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
刺眼阳光照耀着蔚蓝通透海面,潮湿咸涩海风扑面而来,周围充斥着欢声笑语,越星垂却愁眉苦脸地蹲在沙滩边吭哧吭哧挖着沙坑,仿佛一只因为遭到忽视而埋头泄愤狗狗。
可恶,不会游泳秘密就这么在哥哥面前暴露了……他在心里懊恼地念叨着,双手刨沙力度也越发大了,周边人类都自觉跟他保持了三丈远距离。
而就在他即将挖出一个微型地中海时候,四周突然传来此起彼伏惊呼和赞叹,水上摩艇轰鸣声由远及近,银蓝涂装车头劈开海浪,飘起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最终在浅滩划出一道漂亮白色弧线停了下来。
傅追身姿利落地下了摩艇摘掉护目镜,打湿发丝自然垂落下来,被他随意地搂到脑后,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自然,举手投足都宛如电影特写镜头,看得越星垂既垂涎又焦躁。
要不是怕事后被傅追挂上牌子牵到闹市示众,他真想拿着大喇叭冲周围人大喊:“全体注意!全体注意!非礼勿视!为什么要盯着别人老婆看个不停?你们没有自己老婆吗?”
不过这种憋闷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傅追对周遭热烈目光视若无睹,径直朝他走来。
越星垂瞬间精神焕发,脑内小广播顿时换了种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这是我老婆!他朝我走过来了!你们再眼馋也没用!”
而他确也按捺不住了,立马蹦起来,举手欢呼道:“哥哥!我在这里!”
“多大人了还玩沙子。”傅追低头瞅了眼他刨出大坑:“不是给你弄了个浮床吗?怎么不上去?”
上来就被心爱哥哥揭穿了短处,越星垂顿时就像被戳破气球那样漏气了,耷拉着脑袋小声道:“那个浮床是彩虹小马形状,一躺上去就有小女孩向我投来羡慕眼神……”
毫无疑问,这就是来自傅追恶趣味了,他调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被抽皮带也能激动起来癞皮狗,竟然也知道羞耻为何物。”
越星垂垮起个狗狗批脸:“早知道来海边会给我聪明可爱形象抹上污点,还会让完美无瑕哥哥受到别人瞻仰……那我倒是宁愿待在家里让哥哥抽我皮带。”
“越说越不像话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甘堕落家伙。”傅追笑着将脚掌踩上他脚背:“带你出来放风还不愿意,非要在家被我当畜生使唤才开心是吧?”
脚心略微湿润肌肤触感隔着层细腻沙子碾磨着传导过来,越星垂只感觉脚背上酥酥|麻麻,巴不得趴下来,让傅追连他脊背也一并踩踩好。
他心猿意马得太明显,就差付诸行动了,但傅追及时警告道:“大庭广众下给我放老实点,你要是彻底决定不要你那张脸皮,我就干脆把你扒干净丢在这里,任由随便什么人给你捡回家算了。”
越星垂果然收敛了,却是没有跟他涎皮赖脸地服软,而是严肃而笃定道:“哥哥不会舍得。”
傅追笑:“谁给你自信?”
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似,越星垂忽然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面朝大海高声喊道:“我众叛亲离!无家可归!只能全身心地依靠哥哥!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完—美情人了——!”
全海滩目光顿时都朝他看齐。
傅追手指骨节攥得吱嘎作响,上前迅速一脚将他撂倒,俯身拽起越星垂后脖领就将人拖走了。
越星垂身躯在沙滩上拖出一条长长痕迹,还兀自高举着胜利手势,像条撒起欢来就收不住大狗,在周遭起哄声中喊道:“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人生座右铭了!耶——”
一路被拖到了椰子林,傅追将自己上身防晒开衫脱了下来,拧成一股绳,然后将其勒进越星垂嘴巴里,多余部分系在他脑后,看着他难受不适又不敢自行抬手把绳结解开,只能瞪着湿润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发出祈求模样,傅追冷笑。
“怕什么?”他道:“你上蹿下跳地不老实,不就是想我这样给你点颜色看看吗?”
“唔……唔唔!”越星垂很想辩解,看到大海喊出愿望或者誓言是人之常情,尤其像他这种情窦初开小伙子,更是一刻都憋不住心中澎湃之情。
但显然傅追没想给他辩解机会,越星垂挣扎着支吾了半天,没一会儿水洗蓝布料就被他口水打湿,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竭力张口呼吸,口水流得就越多,最终浸透了布料滴答滴答地流淌下来,越星垂深感丢脸,干脆躺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
傅追眉眼略微舒展:“这才乖,在这闭上嘴静静反思你刚刚做了什么蠢事,我回来前都不许解开。”
越星垂紧张起来:“唔唔唔……?”哥哥你要去哪?
傅追刻意摆出漠然态度,疏离地瞥他一眼:“谁知道呢?可能直接上飞机了也说不定。”
越星垂闻言立刻焦急地爬起来要跟上。
“坐下!”傅追厉声喝止。
越星垂露出痛苦忍耐神色,身体却是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
傅追:“不许跟上来,这是命令。”
越星垂悲伤地哼唧:“唔……”
眼睁睁地瞧着傅追背影渐行渐远,他忧郁地趴在地上,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颜色,期间有人路过见状吓了一跳,上前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越星垂都摇着头一概拒绝了,后来碰到一些锲而不舍、甚至心怀不轨以为他智商存在问题、试图拐走他人,越星垂只好动用物理手段将人赶走。
然后为了杜绝这种现象继续发生,他在自己面前沙滩上写上:我很好,我犯了错,在等哥哥把我领走,他很有钱,请不要随便碰我。
——简单明了,让人闻之色变,匆匆远离,世界顿时就清净了。
而傅追此刻正在附近餐厅里啜饮着水果宾治,他在遮阳伞下慵懒地咬着吸管,手里划着手机。
他在看越星垂刚刚发朋友圈,是自拍九宫格,地点是飞机上,这小子拍摄心思完全没放在自己或者奢华机舱上,倒是一直在找角度故意在相片一角里露出他手指、肩膀、或者发丝。
甚至最后一张还胆大包天地将戴着眼罩,已然陷入沉眠他拨弄到了自己肩膀头上,悄悄比了个耶姿势。
“………”
傅追此时此刻相信越星垂确是在自己宠溺下日渐膨胀了,他眯起眼,手指再一划就看见下面评论。
傅项明:???
越星垂回复傅项明:别误会大侄子,这是你小叔,我没有出轨
傅项明回复越星垂:你觉得我疑问是这个吗?
越星垂回复傅项明:我懂,现在让你接受这些可能为时过早,但是爱情一旦擦起火花,进展是不能由我和你小叔控制
看着这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对话,傅追眼角抽搐,动动手指也回复了一句。
傅追:拍得好,以后不准再拍了。
刚点击完发送,路过侍应生忽然脚下一绊,将酒水洒到了傅追身上。
“对不起,先生!”侍应生看起来像个学生,身材高大却没什么压迫力,长相带着股青涩帅气,此刻更是满脸歉疚让人不忍责备。
“没关系。”
傅追反射性蹙了下眉,刚想起身去洗手间清洁一下,没想到那头侍应生竟然迫不及待似,蹲下身用手帕去擦拭他身上酒渍,宽大手掌更是有意无意撩过他腿弯,摩挲过他膝盖。
傅追眸色登时暗沉下来,他没有像那时在包厢打发那个舞者一样直截了当地将人踹翻,毕竟这里是阳光普照社会,于是他仅是将手中酒杯举到高处,然后轻描淡写地一松手,脆弱玻璃杯立时落地碎裂迸溅,碎渣擦过侍应生面颊,将人震得一愣。
“滚。”傅追道。
侍应生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却还不肯罢休,也不管傅追接不接他戏码,便缠上来恳求道:“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能求求您别去告诉经理吗?我真需要这份工作来赚出下学期学费,真!只要别告诉经理,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家伙,短短几句话要素齐全,该点出来都点出来了,连最后暗示也有了,傅追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把自己选做目标,难道他看上去就很像个会包养男学生金主吗?
正审视着,那个侍应生又咬着唇开始捡地上碎玻璃,忽然间倒抽一口凉气,再抬起手时已经血流如注。
“嘶……先生您别动!我自己可以!”
这真是再老套不过戏码,可是这侍应生偏偏能厚着脸皮自导自演下去,傅追倒是因此提起了一点兴趣,开口道:“手拿过来……”
“唔唔唔!”突然一阵熟悉动静传来,竟是越星垂嘴里咬着布料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古怪模样顿时引起四周侧目。
然而越星垂视若罔闻,直接扑到傅追膝头就是呜哩哇啦一通乱哼哼。
“………”傅追刚才对侍应生升起那点兴致顿时消弭,无奈地扶额对越星垂斥道:“还不把嘴里衣服扯下来?出什么洋相呢!”
“唔……呃!”越星垂如蒙大赦,连忙解掉后脑绳结,把已经吸满了口水布料吐出来,难受地做了几下吞咽动作,还没缓过劲来就委屈巴巴地问傅追:“哥哥,他是谁啊?”
还没等傅追开口,侍应生就一脸羞惭道:“你不要误会!我和这位哥哥没什么,只是我马上高三了,却凑不出下学期学费,真很需要这份工作,所以……”
“高三?”越星垂严厉地打断他:“哪个高中哪个班?小小年纪花花心思就这多,信不信我打电话告诉你们班主任你早恋?”
侍应生:“???”
他戏才刚刚演到初遇,还没有快进到感情方面纠葛呢,怎么就早恋了?
他懵了,但越星垂还清醒着,立刻转头跟傅追道:“哥你不要信他鬼话!这种人我专门上网查过,就是那种绿茶你懂吧?什么无辜可怜都是装,千万不要上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