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后,先开始的是,从辅兵中挑选骑兵。
张行猛很享受那几百名辅兵望眼欲穿的巴结眼神,他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在辅兵队伍中来回踱步,然后慢悠悠地大声说道:“各位听好了!想进咱老张的哨骑队,最基本的一条是,会骑马,然后,会使弓箭者优先,身体强壮者优先,胆大心细者优先。各位要明白,咱们哨骑队,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要敢于深入敌后探查敌情的,是要敢于风餐露宿千里独行的,不是铮铮铁汉子,那是做不来哨骑的,当然了,哨骑队的那待遇也会是全军第一没得说,怎么样,有合乎条件的兄弟么,赶紧的报上名来,我老张是举双手欢迎。”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话刚说完,那些原本眼神极为热切的辅兵大多数无奈地低下头来,队中一片沉默。
只有十二个人犹豫地举起手。
张行猛最终只得全部选了这十二名士兵进入哨骑队。他没得选择,这十二人,是这几百名辅兵中,全部会骑马的人员了。
这不由得让张行猛极其失望。
其实他运气还算好了,这些卫所之军,原本都是从当地军户中挑选入伍,想在其中找到会骑马的人,本来便是凤毛麟角般的稀少。
张行猛暗叹道:“唉,怎么挑个会骑马的人会这么难呢。”他心下嘀咕,余下的骑兵,没办法只能从流民中挑选了。
更无奈的是上官云杰,他原本是想着等张行猛挑完后,可以再好好地选些人补充进骑兵队,现在会骑马的人都被张行猛挑光了,上官云杰便决定还是先从流民中选些会骑马的补充进来。
李啸见状,随后下令,余下的252名辅兵中,2oo名选为枪兵,52名选为盾兵。选为枪兵者,由枪兵哨长雷傲安排,与原来剩下的68名枪兵打散重组,平均分成三队,由杨振、高小飞、关质三人分领甲乙丙三队,不足之数,到时再从流民中挑选。
52名名选为盾兵者,由暂代盾兵哨长张行猛安排,也与原来的23名盾兵混成一哨,不足之数,亦从流民中补足。
辅兵们开始分别跟着自已的上官离开,每个人脸上却都是一脸兴奋之色,辅兵、战兵,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似乎从这一刻起,他们都感觉自已终于成为正规部队了。
接下来,招募流民的工作,李啸让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一起负责,着两人一同去杨家店、孙喬镇两处,最少要招5oo名合乎身体健壮的流民壮男前来,条件与原来一样,人品端正,最好无家口拖累。
张行猛犹豫了下问道:“总旗,我们在当地可没熟人,对这些流民状况不了解,如何得知其是否品行端正呢?而且,要招这么多壮男流民,可是大大出了我等昨夜商定的招兵计划啊。”
李啸笑道:“这就是我要你挑5oo人前来的原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等给过几天的考察,如果现其中确有作奸犯科,怙恶不悛者,我会立刻将其从我军中剔除。另外,我昨天仔细思考过,还是要多准备些符合条件的壮男进来方好,补充完昨天的招兵计划后,余者全部作为辅兵,毕竟接下来我军与叛军定还有多次战仗要打,如此准备了充足的后备兵力,可很好地补充部队消耗。”
张行猛与上官云杰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齐齐向李啸拱手道:“我等此去,定不负总旗之重托。”
随后,李啸让他们开始实施昨天的计划。
张行猛、上官云杰前去招募流民。
杨振、高小飞负责去向附近村寨中卖掉397把刀剑中的3oo把,以换取粮食。
刘扬壮、关质去请泥水匠木匠修复堡中必要建筑与城墙。
李啸与雷傲则把赵杰与全部的辅兵,以及那些被俘虏的火炮部队召在一起,开始召开诉苦大会。
其实李啸本来是早就要给辅兵们开这个会的,只是一路上都在紧急行军,实在没有时间,故一真拖到现在。今天,终于可以让他们与那些俘虏的火炮部队一样,从思想上进行一番整顿和重建。
李啸与雷傲两人互相配合,将这次诉苦大会开得很成功。
很多辅兵放声痛哭,高声痛骂那些欺压自已的恶霸与上官,哀怜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死于非命的亲戚家人,不少人边诉说边扇自已耳光,骂自已从前的麻木不仁和做过的坏事,还有不少人说着说着便因过于激动而昏厥于地。
刚开始在一旁心情忐忑地观看诉苦的火炮部队,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被辅兵部队所感染,在李啸的鼓励下,一个个火器兵走上那个诉苦大会的圆圈中央,同样开始痛哭流涕地痛陈过往,哭诉冤屈。
“杀光鞑子!为被鞑子残杀的乡亲们报仇!”
“消灭叛兵土匪!为死难的百姓们的报仇!”
“打倒恶霸狗官,为全天下受尽苦难的人们报仇!”
士兵们在雷傲高声呼喊的带领下,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大喊口号,每个士兵的双眼都饱含热泪,同时,又饱含希冀。
赵杰也被这诉苦大会剧烈地震撼了,他有一种灵魂被深深触动的感觉,他望向昂然而立的李啸,眼神中,渐渐地与那些士兵一样,充满了佩服与崇敬。
会后,李啸走到赵杰身边,亲切地拍了拍赵杰的肩膀:“现在,这些火炮部队我都交给你了,这高龙堡的火器布防,也由你来安排。”
看着李啸信任的眼神,赵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渐渐有了泪花在点点闪动。
将近申时末,刘扬壮、关质才带着五十多名泥水匠与木匠押着十多辆装满砖石木料的大板车来了,刘扬壮远远地见到李啸,便大声诉苦道:“总旗,这杨家店与孙喬镇久经战乱,市面凋零,我等好不容易方寻得这些匠人。”
李啸抚其肩安慰道:“你二人一路辛苦,这样吧,这修复工作以及如何安排匠人,亦由你二人负责,刘队长再多辛劳下,这后勤队与修复工作都一手抓起来吧。”
刘扬壮的脸上涌出了喜悦的笑容,他挺直了干瘦的身子对李啸说道:“总旗既然看得起我,我刘扬壮定当竭尽全力将后勤队与修复工作一起做好。”
随后,刘扬壮立刻带领工匠们开始修建,并按李啸的要求,优先安排大部分泥水匠木匠修复北面那些受损的城墙,余部则抓紧时间先把军营和马场建好,以让士兵们不必再睡帐篷,马匹也可尽早有温暖的宿地。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中午时分,李啸与雷傲正带着全体战兵站军姿练队列时,张行猛与上官云杰带着浩浩荡荡近8oo名的流民队伍回来了。
张行猛与上官云杰均是一脸大汗,两人一见李啸,便急急地跳下马来,来不及拭去脸上的汗水,便一脸喜色地向他汇报道:“总旗,本次前去杨家店与孙喬镇两地,共招得流民壮男612名,流民家属175名。”
李啸颇为一惊:“为何这些流民家属这么少?”
上官云杰笑着抢过话来:“总旗,现在登州战乱,官军与叛军反复拉锯作战,这些州镇皆饱受战争之苦,那些身体较弱的流民家属多已于战争中死去,只有这些身体条件较好的壮男,方可勉强在这乱世中存活啊。”
李啸点点头,然后微笑着问他:“那你们要选的骑兵,可在其中挑到了足够的人选?”
张行猛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那是自然。我等这番辛苦,当然优先要招足骑兵。我与云杰两人皆已招满骑兵,这登州之地,有颇多会骑马的辽民流落其间。总旗,这其中,在下还招到了两名是曾在辽东当过夜不收之人呢。”
张行猛说完,回头望向身后两人说道:“方胜、费大广还不快来见过李总旗。”
两个精壮汉子走上前来,向李啸拱手致礼。
“在下方胜,辽东辽阳人,曾在辽东奉集堡当夜不收,见过李总旗。”
“在下费大广,辽东金州人,曾在辽东虎皮驿任夜不收哨骑,见过李总旗。”
李啸满意脸都是笑意,亲热地拍了拍两人肩膀说道:“两人愿入我军,我李啸自是衷心欢迎,愿二位勉之!”
仿佛是从这一天开始,李啸全军在高龙堡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每天卯时,全军开始出操,整个堡内都一片忙碌景象。
哨骑队长张行猛率所部哨骑队在堡外空地,练马上格斗,练射箭,练马术,练潜伏。
突骑队长上官云杰亦率全部突骑队出堡,练冲击马阵,练长枪使用,练骑马斩敌。
枪兵哨长雷傲与丙队队长关质,则在堡内一大块空旷之地,把全部的枪兵、盾兵、和新招的辅兵混合,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练站军姿,练队列。
赵杰则带着火炮部队检修火炮,三人一炮的组合方式,用这13门火炮,反复地操练射击配合。另多出的9名火炮手则改为火铳兵,他另从辅兵中招得曾使过火铳的流民12人,以使用缴获的16部火铳,和5部三眼铳,也由赵杰统一训练射击要点。
刘扬壮手下那3o名健妇已经对后勤队的工作颇为熟悉,基本上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就能把伙食和卫生工作做好,现在刘扬壮基本上是全身心地投入建筑与修复工作中,而另一名负责人关质则是在协助枪兵哨长雷傲安排好本队的训练后,便抓紧时间来管理工匠们的施工,监督进度与质量。
站在城门堡楼上凭高而望的李啸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欣喜地看到,与以往的李啸军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现在的盔甲已开始全军普遍着装。
他手下的队长哨长们,全部头戴八瓣精铁明盔,身着普通铁甲。
骑兵们则其本上都是穿着棉甲,哨骑们都戴着粗铁头盔,另外有一部分突骑兵身着铁甲,戴着粗铁头盔,不用说,那绝对是上官云杰的楔形骑兵阵的阵尖之人选,是那些在最前头冲击的精锐骑兵。
全部的枪兵和盾兵中的老兵,都面带自豪地身穿棉甲,而剩下的士兵包括火器部队,则每个都穿了一件火红的鸳鸯战袄。
李啸放眼望去,堡内堡外,处处都是铠甲耀目,刀枪闪亮,人呼马嘶,尘土滚滚,好一派热闹的练兵景象。
那些工匠似乎也受到了这热烈的军营气氛感染,一个个挑灰浆,搬砖块,锯木头,忙得亦是手脚不停。
人勤光阴快,很快四天时间飞而过,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刻,出去卖刀剑的杨振与高小飞回来了,两人一脸憔悴却又满怀兴奋地李啸汇报道,由于登州本地战乱频仍,粮食价格极高,并且村村户户中存粮皆是不多,故他们几乎将附近村落走遍,方把刀剑以一把换一石米面的低贱价格全部卖掉,换得了3oo多石的米粮。
李啸心下沉吟,这登州的粮价,确实是高得近乎离谱。想来在安东卫之际,一把刀剑能换近两石的米粮,这里竟然只能换到一半的数量。
只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吃粮,马嚼豆,对于军队来说,粮草是重中之重,如果军粮不能何证,那现在的高昂士气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现在李啸共有不到7oo石米粮,如不从外面采购补充并且上面没有下粮饷的话,按一个人一个月最少要吃半石米粮来计算,现在李啸共有的这一千几百号人,最多一个多月就能全部吃光!
李啸的粮食问题,还是处于一个相当紧张的状态。
李啸脸上没有表露出心下的忧虑,依然微笑着安慰两人,让他们卸下米粮后,就去吃饭休息。
饭后,全军回堡休息。只是在四面的城墙上,都张挂起了灯笼,安排了值夜的士兵往来轮流巡逻检视。
太阳西沉之后,还在四处视察流民家属的李啸,得到下人禀告,说堡外有人要来见他。
“这么晚了,是何人前来?”
“禀大人,此人自称是辽东军游击,吴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