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百花丛,便遇虎狼军,张三一晚上便体会了这天上地下的冰火两重天,想来师兄当初在鸿胪寺被捉时应该便是这般感觉吧。
不过师兄那个好采是自愿的,他这真是无妄之灾,不知哪个王八蛋下的药,固然是成人之美,但也害人不浅啊!
“先打!”
朱从简说的这两个字刚到耳边,拳脚就上来了,张三两臂把脸一护,心道:“打吧,你们这帮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骂人被听见了,这些家丁下手格外狠,很快,张三就感觉自己像是出水虾一般,蜷缩在地上不能动了,谁踢一脚就抽搐一下。
朱从简摆摆手:“行了,去把从之给我请回来,我让他来审审这个案子,免得说我随便杀他的人。”
“大哥,我来了,出了什么事。”
张三闻声把眼睛一睁,只见朱从之和吕婉急匆匆而来,身后也跟了几个侍卫。
这种情形,就是朱从之来也不好弄,张三打量着自己逃跑的线路。
现在虽然没人抓着他,但是腿上没劲,纵然御风也是枉然,光凭风吹,是吹不走他这一百多斤分量的,非要自己能跑才能借上风力。
要是有马就好了,“大黄”在西跨院,也不知能不能听到心声,众目之下,也不能叫小猪去传话,只能先看看情形再说。
“什么事?三弟,你这手下连我的女人都想染指,你说该如何处理?”朱从简声音冰寒,听的人都能感觉到杀气。
朱从之看了看地下张三,又看了看朱从简身边的江玉燕,来的路上已经听吕婉说了大概情由,之前他饮了两杯酒,也有些怪异,当时只道自己是情绪高,助了酒兴,和母亲说完话便急急扯了母亲身边一个相熟的丫鬟撒了火,懒床之际被吕婉唤了回来。
到此时方知是受了算计,只是想不通为何大嫂江玉燕会在这,难道这大哥为了害自己把媳妇都豁出去了么?不至于玩这么大吧!
思绪只在转念间,朱从之硬着头皮辩解道:“大哥,我想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张三他万万没这个胆子的。”
“我想他也是没这个胆子,就怕有人手握兵权,给他撑着啊。”朱从简一仰头,朱从之汗就下来了,这指桑骂槐也太明显了。
当下说道:“大哥息怒,我调查清楚,一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实俱在,还要什么调查,我来时这狗奴才正扯着玉燕呢,难道我还撒谎不成?”
江玉燕在旁边配合的啜泣两声,朱从之今天看着江玉燕觉得有些怪怪的,刚远处看还以为是苏见秀,此时近处一瞧,忽然明白,穿的是和苏见秀一样的衣服。
正想着呢,朱从简咳嗽一声,“不信的话你去屋里看看,刚这家伙还想和我动兵刃呢。”
去屋里看和动兵刃有什么关系,兵刃在屋里?
朱从之进屋了,他往屋里一走,张三心就沉了下来。
很快,朱从之就又从屋里出来了,张三不用回头,也知道脸色必定是不好看。
“杀了吧!”
张三听得这三个字从朱从之口中吐出,真有如万箭穿心,虽然这小王子出卖过他一次,但是这段时间对他始终不错,三天小宴,五天大宴,有求必应,想不到这人是热也热得,狠也很得。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拼命一搏了,死了任命,活下来一拍两散,张三正要酝酿飞刀,又听一声,“且慢!”
且慢也是朱从之说的,张三回头一看,只见是吕婉在朱从之耳边说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
朱从之说完又快步走到了朱从简身边,也在耳边一阵低语。
这几句话奏效了,朱从简冷哼两声,走到张三身前狠踢两脚,带人离去。
朱从之扶了张三起来,张三面无表情道:“酒里有药。”
“我知道,先回去再说。”朱从之拍了拍张三的肩膀。
回去是回西跨院,朱从之和吕婉前头走着,两个侍卫后边搀着张三。
看着这两人背影,张三心里是千头万绪。
不多时,进了张三的那个小院,不过却没进屋,朱从之一指院里的梅花桩,侍卫便扶着张三坐下了。
一共来了八个侍卫,朱从之喊了领头的说了几句话,侍卫们便都冲进张三屋里,院里只留下朱从之,吕婉和张三。
“贤弟生我气了?”朱从之说完坐在了张三对面。
“谈不上,只是不知小王子现如今是何意?”张三道。
朱从之没回答张三的话,叹了口气,说道:“贤弟在我身边时间已经不短,应该知道我在王府也是如履薄冰,从我六岁开始,但凡一点行差踏错,便有人报上父王,挨打受骂只是小事,我最受不了父王蔑视的那个目光,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谨小慎微。”
“今天这事,是中了别人算计,我也心知肚明,但是这阴招实在歹毒,现在贤弟不死,我过不了大哥那关,而且苏见秀那我也交代不下去。”
“苏提督和李大猷现在是父王左膀右臂,万万少不了,所以才有我和苏见秀的这个婚事,现在...你和她必定不能在我身边共存,不能没有她,就只能没有你了。”
张三闻言默然,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此言不虚,朱从之虽然不是君,但是心中权衡的只是利益,其实并无半点真情。
放在一天前,他要看见朱从之有难,必定是舍命相救,现在只能说是自己有点傻。
想了一下之后,张三说道:“有她没我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可以放我走的。”
朱从之摇了摇头:“第一,大哥那里不好说,二来,苏见秀的性格我也把握不住,她要天南地北的追杀你,反倒丢丑。”
张三冷笑一声:“那就动手吧。”
朱从之要真是过来,张三现在不吝惜送他两把飞刀。
这时,屋门一开,一个侍卫跳出来,冲着朱从之摇摇头。
“什么意思,翻我东西去了?”张三心里一想,朱从之便问出口来:“婉儿说贤弟上次从大佛寺得了个东西,很像是上次我丢的山河鼎,有这事么?”
原来是吕婉说了这个消息,才换来了自己片刻生机,张三心下了然,点头道:“没错。”
“那这个鼎现在哪里?”
“藏起来了。”
“不肯说?”
“打死也不说。”
“行,你把东西给我,我今天便放你一条生路,日后永不相见。”
“当真?”
“君子一言。”
“好,先把我的包裹拿出来给我。”
包裹里有银票还有他的那把弓,这个不能丢下。
朱从之冲着侍卫一挥手,侍卫把张三的包裹拿了出来。
里面已不是原来样子,明显是被翻了个稀巴烂又堆回去的,不过东西不少就行。
张三把包裹挎上,看着朱从之说道:“小王子,张三书读的少,不知世途险恶如此,你我相识一场,互有恩义,污你一妻是我无心之过,赠你一鼎算作救我师兄之恩,今日诀别,便是恩怨两清,那鼎在烟囱下第三块砖里,去取便是。”
说罢一声口哨,一匹黄骠马从后院奔腾而出,正是张三的坐骑大黄。
“拦住他。”
朱从之一喊,门口听话的那个侍卫一刀砍下,奔的是大黄左肋,但是斜刺里又是一刀劈来,却是砍在那侍卫刀上。
张三飞刀已经浮现,看吕婉帮自己拦住了侍卫,也就休了杀人之念,飞身上马,五把小刀齐刷刷打在朱从之脚下,爆出一个梅花小坑。
朱从之脸色一变,知道张三是饶了自己一命,不过还是瞪着吕婉说道:“你是有心救他才和我说这个鼎的事,是么?”
吕婉面无波澜的看着朱从之,说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