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再次踏上丹霞峰,恍若隔世。
向上望不见云海,温度也格外清冷。山道两旁草木凋零,就像是被霜雪打过一样。
丹霞岭从不下雪,也从未如此清寒,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及此,我加快脚步,施展身法在山道间疾行。
忽而飞檐走壁,忽而踏足青峰,没用多久我就来到了竹林别院所在山崖。
院门是敞开的,晚霞正在院子里中练剑。
窥见我的身影,晚霞手腕一震便是三道剑气朝我袭来。
此时我人正站在悬崖边上,三道剑气催发,我身体陡然向后一仰面,人从山崖上消失不见。
“师弟。”
晚霞情急大喊,追到悬崖上向下张望。
“师弟,你不会又掉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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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鸢,谢鸢……”
听她喊的越来越急,我不敢再继续捉弄,破开云雾飘然落在晚霞面前。
“师兄,好久不见。”
晚霞震惊羡慕的望着我,想到我刚才吓她,耸耸肩说道:“师弟,你现在翅膀硬了哈,连师兄都敢捉弄。”
“师兄剑气太过凌厉,我避无可避只好跳下悬崖。”
“你也觉得我的剑气很厉害?”晚霞挑眉望着我问道。
“师兄尚未通神便已使出一气化三清的剑道绝学,假以时日必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我也这么觉得。”晚霞抚掌露出笑容。
随着晚霞进院子,没有看到拂雪道长,院子里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师伯不在么?”我问道。
“师伯去给师叔送药去了,这会估计已经知道你来了。”晚霞说道。
“送药?”我急忙追问。
“是啊,师叔受伤了,伤的很厉害,我师父说……”
话还没说完,晚霞忽然抬头朝天上看了一眼。
但见天外一道人影飞来,晚霞抱头钻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紧。
来人正是拂雪道长,我急忙上前见礼:“谢鸢拜见师伯。”
“谢君师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来我丹霞岭?”拂雪道长冷冷的瞧了我一眼说道。
“……师伯,我这是回师门。”
“敢情你还知道你有个师父?”
“师伯,方才听晚霞师兄说我师父受伤了,您能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吗?”
“死不了。”
拂雪道长的态度说明道姐一定伤的很重,再想起我是为什么而来心中万分愧疚。
若不是我头上悬着一把寒冰剑,今天我未必会来到丹霞岭,而以道姐的脾气也绝不会派人告诉我她受伤的事。
只因一杯茶,从此我便有了安身立命的靠山。
世人皆知她是我的师父,她带剑上青城昭告天下,守护我一生。
天下没有比她更好的师父,天下也没有我这么坏的徒弟。
师父受伤在身我没有嘘寒问暖,反而千里迢迢登门求助,为她再惹下一桩天大的仇怨。
“师伯,我想见见我师父。”
“想见你师父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为了什么而来。”拂雪道长朝我背上瞥了一眼冷冷的说道。
“我……”
“你背上背着的可是一把剑?”
剑匣我以黑布包裹,能瞒得过晚霞,却瞒不过拂雪道长。
“慕容凌的剑?”
被拂雪道长的眼神逼迫,我深深的低下了头。
“很好,很好。”
连续两句很好,犹如两把刀插在我心上。
以拂雪道长的阅历,既然猜到了寒冰剑,也就等于猜到我这次来的目的。
从她的态度以及丹霞岭的变化,我也大概猜到了是谁伤了我师父。天下有资格伤到我师父人并不多,寒冰剑的主人就是其中之一。
“谢鸢,我知道你是大有来历的人,山海关拔刀引得九天劫雷奔袭而至,又引得长城化龙为你挡下这道雷劫。”
“或许,人间没有人有资格做你的师父。或许,你也未必真的将我师弟看在眼中。”
“我不求你尊师重道,我只希望有生之年,你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不要她再为你日夜忧虑,误了……误了大道。”
拂雪道长说到这里背过身去,而我早已泪流满面心中只剩下悔恨。
“师伯,我师父她伤的到底如何?”
“女魃之战中伤了肺金,后来又被慕容凌伤到心火,只待明年开春盗来木精重华之气才能好转。”
听拂雪道长说完,我跪在地上,面朝丹霞峰重重磕了三颗响头。
起身对着拂雪道长深深鞠了一躬,走向山崖。
纵然受慕容凌万剑穿心,我也不想再连累我师父半分。
只因这师恩重如山,已非我生命所能承受。
人刚来到悬崖边上,正要御风而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丹霞峰上隔空传来。
“既然回了师门,怎不来拜见为师?”
听见这个声音,我心头一震,热泪再度盈眶。
“过来吧,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我回头看了拂雪道长一眼,拂雪道长走到我身边说道:“走吧,我陪你去见见她。”
顺着栈道走上丹霞峰,一眼看见道姐披着裘皮斗篷站在望海崖上。
山顶风急,吹得斗篷飘荡,吹得道姐长发乱舞。
身影却是从未有过的单薄。
望着这个背影,令我想起十八岁那年,她孤身站在石桥上,背影也如这般萧索。
我想喊她一声师父,却因着满心愧疚梗在咽喉,愣是喊不出口。
想要跪下磕头,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举着跪不下来。
“我和你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和双亲。”道姐说道。
“你是我师父。”我说道。
“从前我是你师父,现在你已做了君师,不必再向我行大礼了。”
“师父……”
“好了,把剑递给我。”
听闻道姐要看剑,拂雪道长急忙上前一步说道:“师弟,你有伤在身此剑动不得。”
“天下没有我李寒清动不得的剑。”
说完,道姐转过身来。
她脸上依旧戴着面纱,我只瞧见她的眼睛,依旧如从前那般深邃。
我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只好把剑匣解下来递给她。
道姐接过剑匣,微微扫了一眼,转动八卦玉锁打开了剑匣。
剑匣打开的那一刻,一蓬寒光铮然而出。
明明是一把剑,却像是一条玉龙呼啸而出,剑气瞬间纵横此间。
道姐眼神一冷,把剑匣朝地上一丢。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伸手就抓住了剑柄,一下子便拿捏住了玉龙的七寸,任凭剑身如何颤抖都不能逃脱。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这是怎样的一把剑,通体澄清透明,无垢无瑕。
似玉非玉,像是万载寒冰亘古不化,又像是庚金质化有形。
道姐拿捏着剑端详了一会,对着拂雪道长说道:“师兄,取我的弓来。”
“师弟,你要做什么?”
“慕容凌故意留剑给我徒弟,便是要以此为借口害他性命,我有伤在身不能为他挡此杀劫,只好先把剑还回去。”
“师弟……”
“你放心是了,我不会妄动真炁。”
“唉。”
须臾之后,拂雪道长走出洞府,手里拿着一张造型古拙的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