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菜看见她哥的身影就跟看见鬼一样。幸好她未来嫂子也跟着来了,能给她躲的地儿。
许安菜躲在未来嫂子身后,两只手抓着嫂子一条手臂,从她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她哥作无辜状,眨眼,皮笑肉不笑。
“少跟我嬉皮笑脸。”她哥想把她扯过来,许安菜一个劲的往后躲,加上有未来嫂子护着,她哥根本抓不着。
“你过不过来?”她哥指着她喊,“给我过来。”
未来嫂子都看不下去她哥的粗暴:“小点声,吓到小朋友了。”
“就她还小朋友?”她哥声音高了几个度。
许安菜不好意思看了余书遥一眼,接着不怕死地冲她哥说:“本来就小朋友,我才15。”
她哥放弃扯她过来,只用严肃的目光锁住她问:“你参加了几个项目?”
“八个。”
“给我退了。比什么比,你手成这样了还比什么?”
许安菜不愿意了:“我又不是用左手比赛怎么不能比?”
方才她哥扯她过来,她死不过来。这会儿不要命地走向她哥。
“我手好了,我可以比赛,我就要比赛。”
其实蒋朝也不同意许安菜参加那么多项目,但见她跟她哥闹矛盾,二话不说站在许安菜这边帮她说话。
“是啊,不用手不会出现大碍,况且我会在一边照看她。”
许安菜她哥还是不放心:“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退出比赛。”
“哎,退赛很没有职业道德和比赛精神好吧。”许安菜愤愤不平。
“我也同意她退赛。”这时余书遥说话了,突然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几个人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八个项目有点多了。”余书遥说,“不用全退。像羽毛球之类的最好退赛。”
许安菜她哥从余书遥说话开始,一直盯着他,很疏离,不太友好的意思。
余书遥见他看着自己,便作自我介绍。
她哥说:“育才的?”
口气有点不善。
余书遥点头说:“是。”
许安菜她哥又把目光转移到许安菜脸上,满脸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
许安菜双手合十向她哥求饶,脸上却憋着笑,特别不认真的样子。
“必须退三个。”她哥说着就掏手机。
掏手机干嘛?
肯定是打给安倩如啊。
那她妈不得杀到学校扒了她的皮。
“好,我退我退行了吧。”许安菜说了还不算,她哥还要看着她亲自去退赛。
许安菜退了羽毛球、跳高和沙坑跳远。
回来,广播就念到高一女子三千米接力赛开始。
许安菜把水杯交给余书遥,说:“我去了。”
余书遥嗯一声:“去吧。”
许安菜回到她的位置,她接最后一棒,人站在那个位置弯着腰,深呼吸了好几次。
余书遥的视线集中在那个背影上,许安菜穿着十中校服,白衬衫塞进给长裤里,她的腿长且直,露出的脚踝非常纤细。脚上穿的是帆布鞋。
“收收你的目光好不好。不然我会以为你是个猥琐的变态,对我家傻蛋不怀好意。”蒋朝嗤了一声。
余书遥把脸往蒋朝那边侧了侧,这个姿势看人显得他特别冷漠。
余书遥面部表情地看了蒋朝一眼,仍旧把目光投向许安菜。
发令枪响。
身后的十班跟打了鸡血似的玩命尖叫,喊口号:“十班,必胜!十班女生,必胜必胜!”
蒋朝也跟着喊了一嗓子,然后说给余书遥听:“其实我挺想把你打一顿。”
第一棒女生是他们班班长,班长果然是班长,第一棒跟其他女生拉开两三米的距离。
交给第二棒时,许安菜跳起来给她欢呼。
余书遥说:“看出来了。”
蒋朝哼哼两声,肩膀被人拿东西拍了一下,回头,战绯把从他打他肩膀的一瓶小茗同学移到他眼皮底下。
蒋朝接了饮料,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谢谢。
战绯跟余书遥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然后对蒋朝说:“我找你有事。”
蒋朝喝了一口,盖上瓶盖:“没空。”
“用不了多少时间。”战绯跟着蒋朝的视线看过去,许安菜站在跑道上疯狂地大喊加油。
“那也不行。”蒋朝拒绝地很果断,想了想,又说,“等我空了去找你。”
“行吧。”战绯离开。
过了一分钟,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棒。
蒋朝拍了拍余书遥的肩膀,转身往许安菜的位置跑过去。余书遥也跟着走过去。
蒋朝是过去陪跑,他以为余书遥也是去陪跑,结果余书遥路过许安菜时看了她一眼,然后居然直接去了终点。
“这样的男的有什么好。”蒋朝吐槽一句。
许安菜皱眉:“行了,闭嘴吧你。”
许安菜回身接住女生交过来的接力棒,双腿发力埋头往前冲。
十班几个男生站了起来喊菜哥。
田月山也伸长了脖子喊:“菜哥,加油,你是最棒的。”
男生们跟着喊:“菜哥加油你是最棒的。”
耳边全是对她的鼓励,许安菜远远望着余书遥,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心里的豹子一下子苏醒,咆哮。
许安菜突然有了很大的自信心,底气十足,干劲十足,脚下就跟长了轮子一样,跑的要飞起来。
十几秒后,十班男生全部站了起来,不少人冲下看台跑过去。
许安菜不负众望第一个到达终点。
她太激动了,到终点时,崴了一下脚,身体往后跌,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余书遥走过去弯腰伸出手,等着许安菜握她的手,他好把她拉起来。
许安菜看见那只手,心跳加速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站起来。
余书遥确定她站稳了,就把手松了。
蒋朝跑过来一把把许安菜拉过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特别紧张她:“没事吧。”
“没事。”许安菜摇摇头,班上另外几个男生也挤过来夸许安菜刚才在赛场上的表现。
许安菜乐不可支。
班长走过来说:“老班叫你。”
田月山给许安菜拿了两瓶矿泉水:“不错啊,下午还有长跑,接下来的时间好好休息。”
许安菜低眉顺眼,装作乖学生:“好。”
田月山问:“手有没有事?”
许安菜摇头:“没事。”
***
第二天,许安菜在酒店楼下碰见余书遥。
她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完全得不到放松。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酒吧。她的记忆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晚的出租屋。
余书遥形容憔悴,两个黑眼圈很严重,精神状态并不好,脸上还挂了彩。
许安菜鼻子皱了皱,隐隐还能闻到一丝丝烟草味。
原来几年不见,从前不抽烟的人也学会了抽烟。
许安菜内心一阵绞痛。
见许安菜,余书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恢复笑意:“看到你的第一反应是,找了几天都没找到的人突然出现了,而且看起来应该完好如初,我有些恍然,怕是太想找到你而出现了幻觉。确定你是真实的,我也就放心了。”
许安菜笑一笑,他外面穿了一件深蓝色外套,内搭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深蓝色很符合他的气质,稳重成熟。
她回答他:“蒋朝也在这,在这上大学。”
她刻意提起另一个男人,说不出出于什么目的,余书遥听了会是什么心情,她猜不到,但是她却难过了。
隐隐作痛。
他眼里闪烁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心疼与愧疚最明显。
当昨晚蒋朝去找他,告诉他,许安菜为他哭了,他就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承认上次在出租屋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一时冲动,回去之后就后悔了。
但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话也是真的。
他想跟她重新开始,分开的这几年,只要人空下来,他就会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坐在图书馆看见其他情侣时会想他,晚上睡觉还会想她。
某一时某一刻,她的身影就会突然从他心里跑出来,折磨他的理智,他疯狂地想念着她,却从未梦见过她。
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度过来的。
许安菜就是他的体脂,可以很少,但绝对不能没有。
没有,他更会死。
即便昨晚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强调,不能来找她,否则会干扰她比赛,会把她吓跑,可他还是没能忍住,跑过来在她下榻的酒店门口从后半夜站到中午。
“你现在有时间吗?说好的,你请我吃饭,没忘吧?”
来之后,他约束自己看她一眼就走。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她,却还是贪心地想要再跟她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这下轮到许安菜僵硬起来。上一次见面,为了感谢余书遥送姚药和她回家,她在回家的车上随口说了一句回头请他吃饭。
这几天几乎许安菜都快忘了这件事。
看着他微笑的眉眼,她的心里五味成杂。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拖延时间,能拖一点是一点:“我现在这边有点事。”
“这样啊。”他的语气低下来,连同眼里在看见许安菜那一刻绽放的光彩也黯淡下来,“那下次吧。”
他嘴角勾了勾,冲她露出一个没脾气的笑容。
许安菜一阵心酸。
“如果你下午两点不忙,我们就在红桥区那边见面吃饭吧!我知道那里有家很棒的餐厅。”
“好。”余书尧颔首,“我等你。”
许安菜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僵硬的问他:“那,,,我先走了?”
余书遥怔了怔,“好”字失声。
“拜拜。”离开之前许安菜干巴巴地说。
“嗯,拜拜。”
余书遥一直目送着许安菜远去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放松的笑容,就像高中时代跑步途中担心自己会在哪个瞬间只撑不住倒下,然而所有的提心吊胆在到达终点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整个上午,许安菜都因为下午要请余书遥吃饭而心神不宁,差点她在体育馆练习时,被人抢了好几个球。
许安菜的担心不仅仅是因为要请余书遥吃饭,更重要的是她应该请他去哪吃饭。
高档的,她没钱,便宜的,说不过去。
在她非常认真的站在镜子前跟姚药视频通话讨论这个问题时,姚药的注意力竟然一直放在她身上的一件鹅黄色连衣裙。
“穿这件,这件怎么样?”姚药眼前一亮。
“不错。”虽然许安菜很满意这件裙子穿出来的效果,不过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太薄了,我怕冷。”
姚药立马反驳她:“薄才好啊,到时候他就会十分绅士的脱下外套给你披上。我跟我前任就是这么复合的。”
许安菜想说最后不还是分了吗,幸好她这次嘴巴“没快过脑子。
哎,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前任?那天你,你没睡着?”
许安菜惊叫了出来。
姚药在视频那头拼命地做了个“嘘”的手势:“祖宗,你声音还能再大点么!”
“哦,对不起。”许安菜吐了吐舌头。
姚药说:“那次你们俩那么大动静,我想睡都睡不着,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只能装睡了。”
“你、你……”许安菜脖子、耳朵、脸红透,压低嗓音问她,“你都听见了?”
姚药大方承认:“听见啦!你们俩又没避着我。”
许安菜双手捂脸:“丢死人了!”掐了视频,脸上越来越烫,心跳越来越快,身体越来越紧绷。
到了和余书尧真正碰面的时候,许安菜才发现自己一上午的担心都是多余。
她穿了姚药说好看的那条鹅黄色裙子,为了搭配裙子,她请体育馆的姐姐把她一头泡面卷扎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
她还去商场买了一双十二厘米的银色高跟鞋,走路差点没给摔死,幸亏她平衡能力好。
余书尧穿过马路向她走来,身上还是那件的深蓝色的外套时。
许安菜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tm换了一身行头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夸赞她:“你很漂亮。”
许安菜忍住不对他翻白眼,这句夸赞听着怎么那么像嘲讽,
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走吧,我想去吃烧烤。”
许安菜定睛看了他好几秒,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还问了一句:“你真的决定吃烧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