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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廷讨公道?”有人嘿嘿冷笑,“黄口小儿,不知死活”
底下很多人哗然,这是谁啊,怎么骂上了?
槿儿的脸色发白,美眸流转,寻找那发声之处,这是什么人,居然这样轻慢辱骂公子,真是蛮不讲理
慕轩却丝毫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气定神闲,问:“像楚同知这般清廉的官员,被宵小之辈诬陷杀害,难道只是让楚姑娘失去了父亲吗?难道临清地方上就没有损失?难道顾而厚和平思楣互相勾结贪墨之事不是对临清的最大伤害?”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但字字铿锵有力,底下离着最远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感觉他就像是在自己面前说话一般,很多人听着,不由自主就点起了头,没错啊,要不是楚同知被陷害而死,那顾而厚跟平思楣也不可能祸害临清啊
“你凭什么说顾同知跟平思楣勾结贪墨了?”底下还是有人非常反感,“无凭无据,你这不也是诬陷毁谤吗?”。【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慕轩还是笑笑,说:“近日张贴出的账本抄本,原件在我方慕轩手里,谁有疑问,可以前来一观”他从怀中掏出了账本扬扬,又收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楚家小姐在一起?”这时候,才有人想起这方面的问题,“楚家小姐不是投水而死了吗?她是如何从教坊中逃出来的?”
很多人觉得这些问得好,楚同知如果是被诬陷的,他女儿被没入教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愿遭侮辱而选择投水自尽可以理解,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难道是什么人将她救出了教坊?可问题是,教坊中的女子,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救出来的?这个姓方的与她在一起,那他是什么人呢?
迎着台下那么多充满狐疑的目光,慕轩忽然冷笑,说:“楚姑娘当初被判没入教坊,但却被人改名换姓,以近千两纹银的高价卖给了河南某地的一家青楼,而这边有个女子被扮成了投水而死的楚姑娘,枉丢了性命;我路经河南,偶然遇到当时被捆绑着赶路的楚姑娘,只道是强人强抢民女,就将她救下,从楚姑娘口中才得知这一切。我方慕轩平生见不得这种不平之事,不揣冒昧,才前来临清探查此事,或许是上苍不愿楚同知这样的清官冤沉海底,才让我发现了顾而厚藏匿的账本,也才知道了他跟平思楣干的龌龊事。”
对于槿儿被救的环节,他做了些改动,要是实话实说,不知有些人会把槿儿传成什么不堪模样,还是少说为妙。
刑部所判罪人之女居然被人暗中发卖给青楼,这里面肯定牵涉不浅一些有见识的读书人暗自咋舌,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自称一介江湖草莽的方慕轩想要替楚家出头,不是不自量力,就是背后有所依仗。//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更多的人却是振臂怒吼:“究竟是什么人陷害楚同知?把他找出来”
慕轩抬双臂往下连着压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他说:“我的心情跟大家一样迫切,但是,有些事希望大家明白,楚同知是临清的官员,照常理,如果他真的有贪贿之事,应该由济南府的按察使衙门负责追查,但楚同知却是由刑部派员直接审查,济南府的按察使司根本没机会插手,之后楚同知父女俩先后被人陷入绝境,这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办得到的,可想而知,这事背后牵涉甚广,而且对方无所不为,毫无顾忌,如果大家一定要查明真相,恐怕不是一两日、一二人之力能办到的,大家以为如何?”
他这番肺腑之言,让底下那么多人都寂然无声了,是啊,这绝对不是件小事,要揪出那么庞大的幕后黑手,难免会有很大的牺牲
慕轩冲四下一个罗圈揖,说:“既然我方慕轩适逢其会,无论怎样,都想弄个水落石出,楚同知被陷害,临清钞关落入宵小之手,他们贪墨钱银事小,但危害临清事大,我想必定得借各位之力,呼吁朝廷一查到底才好。”
底下有人嚷嚷:“平思楣他们贪墨钱银,怎么会危害临清呢?”你这不是给他们扣大帽子吧?
慕轩脸露诧异之色,说:“难道各位没有想过,表面上他们只是贪墨钞关税银,实际上因为他们的贪墨克扣,经过临清的商船负担加重,天长日久,来往的商船恐怕会不堪其扰,到时候,他们还会选择走水路吗?如果他们改走陆路,那自今而后,临清的钞关将名存实亡,商船来往日少,那这么多的船工兄弟赖何为生?另一方面,前来临清经商和临清本地的商家被课以重税,日久之后也不免难以为继,一旦临清地界商家绝迹,那临清的百姓以后将赖何为生,出城耕种吗?”。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船工们首先变了脸色,虽然这个方慕轩所说的临清钞关名存实亡、商家改走水路的话有些夸大其实,但如果平思楣之流没被曝出贪贿之事,继续为恶的话,那真还说不准会是什么情形,京师一带的骡马行近年发展势头强劲,船运行的生意已经有了影响;至于临清百姓的生计,此前确实已有端倪显露,一些外来商家受不了压榨,纷纷关门离去,到邻县贸易去了,本地不少本地商家勉强支撑着,早就有难以为继的危险,归根结底,应该就是税收太高的缘故,真要让那么多百姓没了做小本生意的机会,那上哪去弄那么多良田给他们养家糊口?
骚动开始了,慕轩却转向那些即将步入科场的士子:“此次为临清百姓的危难而慨然出手的士子,有不少并非临清本地人,但都是山东地面的佼佼者,他日必然都会跃过龙门、辅佐君王,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各位为踏上仕途,已然不分寒暑,苦读多年,铁砚磨穿,秃笔无数,有哪一位会愿意在自己清廉自守、渴望为朝廷大展宏图之时,却横遭诬陷,枉死异乡?还连累家人身陷污浊之地,求告无门?若今朝楚同知之冤屈不能大白于天下,那他**们能安心为官,为民请命吗?”。
虽然下面的不少士子未必想着做官之后要为民请命、清廉自守,有不少就是想着要捞取好处的,千里做官只为财,古往今来,历来如此嘛但此情此景,有哪个此刻敢说这样的“真心话”?一时之间,他们一起振臂高呼,千人一词:“申冤,申冤,申冤——”
看这些平日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这么激愤,船工和其他百姓自然更是斗志昂扬,跟着振臂高呼:“申冤,申冤,申冤——”
数千人齐声高呼,那场面是非常壮观的,高台上的槿儿和一众街坊都听得热血沸腾,槿儿眼中热泪奔涌恣肆,一众街坊却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就在这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声中,忽然传来铿锵的盔甲碰撞和齐刷刷的脚步之声,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底下的数千人声音越来越轻,在外围的人都脸色苍白起来,里面的人也很快发现问题了,声音渐渐低下来,他们看明白了下里涌来无数甲胄鲜明的军士,他们掌中的刀枪映着阳光,非常刺眼,我们,被包围了
“所有人在原地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从高台对面的钞关传来,有胆大的悄悄转头看,见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武将,他一身铁甲,手按腰间的佩刀,威风凛凛的站在钞关衙门的院墙之上,身边有几个武将模样的护卫着,而墙上都是手持弓弩的军士,弩箭上弦,如临大敌。
胆小的一看这阵势,腿肚子开始转筋,脑瓜子却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脱离这是非之地。
身陷卫所军士包围之中,那些读书士子却顿时气血上涌,义愤填膺起来,他们一向读圣贤书,到哪都受人礼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大头兵,居然敢拿刀枪弩箭对着我们,这个纠纠武夫是什么东西,居然说“格杀勿论”,你动动试试看
士子们原就心中不忿,台上的慕轩还不忘再添把火,他看看对面院墙上那个武将,仰天大笑,笑完,说:“格杀勿论?这里不是即将踏入科场、跃身龙门的国之栋梁,就是手无寸铁、渴望朝廷为清官洗雪冤屈的小民百姓,将军这是要杀谁啊?”
“说得对,将军要杀谁呀?”数千人同仇敌忾,齐刷刷转身,向着院墙之上的人齐声高呼,愤怒的眼神就像无数箭矢一般射了过去。
对面那武将正是都指挥使衙门派出的都指挥同知吴鼎义,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尤其被那么多愤怒的眼神突然注视,他心中大惊,脚下打滑,要不是身后一个千户一把扶住,他就从墙头摔下去了——这要摔出个好歹来,应该不算因公受伤或殉职吧?
他接到快马传递的军令,立即带上平山卫的两千多人马,马不停蹄直奔临清,跟之前到达的东昌府衙役民壮一起,将这临清钞关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想着这些读书人和平头百姓一见大军,自然就会乖乖束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平息骚乱,自然是大功一件,谁料想居然会出这种意外
他恼羞成怒,站稳脚跟,而后非常坚决地挣开身后那个千户的扶持,扬手冲对面高台上那个蛊惑人心的年轻汉子一指,喝一声:“来人呀,给我拿下此人”
底下围着数千人的军士互相望望,不知道谁过去拿人——要过去,得先将眼前这些人轰开才行,万一他们不听话,那可相当麻烦的,那些船工都是胳膊粗、拳头大的货色,直眉瞪眼的,不好惹;读书人倒是瘦弱的居多,只是他们中很快就会有不少人乡试中举,到时候就有了做官的权力,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军士们在那里发愣,吴鼎义可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将腰间的佩刀刷的抽出,再次冲对面高台上的年轻汉子一指,喝道:“来人呀,把这大胆狂徒给我拿下”
底下的军士还没行动,对面高台上的“大胆狂徒”却忽然也抬手冲吴鼎义这边一指,高喝一声:“来人呀,将这蛮不讲理的莽夫给我拿下”
上上下下数千人目瞪口呆之时,却听一个非常洪亮的声音答应一声:“是,公子”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高台左侧下忽然跃起,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一般直扑对面院墙之上,大家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就已经跃上院墙,站在了那个将军的眼前。
吴鼎义毕竟也是行伍出身,临危却还算镇定,掌中刀毫不迟疑的出手,“唰”的一刀,直奔对方左肩膀砍去,他情急之下,使出了全力,金风声响,这一刀力度非常大,要是砍实了,对方铁定得被砍成两半。
可惜,对方是个高手,看他轻轻松松跃上这么高的院墙就知道了,只见他脚下一错步,闪过这一刀,趁着吴鼎义还没来得及收刀再砍,他已贴近他的右侧,伸臂一夹,直接就把吴鼎义夹在胳肢窝下,而后脚下一点,在那几个千户反应过来之前,他夹着吴鼎义往院墙下跳去。
“哇哦——”,底下几千人看着这惊险的一跳,齐声惊呼,那个将军身高马大的,带着这么个累赘跳下来,不摔死也得摔断腿了
可那人带着吴鼎义这么个大块头,根本不费力气,像根羽毛一般轻盈的落到地上,毫发无损,而后看他几个起落,就将吴鼎义带上了高台,推在慕轩的面前——这一来一回,完全只是眨了几次眼的工夫,这让底下的数千人惊诧万分,都忘了喝彩叫好了,那些军士也都只顾看,忘了任何行动了。
“将军,请坐”慕轩居然搬了把椅子来,放在吴鼎义面前,吴鼎义看着他一脸诚挚之色,真是哭笑不得。
“哗——”,底下人却是一片笑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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