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宣和舞心月秘密谈话时,文德早已清了场,除了他二人,绝无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谈话。
是以,当文德看到郑宣脸脸色阴沉的跟下了一场地狱似的时,他整个人跟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世上竟然除了楼姑娘以外,竟还有人能把公子气得人都快炸了却还安然无事。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文德小心觑着郑宣的脸色,默默地跟着,又像往常一样,尽可能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除了楼姑娘以外,竟还有人敢在公子气得快炸了的时候前来博存在感。
眼看着那一身素衣的美人吕意拦住了公子,文德就只觉得脑门直疼。
这一个个的姑娘们嗳,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就不能别跟商量好了似的来气公子吗?
公子的气量可小了,很记仇的啊!
能别惹公子吗?他还想多活几天啊!
嘤嘤——
吕意其实看到郑宣脸色不善,但事出紧急,万望他念着阿笙能够帮忙,她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他。
“郑公子……”
郑宣眼光都没错一下,直接走开,这让薄脸皮的吕意脸红了一红,但还是烧红着脸上前,“郑公子,阿笙的家人被判刑了,三天之后就要行刑,看在阿笙的份上,你……”
她话未说完,突然见郑宣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比之杀人如麻的大额头,恶兽凶兽还要阴狠残戾,那眉眼间的戾气,仿佛要毁灭所有都还不够让他满足一般。
吕意眉头一皱,就听郑宣的声音阴戾的仿佛来自地狱,凶狠残暴地吼道,“滚!”
吕意一怔,文德也是一愣。
文德怎么也没想到,公子竟被舞心月气得连楼姑娘的事也不理会了。
在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公子不还担心楼姑娘担心的都要掘地三尺来找她了吗?
怎么这么一会儿会儿,又来了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啊?
摸不着头脑的文德都快给跪了,公子对楼姑娘的态度,还真是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啊,叫他这个小跟班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回到安平别苑,郑宣一言不发一路阴沉着脸去地窖把所有酒坛子都搬到自己的房间里,嘭的一声关上门,不让任何人烦扰他。
文德忧伤的蛋都疼了,公子您再怎么不开心,别拿自个儿身体开玩笑啊?
实在是不爽快,拿剑去把舞老板或者楼姑娘给剁成肉酱得了啊!
“公子这是怎么了?”东方禹眉头都拧成川字了,“公子的身子可经不住这样糟蹋啊!”
文德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劝也劝不住!”
可经过这一路,他算是想明白了,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公子在舞老板那生那么大的气,绝对跟楼姑娘脱不了关系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楼姑娘竟对公子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哎……
东方禹忧虑的很,又责怪问道,“劝不住也得拦着啊,公子的身子,哎……”
文德也叹气,他也想拦着啊,可公子一句“再不放纵就没机会了”,他就彻底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借酒消愁啊!
房间里,郑宣已经开了一坛酒,仰头灌下,直把眼泪都灌出来了。
他忽地摔了那一坛子酒,从画筒里抽出一幅画打开,画中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神采飞扬,笑语嫣然,正是那壹夜之后,他画了画像让文德去查她的身份,之后这幅画便留了下来。
郑宣抚摸着画中女子,手指停留在那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上。
和他那么相似的眼睛,总是让他心生不忍的眼睛,总让他误以为她可能是他妹妹的眼睛……
怎么都想不到,她竟是常瑞德的女儿!
郑宣知道,他不该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舞心月的话,他应该再去查证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舞心月说的那般笃定,他便信了,没有理由的相信了,就好像他早就怀疑楼玉笙就是那样的身份似的。
他曾以为他对楼玉笙付出了信任,没有怀疑她出现的动机。
但实际上,或许他内心里,一直都未曾真正的相信过她,只不过觉得她不过一介普通女子,就算有什么目的,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所以才漠视了对她的那份怀疑。
而现在,终于有了导火索,让怀疑的种子破土成长。
他曾说,楼玉笙能知道顾太守想要驻颜术,那也是她的本事。
但这件事,已经成为她不可信任的证据。
顾太守藏得那么深的东西,他用了药才让顾太守吐出真话的东西,不过一夜间,楼玉笙便知道了。
若当真只是寻常女子,她哪来的这个本事?
他甚至怀疑,也许在他身边,也有她的眼线。
所以夜来楼那一晚,她明明有那么多地方可去,却偏偏在他毒素发作的时候去了他那个黑灯瞎火的房间。
若是寻常女子,即便吕意和舞心月被传为离经叛道,也绝不敢任自己清白被毁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甚至给他小费悄悄离开。
但即使悄然离开,那之后的时日,总是不经意的偶遇,一次次给他占了便宜,让他愈发沉仑。
往日被他漠视的种种,忽然忆起,真相却让他心惊。
若当真,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她该是如何的心计深沉!
那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常瑞德的女儿?
若一早便知,或许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若不知道……
呵呵!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她以为自己是楼永申的亲女,怎么会对楼家人的感情那么淡漠?
明面上,她是为楼家的案子而奔走,可仔细想来,哪件事,不都牵扯到了自己?她做的每一件事,不都希冀他看到,希冀他欣赏这般聪慧又自信的她?
又想起她在他毒发时出现,在他和她又欠爱时她几乎刺死她,郑宣忽然觉得后怕。
从一开始,他都被算计在局中,却自以为自己是操纵棋局的人,而实际上,他在这场算计中,连颗棋子都算不上,不过是她兜来转去迷乱人眼,却最终要毁灭的。
这样心思阴沉,差点让他无法自拔地爱上的女子,他该毁了她的!
何况,她还是常瑞德的女儿,他本就应该报复她,该杀了她的,可即使如此,他可耻地发现,他竟然还是不舍得,不仅仅因为她是他的解药……
哈哈……
可笑!
郑宣随手拎起一坛酒,仰头猛灌,大部分的酒顺着他的面颊滑下,打湿了衣襟。
他想起曾经,他欢喜他对她的喜欢,因为会去喜欢一个人的自己,仿佛才变得有了生气,才不像一个只是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可现在,不仅仅觉得可耻,那颗因为楼玉笙而有了一丝丝光明的心,变得更加腐朽肮脏了,如幽冥之地,再也没了生机,再也没了温暖。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呢?
他想起中午,他以为楼玉笙也是喜欢他时的欢喜,更觉得可笑,可悲。
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有什么资格互相喜欢呢?
不,不是互相喜欢,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他曾以为自己是看客,看着她上蹿下跳,却原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而她漠然地在一旁看戏。
她成功了,成功地让自己动了心,动了情。
可他却一败涂地。
郑宣倏地撕烂那张画,又灌下一坛酒,脑海里,尽是楼玉笙飞扬跋扈的表情,尽是她飞舞的眉眼,灿烂的笑容。
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缕阳光,终于还是消失了,永远也没有了。
郑宣喝了一坛又一坛的酒,表情哭哭笑笑,那些刻骨的仇恨,那些深深的喜欢,浅浅的爱意,都在这一坛坛的陈酿中,沉于心底。
醉意涌上大脑,意识不那么清楚,他想,既然她喜欢做戏,想要看着他不可自拔地爱上她,那么,他就顺着她的意。
他倒要看看,他“爱”上她之后,她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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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意在听了珠兰的禀报后,并没有太在意,郑公子的那个模样,分明是被阿笙惹恼了,只要她人没事,郑公子不肯帮忙,也没关系,她总会想到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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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玉笙是在第二天上午醒过来的,一睁眼,便看到那个雅逸若仙的男子,她冲他笑了笑,男子柔声问道,“可有哪儿不适?”
她微微动了动,感受了下,轻声说,“除了伤口疼,就是肚子好饿。”
“……”男子一怔,失笑,“还能想念着吃的,证明却已无碍,你且稍等,我这就去为你拿吃的。”
“公子请稍等!”楼玉笙说的有些着急,牵动了伤口,不适地咳了好一会儿。
“别急,有什么事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男子劝慰道。
楼玉笙笑了下,“我只是想跟公子道个谢,我们萍水相逢一场,你却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姑娘的确不必挂怀在心。”
楼玉笙摇摇头说,“对公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为报……”
“要以身相许了么?”男子淡淡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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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了,大家以后叫我“大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