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意识到凌子耀的失礼,林羽泽身子一闪,躲开了她的手。
被避开的凌子耀面上淡然,仿佛刚才自己什么也没做一般,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那时候老爷还是次辅,先皇虽然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病发的那么快......”
林羽泽看她已经陷入回忆里,也只能随着她,假装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
“......那时林府里有十个孩子,五男五女。我和徐德忠是最拔尖了两个,后来老爷对着我和他说,林府会尽全力培养我们,但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人能进锦衣卫,另一人则会进宫。”
凌子耀说着,去拿了龙渊剑,手轻轻摩挲着,显然这是她的心爱之物。
“我和徐德忠,谁赢下对方,便能进入锦衣卫,而输的那人,若是我,则进宫为妃;若是他,则只能进宫做内侍。”
“我和徐德忠相识多年,一起被老爷捡回府里,一起学文识武。徐德忠说要把去锦衣卫的机会让给我,我不接受,对他说若是他敢让我一招半式,我此生不会再对他说半句话。”
“我不想让他让我,可我也不甘愿输了。羽泽恐怕从未见过徐德忠使剑吧?”
林羽泽点头,宫里的太监在她设立东厂以前没听说有会武的,她拿了葵花宝典让他们学,一般公公用的也是拂尘之类的,或者赤手空拳。
“徐德忠使剑非常厉害,我一直打不赢他,那天比试时,他握着龙渊剑,我拿着云浪刀。最后一招,我败势已显,拼了命的奋力一搏,他不闪不避中了我的刀,输了。”
“我说他故意让着我,这场比试不作数,但后来,他还是进了宫,说太监不需要用剑了,把这把剑丢给了我。”
林羽泽看着凌子耀手中的剑,原来这是徐公公以前的剑,这样的人进宫,真的不会不甘心么。
“林家这样待你们,你们会不会......”林父只告诉过她这两人是林府的人,却没说过是这样选拔.出来的。
“我母亲是酒楼的娼妓,我才记事没多久,她便被别人玩弄致死,我怕酒楼把我抓去,便跑出来做了乞丐,若不是老爷收留了我们,我恐怕不会活到现在。”
“你说你们有十人?其余八人呢?”
“老爷以前收留的孤儿不止10人,我们十人皆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挑选剩下的孩子,就留在府里做了下人侍女,或是放出去自己成家了。至于其余八人,他们都死了。”
林羽泽一惊,难道是最后只能活两个的培养模式?林父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那八人怎么死了?”
凌子耀眼中有伤感透出,“能得到林父全力支持登上重要位置的,只有我和徐德忠,其余八人都做了探子或是内应,安插在一些重要的位置,在帮助老爷登上首辅之位的那几年,他们有的被发现处死了,有的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在林羽泽原主的记忆里,自家父亲似乎是熬着熬着就成为首辅了,未曾想,这熬的过程中,铺满了那么多人的尸骨。
“我本是练的刀术,或许我对使刀没什么天赋,便不再用了,我拿着他的龙渊剑练习剑术,却总觉得隔着点什么,后来听说道上有些人会以自己的血养剑,我便半信半疑的用了。”
林羽泽瞅了一眼满不在乎的凌子耀,叹道这可真是个狠人。
“有一次,连续数日放了不少血,练剑时昏倒了。”凌子耀轻描淡写的说道。
凌子耀拉起袖子,左手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林羽泽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记忆深处似曾相识,幼时的林羽泽调皮捣蛋,爬进了好奇已久的林府禁院,却看到空旷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她吓得连忙呼救,才招来了林府的侍卫。还好奇的守着这人醒过来,其他的记忆,在原主脑海里都已模糊不清了。
“我在的院子是林府禁地,寻常的下人进不去。但凡误闯进来的人,都被灭了口,每月也只有老爷和几个知晓机密的人来几次,若不是羽泽发现了我,没准我就醒不过来了。”
“那时一睁开眼便见到了你,小脸红彤彤的,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凌子耀看着她笑道,弄得林羽泽又尴尬了起来。
“徐德忠进宫后,我是有一丝怨的,不为自己,而是为了他。我不知道他那样的一个人,如何忍受自己成为一个残缺之人。”
凌子耀叹了一口气,“可老爷在送我去锦衣卫之前说,以后我和他会成为你和林羽炽手中最锋利的两把剑,我便想,我们这样的人,本就是肮脏的泥泞里出来的,若是能成为你的剑,此生便也不算没有意义。”
林羽泽从来只为自己而活,不懂凌子耀的想法,可这人终究是为林家,为自己做了许多,拱手行礼。
“谢谢。”
凌子耀拿起酒杯又饮下一口,林羽泽却不敢再碰这酒,凌子耀不再说话后,两人间的沉默有些尴尬,林羽泽还是在意凌子耀刚才的行为,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离开了指挥使都卫司。
凌子耀没说什么,举杯与她道别后,便又沉浸在自饮自酌的世界里了。
世间很多事,本就不可能有回应,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试一次罢了,凌子耀自己笑了起来,饮完壶中最后一滴,将酒壶狠狠砸了出去。
寝宫内,林羽泽回去时,刚好将离也醒了,正在用晚膳。
林羽泽拿出药瓶放在桌子上,推到将离面前。道:
“这是我做的药丸,对你的病有好处,你身子不好,每日晚饭后记得要服用一粒。”
将离前几天被强行喂药喂怕了,不敢防反抗,认命得打开瓶塞倒出一颗在手心里。
这不是寻常药丸的样子,倒更像是炼制的丹药。将离在先帝在时,没少见过这种东西,先帝的病多年药石无医,走投无路之下又迷信起道士仙丹这类东西。
才服用那半年确实看着面色红润不少,却是病态的红润。那些丹药里,掺了不少毒物,先帝却谁劝都不听,果然过不了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将离拿丹药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她垂眼看着手中之物,问道:
“这是什么?”
林羽泽顺手拿着奏折在看,看将离还没吃下去,解释道:
“这是我照着一本古籍炼制的丹药,你放心,我自己吃过了,没什么副作用。”
将离早已不知道还能不能信她,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又一步步架空她的人,林羽泽口中的话,她又能信几分?
心下一狠,将丹药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将离心中却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什么毒.药一般,浑身不舒服。
若是林羽泽毒死她,她也只能认了。
将离看着眼前专心读着奏折的人,回想起那时她想尽一切办法劝自己把看奏折的事交给别人,已是动了别的心思了吧?
将离眼中闪过讽刺,或许林羽泽待她,心思便从未单纯过,只有她傻傻得认为,全天下只有阿泽一人可信,当真可笑。
心中酸楚,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将离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林羽泽听见声音分出心神一看,吓得连忙把奏折丢一边。将离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就要无力倒下,林羽泽一把接住。
看着怀里的人,林羽泽慌张得抓起手腕把脉,这药她和林父吃了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将离吃了会这样!?
“将离?你腹中可有不舒服?”
腹中绞痛伴随着火烧一般的灼痛,将离却扯着讥讽的笑容虚弱道:
“朕......朕好得很,拜你所赐。”
林羽泽听她这样说,心像是拧在一块,将离怕是觉得自己就是故意下毒,这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系统,你给的古籍是不是假的!怎么吃了会这样!”
【无论是《洗髓经》还是修髓丹,使用者忌讳大悲大喜,否则会受功力或药力反噬。】
林羽泽不明白,将离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大悲大喜了呢?
药已经吃下去了,林羽泽没有办法把东西又弄出来,只好请了太医来治疗,将离已经昏过去了,太医判断是什么东西中了毒,开了引吐的药方。
林羽泽不知道怎么和将离解释,说任何话都仿佛是越描越黑。
将离本来就病着,太医引吐完,总算是把药效洗的差不多。这一折腾,脸色又变成了苍白的模样。
林羽泽没想到将离第二天见到她时,问的确实这样的话。
“怎么今天不朕我丹药吃了?如今大夏还不稳,怕朕死的太早么?”
看着将离满眼的嘲讽,林羽泽不禁怀疑,她努力的拖延大夏灭亡的时间,只为了多陪伴她一些时日,真的还有意义么?
重重靠坐在椅子上,将离的眼神,刺的她心中生疼。
朝会上,林羽泽正式宣布,储君之位由五公主之女拓跋翰君接任,念在孩子尚小,半年后再接入宫内教养。
虚弱的将离靠在龙椅上,听闻此言惊的直起身子来。她不知道林羽泽到底要立翰君干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朝臣也有许多不支持的,包括一些追随林羽泽的阉党,立个纯粹是拓跋家的孩子做储君,以后废了便是,这拓跋翰君流着两家的血,若是林羽泽将其废了,以后难免落下残暴不仁,六亲不认的名声。
一人出列道:“陛下、摄政王,五公主的孩子年岁太过年幼,宗世家还有不少年纪更为合适得孩子,不如挑几个少年,通过比较文学才智,挑选出最佳人选。”
林羽泽却像是没听到有人反对似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道:
“内阁今日便拟好票,我明日之前就要见到折子,有人有异议否?”
林羽泽态度之强硬,让所有有意见的臣子都灭了反对的心思,那个提出异议的臣子也悄悄的回了人群里,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将离见事情基本定好了,根本没人敢说什么,满朝文武各个像鹌鹑一样,霍的站起来走了。
皇帝都走了,朝臣却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大殿里。
众臣静若寒蝉,林羽泽没说散,竟一人也不敢先走。
回到寝宫里,将离屏退左右,坐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繁复的饰品一件件拆下,放进盒子里。
一件黑色的饰品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从妆匣盒里拿出那枚正面雕刻着狼首的黑曜石。
挂饰上斑驳点点,甚至有些是暗红的色块,是个有些年头的东西了。这是将离祖上传下来的石头,几百年了,极少有哪名皇帝用过。
负责替将离梳妆的宫女曾奇怪过这么粗糙的饰品怎么会出现在女皇的妆匣盒里。其实大夏每一人皇帝在接任后,都会得到这个一代传一代的黑曜石。
只有这枚石头,可以不需任何圣旨,便能调动北方的所有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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