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蜷缩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抿紧唇瓣。
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脑海里全是霍权辞的那句话。
等到情绪冷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下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到里面皮肤苍白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她拿过一旁的纸巾擦干净水后,这才强撑着,去了霍权辞的病房。
修羽已经不在了,病房里只有霍权辞,他的面前摆着一堆文件,应该是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推开门的一瞬间,时婳感觉像是回到了她和霍权辞结婚最初,那个时候他也住院了,好像也是后背上受了伤。
不过当时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挽回那场官司,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伤情。
如今好像时光流转,她顿在门口,居然不敢进去。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到来,霍权辞的眼里出现一丝亮光,扭头笑了笑。
“你下床了?”
因为偷听了他和修羽的谈话,所以时婳总感觉这会儿他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怎么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呢?
她走过去,在他的病床边坐下。
他现在没有穿衣服,大概是刚刚换药没多久,旁边的垃圾桶里全是血淋淋的绷带,可见伤的有多重。
她努了努唇瓣,可是询问的话始终无法问出口。
她突然想起,上一次坠崖的时候,霍权辞抱着她说的话。
他说其实和你一起死,也没什么。
语气里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坦然,那会儿她总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来,在生死存亡面前,人是不会说假话的,所以他是真的觉得和她死在一起,是件不值得遗憾的事情。
时婳垂下眼睛,以前被她忽略的细节现在通通都想起来了,所以心里越发的纠结难受。
霍权辞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不过握着钢笔的手并没有停顿,一页一页的继续翻文件,然后审批。
“医生说你最好不要用手,我给你翻吧。”
他正低头看文件,就听到耳边传来这句话。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疑惑的看向她。
时婳却将摆在他面前的文件拿到了自己身边,顺手还将他手里的钢笔拿了过来。
“我也可以审批,你只要提意见就可以了。”
霍权辞的嘴唇动了动,眼里突然就变得雾气迷茫起来,“你不用这样。”
如果是因为救命之恩的话,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时婳已经开始朗读文件,仿佛听不到他说的话。
“这份文件合格么?还是说需要打回去让项目部的人重做呢?”
把文件念完后,她看向他,淡淡的说道。
“签字吧,合格了。”
霍权辞没再和她僵持,心里暖暖的,仿佛有气泡在小小的心房蔓延。
接下来的时间,时婳就这样念着文件,然后询问他的意见。
她的第二学位修的是经济学,其实这些文件上的问题她都能解决,但这是帝盛的绝密文件,她不敢大意,还是得过问霍权辞。
霍权辞听到她的朗读,眼里亮了一下,时婳挑的正好是整本文件的重点。
他以为她不懂这些,没想到每一本文件她都能恰如其分的把重点挑出来,并且询问他的意见。
“你好像很懂这些?”
他问道,意在打破两人现在有些微妙的气氛。
“嗯,我的第二学位是经济学。”
霍权辞的眼里暖了暖,她的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第一次见她使用枪,那么熟练,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行云流水,她说在大学的军训里练过。
她现在又对商业上的问题这么了解,似乎当个小小的律师,真的有些屈才。
“你在经济学上的造诣也不浅,当时为什么来当律师?”
时婳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外婆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给大公司打官司,是来钱最快的一个办法,你难道没听说过么,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律师抢到的钱,比一千个拿着冲锋枪的强盗抢到的钱还多。”
霍权辞闷笑出声,眼里的光亮越发柔和。
时婳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朗读手里还剩下的文件。
南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女声。
他透过门上的窗口看了看,发现他家总裁正低头,温柔的看着时小姐,眼里的星辰似乎要溢出来了。
他本打算推门的手就这么缩了回来,不想去打扰。
他去调查了昨晚给总裁发消息的人,但那个号码是空号,大概是连夜注销的,所以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来不及换衣服,灰头土脸的就来了医院,担心总裁的安全,没想到时小姐会在总裁的病房。
而且看起来两人相处还不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一晚他们似乎还剑拔弩张的?
南时失笑,决定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有时小姐在这里,总裁不会无聊的。
而房间里,所有的文件已经被处理完了。
时婳起身揉了揉脖子,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想到霍权辞平时一坐就是一下午,估计早就腰酸脖子疼了吧?
偏偏他时刻都是孤高清冷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走到窗户边,扭了扭脑袋,顺便将窗户的窗帘拉开。
天气真好,外面还有晚霞,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霍权辞温柔的看向她,在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过来时,连忙收回视线。
时婳丝毫未觉,动了动酸疼的手腕,“你平时每天都会审批很久,难道身体不会难受?”
“会难受,但是想到能挣钱,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时婳蹙眉,霍权辞喜欢挣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光是他现在的财富,估计足够他花几辈子了。
“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我要是你,我就到处去看看,什么都不做,你现在有钱,但未必快乐。”
“有钱确实买不到快乐,但是有钱了,别人会想方设法的让我快乐。”
时婳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她果然思想浅薄,霍权辞是活得太明白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医生却过来了,在门口敲了敲,说是要换药。
等层层绷带一解开,时婳才知道霍权辞到底伤得多严重。
背后几乎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到一块好肉,医生为他消毒的时候,她还能看到他疼得颤动的肌肉。
都这样了,他今天居然还给她喂了粥,估计那会儿都疼死了吧。
时婳的眼眶红了一下,有些狼狈。
不过她是站在霍权辞身后的,所以他根本看不到。
医生也看到了霍权辞偶尔抖动的肌肉,知道他疼,所以手上也不敢用力。
“霍先生,你这几天最好不要使用手,你一动手,就会牵动背,伤口愈合会变慢的,如果严重的话,可能会发炎,这几天再大的事儿都得搁一边去。”
霍权辞没应声,倒是站在她身边的时婳点头,“好,我会看着他的。”
医生纳闷,瞄了她一眼。
她来换药的次数不是一两次了,自然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而且今天刚刚换完药,他就开始处理公事,谁说都不听。
如今这个女人在这里应声,她是谁。
“这位小姐,你是?”
如果能管住这位霍先生那真是再好不过,不然他的伤口一直不好,别说她了,就是主治医生都得挨骂。
时婳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我是他的妻子。”
医生的脸上连忙堆满了笑意,“那真是谢天谢地,他今天刚换完药就处理公务,对伤口不好,有你在这里看着,我也就放心了,你也看到他背上的伤了,如果不听劝,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我知道了,谢谢。”
时婳把医生送出去后,顺手带上了门,抬头就看到霍权辞盯着她。
眼里有探究,有欣慰,还有拼命克制的一丝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