异国的会场里,衣香鬓影,男男女女、各界的名流混合着不知名的法国香水,氤氲着腐烂的气息。
这明明是国际dancer的颁奖典礼艺术现场,却因为到场太多商界、和影视界的所谓影星,彻底变了味道。
陆庭深坐在独属于他的位置上,环视四周的同时,记忆不受控地纷至沓来。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为了陆家在商界的地位,不得不混迹于那样的声色犬马中。
他们订婚后的那段时间,他更不会带她出席任何这样的场合,陆家和黎家的争端摆在正面上,
即便是她以前获奖需要男伴,他也不会陪同。
抬头,陆庭深望向此刻的领奖台,鲜花团簇,之前的每一次她站在领奖台上,他都会因为太忙缺席。
终于,他能为她而来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他身边。
……
这样的颁奖典礼,因为商业赞助的问题,其实真正到场的职业dancer很少,相反影视明星居多。
他们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享受着媒体和闪光灯最顶级的瞩目,偶有凑在一起低声攀谈的,或者是议论这次提名预测的,尤其是在女星的座位上名贵化妆品的脂粉味道极浓。
相反,向晚身边的圈子里的职业人员,倒是足够淡然。
很多国外顶级的dancer大多性格怪癖,多显得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典礼刚进行着不到四分之一,向晚就开始觉得无聊到犯困了,她坐在黎司南身边,像所有女孩子在家里会对哥哥抱怨的那样,小女生似的,说她排演有多累,舞台剧的导演对她有多坏。
黎司南难得看到她最近恢复生气以后的俏皮模样,揽着她的肩膀叫她,“鬼丫头。”
眼看变了兴致的颁奖典礼依旧这么进行着,而向晚兴趣也在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相比那些瞩目的名流巨星,她一个职业的舞者,有什么关注度呢?
黎司南陪着她坐在一起,注意到她眼皮越来越沉,应该是最近累的。
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困得话,就靠在我肩膀上睡。”
她撇撇嘴,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公众人物,自然也不会考虑别人是否会把她拍上新闻。
向晚确实也累了,原本还在强撑的人,听到黎司南的话,是彻底松懈了……
困倦袭来,她轻轻偏了头,就靠在了身边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肩头上。
竟然真的睡着了?
黎司南忍俊不禁,还是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向晚是浅眠,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太累,还是黎司南的让她觉得太安心,便就那么靠着,很久都没有再睁眼。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在旧金山艺术团,刚混迹半年的职业dancer在拿下前半年的‘dancing—queen’奖项后,又再次凭借芭蕾舞剧《吉赛尔》提名后获奖。
台上的典礼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因为浅眠都是昏昏沉沉的。
全场寻找她的聚光灯,因为她靠在黎司南的肩膀上,将两个人一起投射进入了颁奖典礼中央的大屏幕上。
在场的嘉宾们,面面相觑,都在猜测这位最近入驻旧金山的‘dancing—queen’和业界华商代表的英俊男人是什么关系。
之间又有怎样的桃色绯闻?
这些历来是媒体的关注焦点。
不过黎司南很快就反应过来,带着依旧懵懂的向晚起身后,给了她一个拥抱,算是祝福。
随之,向晚公司的老总、工作人员,其他首席纷纷走过来和她拥抱,使得黎司南似然而然地淡出了备受瞩目的那个环境,也巧妙地化解了之前的‘误解’。
对于美国的职业奖项,黎向晚多少还是陌生的,国内她参加的这些典礼,虽然也会受到祝福,但当年的欧华明争暗斗很严峻,倒不像是旧金山的这个公司,连平日里的竞争对手,都是在真心祝福她的。
她有些不在状态地上了台,什么声誉,名誉,她早已经看淡。
只是真的站上领奖台的时候,因为台下的掌声,和不同肤色的外国人纷纷用中文念出她的名字,让她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属于这个舞台的。
纵使受伤退役,再度回归,她依旧没有被遗忘抛弃。
亮如白昼地领奖台上,她手捧过奖杯,出人意料之外的在场的异国对她的赞赏,让她竟然由起初的漫不经心,开始变得有些异样的紧张。
黎司南就在台下,含笑望着她,就那么看着他的脸。
她整个人就像是在做复健治疗时候一样,会慢慢放松下来。
此刻,她不知道的是,在人声鼎沸的会场里,同样有一个人的视线在紧紧地锁定着她,甚至在念到她获奖名字的那一刹那,历来冷静淡漠的男人,竟然直接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了身。
好在他们处于的位置足够偏僻,所有人都在看获奖人,没有引起过分的关注。
陆庭深的目光深沉而凝重,他望着台上捧着水晶奖杯言笑晏晏的女孩子,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刻,他似乎出现了轻微的耳鸣。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不复存在,只有那个站在领奖台上开始说着获奖词的女人。
四年,又是两年。
他们分分合合,又像是总在离别和分崩离析的路上。
即便早就知道她还活着,看到过她的照片,但是那些都永远不比自己在这里眼睁睁的看到她,来得震撼。
陆庭深坐下后,放置在左膝盖上的长指抽紧以后,又重新落在右腿上。
罕见连处理大事前都稳如台上的男人,现在出现这样的焦躁神色,商颂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对于他想要见黎小姐的那份心意,一直都看在眼底。
向晚说得领奖次到不像是别的获奖人说得那么官方,她甚至随意到,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把拿奖看得很淡。
但是一直到结束,她才莞尔道,“拿到这个奖项,我一直很想感谢的是我的哥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大概再次站上芭蕾舞的舞台都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有他,我爱你。”
她言辞简单又平和,也没有官方的阿谀奉承媒体和公司,相反这份简单纯粹令人欣赏。
陆庭深看着领奖台上的人发言完毕,匆匆下台来,那张淡漠的俊脸已经由起初的震慑变得沉郁,甚至染着丝丝缕缕的麻木。
搁置在膝盖上的长指攥紧后,又轻轻松开,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想抓却已经抓不住了。
明明和她已经同处一个空间,她与他,终究是渐行渐远。
不能再如此下去。
视线追随着走下领奖台的向晚,他的视线追到了那个等着她的男人,台下调了灯光,暂时因为演出陷入暗影,可就是这份恍惚的昏暗中,隔着不远的距离,陆庭深也能感觉到向晚不知道和那个男人在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的太近,直到后来,她被对方牵着手直接起身,揽着肩膀从一侧的角落里出去,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会场里。
商颂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什么都没说的直接起身,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遵循着大致他出去的背影线路,一路找了过去。
夜风很凉。
向晚本身不大喜欢那样的场合,只是没想到被黎司南带离出来会那么顺利。
晚风吹拂着她松散的发,她一出会场就把手里的奖杯交给了黎司南,“我以为,自己不会拿到这个奖项的。”
“丫头,你应该相信自己。只要你想,你的舞台会越来越宽广。”
“嗯。”
向晚点头,她知道自己哥哥从来都不是善于说煽情话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他的话,总能轻易就刺入她内心最柔软的深处。
“我们就这么出来,不会给公司带去什么麻烦吧。”
“现在知道替公司考虑了?”黎司南掐了下她细嫩的脸,“刚才怂恿我带你离开的时候,不见你这么识大体。”
向晚直接笑,她不否认很多时候做‘坏事’的人最先在她,不过有她哥哥在,她是什么都不会怕的。
“已经累了?”
他问,她点头。
将她带到会场外距离停车坪很近的长椅上,黎司南叮嘱,“如果有记者媒体,你就上车,如果没有,你就在这里等我。”
“你呢?”
“你要提前离开,我总要和你老总交代着说过话才好。”
她撇撇嘴,最终轻轻笑了下。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泯灭。
不知道为什么,向晚逐渐喜欢黎司南替她考虑面面俱到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那么鲜明的活着,这个世上还有个人在牵挂她。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很坏。
对,她是个‘坏’女孩儿,一边自私地占有着他所有的温存,一边却永远不能对他承诺和做出些什么。
两年前她生了场大病,身体已经痊愈,心病又要到哪里去医治呢?
独自坐在会场外面的长椅上,风凌乱着她的长发,黎司南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整个人浑身都冷冰冰的,渗透出刺骨的凉意。
直到,她低着头,看到满地的落叶里出现了一双手工的黑色皮鞋,再抬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出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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