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美人,妧妧已经离去。
楚馡披着一层绒衣,眼光莹莹的望着我。
桌子上放着一本道家的常清静经,一本佛家的心经,很容易猜到她和妧妧在做什么。
妧妧一心向佛,楚馡却是心系大道。
盘子里的点心没有吃完,八宝粘糕还有半个,另外还有半个是糖炒的,洒满了巧克力碎,显然是为妧妧做的。
自我进来,还不曾和楚馡说一句话。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这会心里正甜,比盘子里的糖炒粘糕还甜。
楚馡想必也是如此,外面繁星室内烛光,正念着某人的时候,某人恰好出现在眼前。
喜不自胜,又乐得沉默。
我先用筷子夹起楚馡剩下的半块粘糕,又软又糯带着果香。
楚馡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想问又怕我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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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吃完,她立刻问道:“好吃么?”
“好吃。”
楚馡甜甜一笑,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先去洗漱。”
“嗯。”
楚馡为我解下背上的长刀,又给我拿了一身绒衣。
她在和我贴近的时候,我能听见她的心砰砰的跳,我的心也一样。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悦己者心动。
我和楚馡已经成婚很久了,每次见面都像是静女初见。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等我。”我出门又看她一眼,叮嘱了一句。
“嗯。”楚馡浅笑着点头。
洗漱完毕,我精心刮了胡子。镜子中的我依然很年轻,神采奕奕。
谢家祖地令我卷起心事重重,张雅涵的话又令我为未来惶恐。直到我看见楚馡,我的心才又变得灵动起来。
修行就是在修心,所谓修心就是解脱心灵的束缚,让心变得灵动而自由。
人们常说福至心灵,这四个字反过来也是对的,心灵才会有福至。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水只有流动起来才会永远保持清澈,如果心变成了一潭死水,又如何期许未来?
转而想到,若我真的是那个水神,恐怕也只有楚馡才搅得动北冥。
洗漱完毕再回房间,楚馡正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我。
见我头发还是湿的,楚馡起身站起来,要帮我吹头发。
“不用,我们可以先说会话,等头发干了再上床。”我说道。
“头发干要很久,你要和我说多少话啊?”楚馡问道。
“你很急吗?”我问道。
“急什么……坏人,登徒子,我是怕你头疼。”楚馡红着脸解释。
“哦,我以为你很急。”
楚馡抬眼看了看我,小声问道:“你不急?”
“你说呢?”
“我看不出你有多急。”
“头发都没吹干,就跑来见你,你说我急不急?”
见我越靠越近,楚馡呼吸渐渐粗重。
“不行,我要先听你说故事。”
“等下再说给你听,现在我要听昆曲。”
“打死你,登徒子。”
眉梢眼角,烂漫欢情。
从前便已是深爱这人,知晓自己前世便是为她而来,更是爱到极致。
楚馡早已动情,但还是随着我山海般的激情再次燃烧。
缠绵到深处,化为鲲鹏。
这一刻身在北冥,下一刻便随着六月的台风,飞上九万里苍穹。
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一声声呢喃,仿若是穿越万古,跨山越海从洪荒而来。
明明已经倾尽所有,心里还想着再给予更多。
也渴望着得到更多。
情至深处,我在楚馡耳边念出她真正的名字:“姜焰。”
……
我念楚馡名字时,她正动情至深。
直至此刻情潮退却,俯在我胸口休憩时,才想起来问我。
“相公,你方才喊我什么?”
“姜焰。”
“为什么喊我姜焰?”
“馡,姜焰就是你本来的名字。”
“你记起了前世?”
“没有,我只记得这个名字,别的都只是推测。”
接下来的时间,我将我从谢家祖地解开的身世之谜说给楚馡听。
这个故事很长,我细细的说着,楚馡默默的听着。
最后说故事的人流下了眼泪,听故事的人也早哭花了脸。
姜是蚩尤的姜,焰是女魃的焰。
关于楚馡的身世,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猜测,这是太过匪夷所思。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当初女魃身死的时候,就在她眼前,她内心深处也不愿面对这个真相。
此刻听我说起她的名字,楚馡如何能不流泪。
虽然真正的女魃早已死去,消散在鬼域中的不过是她的意志残念,但哪怕只有一丝残念亦是亲恩难还。
是女魃将楚馡带到人间,女魃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山海经中说女魃是因为神力耗尽而无法返回天界,其实根本不是,她之所以不能返回天界就是因为她怀上了蚩尤的孩子,留下了魔君血脉。
现在想来,蚩尤之所以先前屡战屡胜,唯独败于女魃手下,恐怕这其中也另有隐情。
只不过随着女魃在人间最后的意志消散,真相已不可再追查了。
楚馡为自己哭还不够,听我说起今世亲恩已断又是泪流不止,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
我告诉她我和我爹娘见面的场景,还告诉她我还有个兄弟叫谢凌。
这一夜,我和楚馡几乎流尽了眼泪。
只为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不要再流一滴眼泪。
我晓得所有世的因果都会在这一世终结,不管我们的敌人有多少,也不管他们从何而来。
天上地下,神鬼仙魔。
我和楚馡都会战到生命的尽头,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场神战一样。
洪水滔天,天塌地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