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 / 1)

“安菜,起床吧,嗯?”

姚药那张脸一大早趁许安菜还没睡醒,并且不想睡醒的时候,枕在她床边,用一种小鹿斑比式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我时。

许安菜只想把她眼睛戳瞎,嘴唇封死。

算了,还是直接把她脑袋拧下来最好。

许安菜迷迷糊糊的暼了姚药一眼,若无其事的把身子侧到另一边,背对着她,继续补觉。

好不容易的假期,不睡那不是自虐嘛。

姚药倒好,直接爬上许安菜的床,摇着许安菜的右肩:“安菜,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

许安菜眼睛都不睁:“没事,窗帘关着呢。”

话音刚落,床上一轻。

随后传来窗帘拉开的响动声,接着传来姚药那有做美女播音主持潜质的动听的声音:“你看,太阳晒屁股了。”

许安菜把乱糟糟的头发全部拨到前面遮住脸,挡住从窗子里迸射进来的光线,闭着眼睛,懒得嘴都是艰难的张开。

“我盖着被子穿着睡衣,太阳是晒不到屁股的。”

“娘娘,您该起啦。”姚药翻身上床,“奴婢为您更衣好不好?”

许安菜猛地掀开被子,翻身坐起,白眼往十二点方向飞去,射在乔晰然脸上,不偏不倚。

“你丫的。”咬牙切齿咕咕哝哝一句,许安菜最终还是在姚药温柔动人的目光下起身赤脚下床,再将手抬起,翘起兰花指,“给哀家拿衣服来。”

“诺。”

***

“好久不见。”像所有猝不及防相遇旧友一样,这场意料之中的久别重逢并没有充满温情的促膝谈心。

相对无言或者欲言又止。

他似乎在认真又困窘的思索措辞,终是斟酌出一句:“这几年……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

与许安菜相对而坐的男孩子,眉眼深浓,神情温和,较从前对比,越发英气俊朗。

这个曾经被深刻印入脑海里,许安菜以为会成为自己脑子里的刺青的男孩子,他无比清晰的轮廓,最终还是在时光的轻推慢移之中,逐渐模糊成影。

“还行吧,不算好也不会太坏。”许安菜右手托着腮帮子,左手拨弄着放在果汁里的浅蓝色的吸管,百无聊赖。

场面就此沉默下来,他似乎一下找不到话题。

许安菜想问的原本要出国的人怎么会在这座城市里的名牌大学里出现,不过终究没问出口。

许安菜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和他来个就像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里的,狗血又是必备套路的不期而遇。

她甚至在高考过后很少再想起他。。

只有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之后夜深人静又或者是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头脑闲的发慌,时间多的都要发霉的时候,才会例外。

不可置否,许安菜喜欢他但并不能改变我讨厌爱情的想法。

准确来说,许安菜恐惧,对历代文人墨客各种稀句绘章所崇尚,讴歌的男欢女爱持有强烈的怀疑态度。

可“犯贱”好像是许安菜天生的行为,一面被爸妈充满羞辱的婚姻影响,而决定紧闭心门以防受伤。

而另一面又不知不觉的为一个例外的人开天窗,当然这些都在高考之前。

他看着她,目光十分清澈,像山间的清泉不忍叫人污染。

许安菜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是放松,努力敛去不由自主露出的不自然,然后抛开起身就走的冲动。

只希望这尴尬且无趣的饭局能快点结束。

“你读的这所大学很漂亮,风景优美气氛温馨。”

许安菜干干的随便说了一句,为了让这句话听起来充满真心,我特意配合的附上一个真挚的笑容。

而他似乎因此也打开了话匣子,问出心中所惑:“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脑子里突然流出二十分钟前在a大的东门那边的惊鸿一瞥,竟会瞥到多年未见的故人。

当他的脸转过来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整个世界轰然远去,万籁俱寂,生命好像停止,不然为什么她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可来胸腔里的小鹿俨然已经激动的疯狂跳起来,像跳跳虎一样精力旺盛急躁鲁莽。

那种仿佛随时可能猝死的激烈,即使是她这幅皮糙肉厚的身体也显着承受不住。

炸开的脑子像找到了出口,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随着全身上涌的血液一起涌入脑海,然后想潮水一般肆意弥漫。

潮水之中,那张干净温和的脸似发光的水晶石一样迅速清晰起来。

十七岁那年的很普通很无聊的某个日子里,在去过无数次的嘈杂糜烂的夜店,在拦过无数个男孩子的厕所门口,不慌不忙的走出来一个男孩子。

然而在前几分钟,许安菜就逮到了一个跟他风格类似的鸭…子。

敢情又来一个这么新鲜水嫩的玩意,果然夜店里的质量比鸭店质量好。

起码从外表来说,可以有一比。

至于技术嘛!那得问试过的人。

“出来玩的还是出来卖的?是人还是鸭?”

许安菜叼着一根烟,一如既往地恶作剧的抬起一条腿支在对面墙上,挡去他的去路。

这也是她学生时代鲜少的兴趣里的其中一个爱好。

以捉弄别人为乐趣。

和众多长相好看的男孩子一样,他也是五官标志立体,身姿挺拔倾长,外貌上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唯独他的穿衣打扮,起码在她眼里不敢恭维。

“穿的这么粉嫩,0还是1?是人是鸭?”

许安菜实在接受不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上身穿粉色短袖,下身穿个白色五分短裤,白到通透的皮肤更显得骚气冲天。…

靠!

长得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骚年居然对她笑起来。

虽说是浅淡的嘴角上扬,还别说,看着挺有感觉。

有一种被这莫名其妙的微笑给瘆得慌的感觉:“你有病吧!突然笑起来。”

妈的,绝对是鸭,老子还没怎么地,牛郎就迫不及待地勾引了。

老子偏偏是你不开口往死了整也要整的你开口的那种人。

许安菜懒不懒的将他全身扫了一遍,不由自主的嘲讽起来,说起反话:“是雏儿?”

他换了个惬意的姿势倚在墙边,终于开了口,慵懒而又风趣的问:“我不像?”

他的声音略微嘶哑,许是在变声期,听起来有些不适应,算不上多好听。

“原来你会说话?”许安菜笑眯眯的凑近他,鼻尖萦绕着一股薄荷糖的味道,来自他身上。

“看你这样子最起码也是被人压过好几次的0吧!”她把烟从嘴里拿出来,递给他,“抽不抽?”

他瞥一眼递过来的半根烟,眼中闪过一丝介意,随即烟消云散:“让你开价,怎么样?”

许安菜并不认为他在逗她,他说的太认真了,甚至于很专业,对于这种卖者和买者之间即将达成某种肉体交易前的侃聊与谈判。

“真的是鸭啊!”她故意拔高了“鸭”的音调,拉长了“啊”的尾音。

竟然有些气恼他有这重见不得人的身份。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莫名的气恼来的十分可笑,她又不是他妈,丢的又不是她的脸。

“你长得真好看!这么一副美皮囊,每次赚不少钱吧!”

许安菜把腿放下来,双手抱胸,凑近少年,笑嘻嘻的盯着他的眼睛,“说说呗,一…夜几次?”

那时候,许安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眼前俊美少年的好奇超过了其他的任何异性。

她也没认清,其实自己还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有趣的东西用来填充她空洞的灵魂。

凑近他,不自觉被他那张脸吸引住。许安菜的脑子也就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个感叹。

他的皮肤是真的白,脸蛋既光滑又细腻,关键是在别人长满青春痘的青春期,他的脸上居然除了五官皮肤以外什么都没有。绝对看不到他的毛孔。

就连绒毛也是细小的。

头发也好,又黑又亮。就是留海有些长了,她要是一手往他脑门按下去,估计就遮住眼睛了吧。

相比之下,许安菜有点man啊。

脸很瘦,气色好不错,但没有少年时代的神采奕奕或者青春气息。

虽然眼睛很大,却天杀的竟然是单眼皮,眼珠乌黑,但并不亮,穿着破洞牛仔宽松七分裤,配个红格子衫,整个人一看就一副太妹模样。

“我不缺钱。”他浅笑着说。

“也是。”许安菜意味不明的点头,“一张脸,一具年轻身体,衣服一脱,钞票一摞了。”

“你经常出来玩吗?”他依旧在笑,看起来对她的话并不在意,“这个时间按理说应该在上学吧?”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未成年?”

许安菜一贯喜欢露齿笑,笑的张扬又不怀善意,还会露出一颗呆萌的小虎牙,两排牙齿洁白,并不整齐划一。

就像她本身,也不安分守己。

许安菜刚准备说话,走廊里响起迅疾的脚步声。

有人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正往厕所这边走来。

走廊的另一头相当昏暗,许安菜并未把注意力放在身后的脚步声上,只是静默的掏出打火机点根烟,烟刚放进嘴里,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熟悉的声音。

“许安菜!”

随即嘴里的烟被一只手抽走,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影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就猜到你又跑来厕所抽烟了。”蒋朝阴沉着脸。

许安菜知道这是蒋朝生气的表现。其实蒋朝也抽烟,但他不允许她抽。

蒋朝没收过许安菜的很多烟,不过没收似乎没有尽头。

许安菜总会在蒋朝不在的时候抽烟。

“你不是及时赶到制止了吗。”看见蒋朝把从那根烟摁灭了火星,扔进了少年脚边的垃圾桶,许安菜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蒋朝也注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便没在说什么,直接拉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蒋朝走的很快,许安菜几乎是处于被他生拉硬拽的状态。

许安菜扭过头,冲厕所门口那人露齿狡黠一笑:“拜拜!”

“快走啦,他们还在等我们呢。”蒋朝走的更快了,手一拉,揪着许安菜的衣领把人拖走了。

许安菜从往昔中的人事里回过神。

她欲盖弥彰的喝了一口果汁,平静的注视着他。

而她所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脸上是知道她走神却愿意予以她宽容的笑容。

“我陪室友来看她男朋友。”说起来,要不是姚药软磨硬泡要她一起鉴赏新交的男朋友是否过关,许安菜铁定不会当不懂事的电灯泡,傻乎乎的跟着来。

“你室友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许安菜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他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随即补充了一句话,“说不定我认识。”

许安菜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她男朋友的名字。”

这下,忽然的,又止住的话题。

就在许安菜绞尽脑汁搜寻新话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陡然一转,放在她的头发上:“记得你以前是短发,那时候酷酷的,显得神采奕奕,现在换了栗棕色的泡面头,不过挺适合你。”

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总是那么淡如微风,却又摄人心魄。

“是吗?”生活就是那么拽,拥有逼人就范,逼你退让的力量,而缺钱就是它的得力助手,“短发的话,要维持发型总要去理发店修剪,为了不浪费那钱就留了长发,可长发太死板了后来就弄了个这种发型。”

许安菜回到出租屋时,墙壁上的钟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近几日晚上赶通告的姚药,今天也还是不在。

冰箱里放着她临走前为她准备的醒酒汤。

许安菜拿出来笑了笑,姚药总是这么了解她。

喝完醒酒汤,许安菜拖着宛如两百斤的身体,像条死狗一样软踏踏的扎进卫生间里,尽管疲惫到动都不想动,可还是要对着镜子卸下厚厚一层浓妆。

毕竟她并不想脸烂。

每当这时,许安菜就会想起家里的菲佣姐姐“斯嘉丽”。

尽管斯嘉丽高冷严肃的要死,但做事的能力一流,尤其帮她卸完妆以后,还会一本正经地给她做个脸部面膜。

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许安菜刚滋生起这个念头,就被她狠狠给掐灭了。

不能打,一打就输了。许世钟那个老狐狸没准就等着她打电话了呢。

许安菜洗完澡后回房间爬到木板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安眠药,就着床头柜上的水吞了下去。

她闭上眼,尽量不去想他,脑子里却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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