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本来打算晚上来找你,这是刚要去公司路过这里歇一会儿。
……有事?
贺迟从车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塞进乔落怀里。
给!
什么?
二十万!
乔落不解。
贺迟咧着嘴得意地笑:我从周少、大海他们那儿搜刮的!咱盖希望小学去!就叫周少是狗好不好?
乔落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怒火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强烈!席卷着她的理智!
她愤怒地啪的一声打掉那袋子:慈善的不是钱!是心!是一种尊重!将每个人都当人的尊重!
这不是给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提高身价的炫耀资本!他们不需要你们高傲的施舍!你们……你们!乔落说不出话来,气得直发抖。
觉得被深深的侮辱了。一想到那些人会轻薄地调笑着说:我可是慈善人,盖过希望小学!乔落更是觉得愤恨难当。
贺迟一下子懵了,赶紧说:我、我没说是要盖希望小学,我这是昨晚打一宿麻将赢的!
乔落哪里还听得进去,扭头就走。
她径直冲进洗手间拿水泼脸,沁凉的水珠滚落,等冷静下来才发现妆都花了。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她有些茫然。
你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别人的不理解?不是早就听惯了别人嗤笑你沽名钓誉虚情假意?不是早就无所谓别人说你故作清高唱高调?不是早就看惯了那些只为名利而慈善的有钱人的傲慢嘴脸?不是早就想开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真正的想法无足轻重?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吗?
为什么以为他会懂?为什么要求他懂?
乔落一下午都有些浑浑噩噩的。晚上回家,平时最令她开心的跟父亲同桌共餐都没让她轻松起来。
收拾完毕回到房间,细细地看墙上挂着的书法。都是她平时写的。书法让她心绪宁静。
她从左边看到右边,又逐幅看回来。后来干脆铺开宣纸倒上墨汁就开始写。
可总是写不好,写了丢,丢了再写。
最后终于折腾累了,于是躺下睡觉。
早上起来得很早,精神头仍旧不好。乔落洗漱完之后,就瘫在沙发上敷面膜,想拯救一下灰败的脸色。
看着天花板上的一个点发呆。
对贺迟这样的爆发她始料未及,这样充满激情和正义凛然的自己早就埋葬在层层岁月之下不是么?多少次,当类似的念头蠢蠢欲动,她便强行将其压制、漠视,心底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你已没有资格。
如何不自卑?
乔落闭上眼,觉得无所适从。
如何失去天经地义的立场,怎样磨灭心底强悍的信念?
她无法面对,这样矛盾的自己。
她只能问自己:你是否有权利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你是否有权利有立场谴责他?
对着镜子上妆时,她对自己笑笑: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道个歉么?要不了你的命!
恢复些生气之后,她想下班后去找贺迟为自己的情绪失控赔个不是,谁知情绪还没武装完,竟然在小区门口看见贺迟的车。
贺大少爷倚在车门旁边抽烟,样子比昨天中午还憔悴。
乔落深吸口气,暗暗咬着嘴唇,走到跟前:那个,你怎么……我是说,昨天中午……我觉得很……
对不起。
啊?!乔落看着抢了自己台词的人,有点儿呆。
对不起,落落。我知道……你不希望慈善被人当作一件只为炫耀的外衣。其实,我那钱是打麻将赢的,我只是说我要劫富济贫了,我没说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我觉得说了也白说。
贺迟有点儿紧张,舔舔嘴唇,开始背他准备了一晚上的演讲稿,用他向来低沉的声音:慈善,是对人的尊严的一种尊重,即把人当人看。慈善的真正含义是因为我们是人而别人也是人,别人和我们是完全平等的,所以当他们有困难时,我们就应该去帮助,是应该的。也就是说,是出于人的良知和对生命的责任感,是为了帮助每个有困难的人有尊严地在人生道路上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