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1 / 1)

“哈哈……”石铁柱想伸手摸摸儿子的眉眼,最终还是缩回了手,“我都不知道化了几次验了,可不想遭那个罪了,我来看看你们就走,回去自首,要死也要死在家乡。”

安北的习俗,不能安葬在家乡,死后会变成游魂野鬼,吃不到子孙后代的供奉,穷苦无解。

石小蝶到底是女孩子,听不下去这样的话,早已泣不成声,“爹,你在帝都玩两天,我们陪你一起回家。”

她拉了一把石小伟,跟他使了眼色。

石小伟木然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去请假,亲自送你回去。”

石铁柱笑了,“是不是怕你爹不去自首啊?”

“不是,怕你身体挺不住。”石小伟很严肃地说。

这一夜石家姐弟没有睡觉,上半夜听石铁柱讲述逃亡这些日子,听了以后下半夜就更睡不着了。

姐弟俩坐在在楼梯口商量,石小蝶说:“既然爹要回去自首那就等两天吧,反正也不差这两天了。”

看到石铁柱在外受了这许多苦,想想当初父亲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的半死不活,她真的很难过,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两天的话……”石小伟叹了口气,“两天就两天,我明天就去买票,你赶紧请几天假,在家陪着爹,要是他想溜达就陪他在附近转转,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嗯,行,就这样吧。”

挺过两天这件事情就可以了解了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弟,你先睡一会儿吧,明天还得去买票。”

石小伟点点头,这一晚上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想来也是睡不着了。他推门看了看睡在自己屋里的老爹,又关上了门。

石铁柱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石小伟躺到沙发上,这才想起来看手机,手机短信提醒有未读信息,他点开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钥匙在原云柯那里,他还以为丢了呢。

还好,那串钥匙不止有家里的钥匙,还有厂房的钥匙,走之前一定要交还给老板。

他发短信——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去你那取钥匙。

他以为原云柯这个时候已经睡了,不会回短信的,结果不到一分钟,她便回了信息——明天我和老板去壁豪给客户买礼物,大概九点到十一点在那里。

——好的,我在那个时间去找你。

——好。

石小伟想了想,按下一串字——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爹回来了,就在我家……

他突然停住手指,迅速按了撤销键。

算了,只有两天时间,他马上就要和爹回去了,说这些没有用。等爹真自首了,再跟小垛说这事儿,会更好吧。

第二天早晨,石小蝶买了包子,自己做了一锅粥,招呼两人吃早饭。

“爹,我去买后天回家的票,今天你和我姐在家歇着,等我回来我开车带你逛逛帝都。”石小伟说。

“你去吧,你跟单位请好假,工作第一。”石铁柱顿了顿又说:“你手机给我,我得你娘打个电话,都忙忘了。”

“好。”

石小伟将手机递给他,自己忙着回屋穿衣服。

等换完衣服出来,他看到手机摆在桌子上,顺手拿了手机便出门了。

帝都车站的客流量吓死个人,石小伟七点到的这里,足足排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快看到曙光了。

他看了看表,等他买了票赶到壁豪,差不多也十一点了。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原云柯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

“小垛,我可能十一点才到你那里。”

“没问题,我们多逛一会儿等你……唉,你谁啊,说你呢……”

信号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又嘈杂的声响,显然是遇到了不寻常的事,石小伟从长队里走出来,“怎么了小垛,出什么事了?”

然而在没有回应,电话里传来更加混乱的声音,里面有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叫骂声,

石小伟心一凉,知道这是出事了。

他顾不上别的,拼命奔出车站……

当他赶到壁豪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警察封了,他想进也进不去。焦急之下他问守在外围的警察,“警察同志出了什么事?我的朋友也在里面,突然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出事了。”

“一个通缉犯捅死了一个短发女孩,女孩当场死亡。你看——”

小警察指着满口,“抬出来了。”

石小伟僵硬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带血地担架抬了出来,看身形是个女孩,一边有个哭到颤抖的女人由着警察扶着,她是焦琳琳。

石小伟将目光落到那担架上,是小垛,那是小垛。

小垛死了,死在了他父亲的手里。

石小伟的天空刹那没有了颜色,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像进入了一个真空。

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

番外——

清明时节的帝都阴雨绵绵,倒是很应景。

天寿陵园里很热闹,绵绵细雨挡不住来祭奠亡人的脚步,人来人往的好像赶集一般。要说谁的生意最好,还要数最后一排中间的那个。

看襄在中间的逝者的照片,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长的也很水灵,就这么死了,还真可惜。路过的人都会为其淡淡惋惜。

一对穿着黑衣的男女,打着伞走了过来,他们一人手里捧着玫瑰花,一人手里捧着康乃馨,走到中间那墓前停下。

“今年我们最早了。”石小伟说着,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变得柔和。

“谁让你怕见到他们的,起了个大早。”

石小蝶将康乃馨放到墓碑前,“小垛,小蝶姐又来看你了,咋样,在那边过的好吗,我给你烧的纸你收到了吗?收到的话不用省着花……”

听着姐姐絮絮叨叨的声音,石小伟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擦了擦,蹲了下来,将玫瑰花轻轻放到墓碑前,“小垛,我们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话,所以每年准备的都不一样,总有一样你能喜欢的吧。”

“对不起说了许多年了,现在不想说了,说了你也不会活过来,你这辈子我们石家人都对不起你,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一定还给你……”

石小伟这一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相信自己的父亲,直接导致了他喜欢的亏欠的女孩的死亡。

他犹记得那天的天也是阴的,过了一阵子下了和今天一样的雨,缠绵又凄凉的雨。

父亲的狂态,石小垛的惨状,带血的担架……交织成了他一生最大的噩梦。

石小伟无数次地想,要是他心狠一点就好了,要是他机警一点就好了,要是他没来帝都就好了……

然而如果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父亲在被羁押的半年后就死了,死于艾滋病晚期,并不是什么肺癌。他用他残败的生命了解一个无辜的年轻生命,他自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没有遗憾了。

石小伟终于承认自己的父亲是个自私狭隘的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自己。

他以这样的父亲为耻。

后来任母亲哭求他也没有再把父亲尸首带回来,这是他应该得的报应。

雨下得有点大了。

石小蝶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来了,咱们走吧。”

“嗯。”

石小伟有仔细看了看墓碑上女孩的照片,才慢慢起身,与姐姐一起消失在雨幕中。

雨滴渐渐变的大了,来扫墓的人被浇走了不少,再来的人急匆匆地表达了哀思,又急匆匆地走了。

又是一对男女,一前一后来了墓地。

女的手里捧了一大捧各式各样的花卉,看起来热闹又喜庆。

男的没有带花,身后背了一把吉他。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了最后一排中间的墓碑前,焦琳琳低头看到两捧花,眼神冷冷的。

言然笑了笑,“怎么你还生他们兄妹的气呢。”

焦琳琳肃着一张脸,说:“别开玩笑。”

“小垛喜欢我开玩笑,每次跟她开玩笑她都笑的露出后槽牙。”言然说着蹲下身子,伸手擦了擦被雨水弄花的照片,“哎呦,有点褪色了,得换个新的了,十八号墓地的一枝花可不能丢了。”

焦琳琳忍不住笑了一下,“别贫了。”

“她爱听我贫啊……”

焦琳琳也蹲下身子,将那两捧花挪出了主位,将自己的大杂烩放到中间,“看看这回的喜庆不,喜欢不?喜不喜欢托梦告诉我,可惜你从来不托梦给我,没良心的……”

嘴里怨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比下的雨还凶。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去了壁豪,她把壁豪此生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闭上眼睛,她还能想起当时骇人的情景——一个瘦骨嶙峋、面带煞气的熟悉面孔拿着刀冲着她死命地冲过来,变故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呆愣在那,眼见马上变成刀下鬼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笼罩……

石小垛死了,死在石铁柱的报复之下。

据说石铁柱早就来了帝都,还跟儿子女儿接上了头,而他们居然不告诉小垛这事。对此焦琳琳决定怨恨那两人一辈子。

小垛的走了的那些日子,她好像又陷进了一种恐惧的怪圈,看了两年的医生才治好了。

两年间启航的运营都是言然一手操办的,直到两年后焦琳琳回来,言然才松了口气。

焦琳琳知道小垛的离开,言然也很痛苦,可他还在硬撑,因为这是他们的事业,小垛很在意的事业。

还因为她知道一个秘密,言然喜欢小垛,而小垛却不知道。

她问过言然,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不是他的个性啊。

言然笑嘻嘻摇摇头,你不懂,说开了连朋友多做不成了。

对此,焦琳琳一直很困惑。

她偏头看向认真倒酒的言然,心间的疑惑更深。

“来,兄弟敬你个女好汉一杯。”

言然一口喝掉自己杯中的白酒,一杯撒到地上,“感情好,一口闷,就算咱们阴阳相隔,也得讲义气不是,都喝了哦。”

焦琳琳也倒了一杯,“别听他的,我陪你。”

一杯酒下肚,焦琳琳觉得缓和了许多。

又说了许多话,言然看了看她,“你差不多撤退吧,我还想给她弹个曲儿呢。”

“好,你弹,我走。”

每次都是这样,焦琳琳已经习惯了。

言然等焦琳琳离开了这片墓地,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眼神忧伤却带着笑意:“几年启航正式上市了,你高兴吗。记得这一直是你的一个目标,现在终于实现了。”

“你说你平时挺灵活的,怎么就躲不过那破刀呢,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算了给你留点面子,不说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言然收了伞,拿出手绢将墓碑上的雨滴擦干净,“嗯,干净了。”

“趁着没人给你弹个曲儿吧,是我自己作词作曲的,相当好听了,隔壁家小孩听了都说好听。”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暗哑声嗓音伴着琴声溢出。

其实,我爱你。

什么时候的事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一眼吧。

他永远记得那双强作镇定却盛满惊慌的眸子,让他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那时候他的双亲刚出事故双双离去半年,他沉溺在悲伤之中也有半年之久,然后同学意外病故,又目睹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人事。

他对这一切都感到无能为力,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无用的人,就在那个时候石小垛撞进她的生命里。

让他有想改变别人命运的力量,一个举手之劳竟然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这个结果让他兴奋,让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一曲罢,言然抚平琴弦。

“可是我不敢跟你表达爱意,因为我知道你经历的苦难是不会再轻易接纳别人闯入的你的人生,焦琳琳也是一样。我害怕你拒绝我,所以……可是,我再没有机会了。”

后悔吗,也不后悔。

后悔的是自己自私的心情,不后悔是到最后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可同喜同悲的朋友。

言然苦涩地笑了笑,他俯身抚摸那冰冷的墓碑,“你放心,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帮你,永远守护你,你要相信我……”

最后,再见,一定会再见。

没有爱情,他还是爱她。

所以,一定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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