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咱们再来一盘,”江渟渊看着余火道:“这回可不许手下留情了,将全部真本事拿出来教我瞧瞧。”
江封这才琢磨出味儿来:“诶,不是爷爷让着余火,是余火让着爷爷啊。”
江渟渊睨他一眼:“傻了吧,就你那棋艺,顶多走一步算四五步,我比你强,十步开外也难以估摸清楚,人家余火可是从一开始就纵览全局呢。”
二人摆好兵马很快重新对起阵势,这回余火果真倾尽全力,不过二十几分钟之后,江渟渊就发现自己已然被逼入绝境:棋盘上步步陷阱处处杀机,无论他接下来动哪兵哪卒,都会在三招之内被余火直捣黄龙,将上一军。
冥思苦想许久,手中的棋子都攥出汗来,也无法从中杀出一条生路。江渟渊只能长叹一声:“我认输。”
余火有些不好意思:“承让了。”
江渟渊摆摆手:“棋盘如战场,胜负乃兵家常事,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而已,别担心,这点肚量我老头子还是有的。不过这跟你下棋,可比跟家里这些臭棋篓子痛快多了!”
臭棋篓子江封丝毫不以为耻,看着自家男朋友骄傲得不行:这么厉害的男人,老子的!
盯着棋局打量许久,江渟渊忍不住又赞了几声:“妙哉,妙哉,这布局实在是精妙,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像你这个年纪棋术能达到如此水平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不是师从哪位大家?”
“一位我非常敬重的长辈,”余火回道,“不过如今已经不在了。”不在此方世界之中。
“这倒是可惜了,我还想着有没有机会能亲自讨教一番。”江渟渊面色怅惋,又道:“但能有你这么个好徒弟将棋艺继承下去,应当也是极宽慰的。”
大姑姑收起毛线,看了眼时间道:“爸,这都坐着下了几个小时,也该站起来四处走走了,想继续和余火下棋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反正都上咱们家来了,你还怕人跑了不成?封封啊,快把棋盘棋子收好,别让爷爷再碰了。”
江渟渊笑一笑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尚未迈开脚步,便眉头紧皱闷哼一声。
“怎么了?”江封立刻冲过去扶住他:“是不是腿又疼了?走,过去沙发上我给您按按。”
大姑姑有些着急:“早上才吃的止疼药,要不打电话让医生再过来看看?”
“老毛病而已,过会儿也就好了,哪用得着叫医生,你别吓着人家孩子。”江渟渊对着余火招手:“你坐,你坐,我没事儿。”
江封将老爷子搀到沙发上,抬起他的右腿放在身上轻轻揉按,顺便给余火解释道:“爷爷这条腿以前打仗的时候受过伤,一直到现在都有碎片卡在里面取不出来,每到阴天雨天或者久坐久站,都会疼得厉害。”心中忽的一动,看向余火:“要不你过来帮爷爷按按?”
没等余火答应,老爷子立刻拒绝:“这哪行,人家上门做客,怎么能给我按腿呢!胡闹。”
“客什么客,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江封直接给余火搬了张小凳子放在沙发边上:“而且余火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
大姑姑有些惊讶:“哟,余火还会按摩啊?”
余火:“会一点。”
起身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将手放在老爷子腿上:“不用担心,您放松就行。”默念口诀运转功法,汩汩细微的灵气便随着手指的动作渗入肌理,探明情况之后,一点点清理经脉内的淤点,修复已经成为沉疴顽疾的旧年损伤。
江渟渊原本还要再说什么,可突然缓和大半的疼痛却让他将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五十多年了,每到雨雪天就绵延不尽的酸麻疼痛,让他早就忘了这条腿没受伤之前是个什么感觉。这些年医生看过许多,偏方试过无数,吃下去的药更是能造山填海,可这还是头一回,右腿对他而言终于不再是个沉甸甸把人往下拖的累赘。
等余火按完几遍将手收回去之后,江渟渊没忍住站起来走了几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疼了!”
大姑姑高兴得直念佛:“真的吗?往常请专门的护理过来按过,效果也没这么快啊!”
“我都说过了,余火可是专业的,普通护理哪比得了。”江封走到余火身边,悄悄伸手在他掌心挠了挠:谢谢。
余火反手轻轻挠回去:不用客气。他知道,江封这是想让他在家人心中多增加些好感度呢。
“行行行,好孩子,真是太感谢你了,大姑中午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大姑姑满目慈爱:“有没有什么忌口啊?”
江封抢答:“他不喜欢白萝卜和香椿,其他的都行。”
余火道:“我给您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哪用得着你帮忙啊,厨房还有保姆阿姨呢,你好好坐着,要是觉得无聊就让封封带着你到处参观参观,”大姑姑转头看向老爷子:“爸,您那满屋子的墨宝不还没在火火面前显摆么,要不让他们俩陪着您去看看?”
“走走走,”老爷子也来了兴致,“书房就在二楼。”
余火扶着老爷子,江封半揽着余火,三人一起往楼上走。
书房极大,纤尘不染素雅大气,进门后左手边立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柜,右手边是张暗褐色的实木书桌,书桌后头挂了两幅字,一幅笔力虬劲气势恢弘,见之便知题字者功力深厚;另一幅稚嫩拙朴笔迹潦草,竟像是小娃娃涂鸦一般。
这两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江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难得有些赧然:“那是我以前大概五六岁的时候给爷爷写的祝寿礼物,能认得出来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爷爷,您怎么还给挂起来了啊,要挂也挂后来写得好的啊。”
啊呀真是在男朋友面前丢人。
江渟渊乐呵呵跟余火道:“五岁半的时候写的,还没上小学,萝卜头大点儿的人,铅笔还拿不稳呢,非要写毛笔字送给我。‘福’字‘海’字笔画又多,写出来胡成一团根本没法儿看,怎么办呢,他拿铅笔照着书先把轮廓画出来,然后当成填色似的,揪着毛笔一点一点往里头蘸墨,哈哈哈哈,一张字写完了手上脸上沾的全是墨水儿,哎哟都能把人笑死。我记得当时还拍了照片的,待会儿找出来给你看看。”
又转头看向江封:“这样儿的挂着多好多有意义啊,至于写得好的,你有写得好的吗,练了这么些年都是有形无神,还好意思说。”
江封觉得挺委屈,装模作样低低哼唧了两声。看得余火眸子里全是笑意。
江渟渊走到书桌前,桌子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紫毫鼠须一字排开,悬挂在青瓷笔架上。问余火:“会写大字吗?”
余火点头:“会一点。”
老爷子眼中又多了几分赞叹,铺开一张宣纸将位置让给他:“来,写两个我瞧瞧。”
江封主动往砚台里倒了点水磨起墨来,余火在边角处压了块檀木镇纸,身体微微下蹲前倾,脊背挺直如松,略一思量,选了支中楷狼毫,湿润笔尖后提笔蘸墨,手腕悬于纸上三寸之处,目光沉稳气息悠长,没有半点迟疑,身不动而笔走如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血色铿锵”四个字便一气呵成跃然纸上。
“好!”江渟渊抚掌赞了一声,待墨迹干透之后将纸拿起来,越看越喜欢得不行,对着江封道:“你瞧瞧你瞧瞧,这才叫字!清隽中不失棱角,圆滑内自有风骨,好字!能写到这种程度,想必最起码也苦练过十几年功夫吧?”
余火:“自四岁学起,每日两个时辰,练了一十六载。”
江渟渊啧啧称奇:“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教出你这样儿的人才。”
江封心中一动,没有说话。那边江老爷子又问了:“会画画儿吗?”
“会一点。”书院众师兄弟中,大师兄擅山水,三师兄擅花鸟,七师兄擅人物,十师弟擅白描,只有他各个都会一点,又各个都不大精通,因为这事还被师父说过一回“六窍俱全,其他的都会了,偏偏就在一窍上无论如何也通不了精髓”。
有了先前的例子在,江渟渊对于他这句“会一点”可再不会当真了,立刻又拉着他讨论起书画来。
直等到佣人上来提醒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意犹未尽,带着江封余火二人下楼。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便听见楼下传来一道年轻鲜活的女子声音:
“啥,我哥带朋友回来啦!长什么模样,漂不漂亮啊?哎哟我哥神神秘秘的宝贝得不行,上回跟人家约会的时候还问我穿什么衣裳显得精神,劳心劳力帮他搭配好了,还没来得及打听几句呢,视频通话就被他给强行摁断,这回竟然带家里来了?现在在哪儿呢?楼上啊?那我得偷偷去……”
“咳。”江封清了清嗓子。
扎着马尾、戴着遮阳帽的女孩儿浑身一抖,立刻转过身甜腻腻的打招呼:“哥,爷爷,我回……”
一句话没说完,视线猛地定在余火身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圆,最后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高呼:“余火?!”
大姑姑被吓了一跳,伸手往她身上打了一下:“疯啦,早上你爸没给你吃药是吧,乱叫什么乱叫。”
女孩儿揉了揉胳膊也顾不得喊疼,蹭蹭蹭跑到余火面前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我的妈呀,活的余火啊。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大利索:“您、您您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我是火把,熊熊燃烧烈火燎原,爱,爱您永不变!李屋大冒险,昨晚的,我看了!您特别帅!特别可爱!能给我个签名吗?能照张相吗?能,能摸一下吗?”
又兴奋地往江封身上锤了一拳:“哥,你也太够意思了!本来昨天晚上知道你就是余火的教官之后,给你打电话想多问点儿内幕消息结果被你直接挂断了,我还当你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呢,结果今儿个直接给带到家里来了啊!牛逼啊哥!”
江封盯着她温和笑了笑:“说完了?”
“嗯!”女孩猛点头。
“说完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江封伸手将余火揽进怀里,“这是我男朋友,余火;余火,这是大姑家的女儿,名叫黎晓,别看她疯疯癫癫的,其实不咬人。”
黎晓像是被九天玄雷从头到脚轰了一道,瞬间僵硬石化。呆呆握住余火伸过来说“你好”的手,又呆呆看着他们几个越过自己,有说有笑的往餐厅走去。
许久之后勉强回过神来,悄摸摸凑到大姑姑身边:“妈,我哥喜欢男人啊?”
江封耳朵尖,拉开椅子让余火在爷爷右手边坐下来,抬头扫她一眼:“有意见?”
那倒没有,毕竟男男才是真爱么。而且余火跟哥站在一起,不管是颜值还是身高,都是分外的迷人养眼。更何况,那是余火诶!又帅又man又温柔的余火诶!!
心中又是兴奋又有些小纠结:“那,那我以后怎么喊啊,嫂子?还是姐夫?”
大姑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油焖大虾给甩出去,老爷子板起脸眼睛一瞪:“胡闹!叫余火哥!”
黎晓怂怂一缩脖子,赶紧喊了一声:“余火哥。”
“嗯,”余火对着她笑了笑:“乖。”
嗷嗷嗷嗷嗷!黎晓捂住嘴巴心中一阵狼嚎:她以后就是余火的妹妹了!亲的!官方认证那种!爽歪歪!
江封阴森森望着她:“你追星归追星,我跟余火的事情暂时只有家里人知道,要是敢泄露出去……”
黎晓立刻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以身家性命起誓,绝不对外说半句!那,能拍个合影吗?”
“不能,”江封一口回绝,“拍完之后你肯定会忍不住发到网上。再说了,真人就在眼前,你要照片干嘛。”
唔,好像也对哦。
大姑姑抬手往她头上拍了一巴掌:“东西放下去,还背着干嘛,洗手吃饭啦,厨房就剩最后一道煲汤。”
黎晓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进门之后太过兴奋,画架一直还背在身上,沉甸甸的累人,赶紧拿下来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余火有些好奇:“晓晓在学画吗?”
“她大学自作主张报了个美术专业,整天抱着画架子不放,一到双休日就往外跑说是要写生。”大姑姑也在桌旁坐了下来,“性子跳脱成绩一般,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了。”
“我好歹得过全国绘画比赛一等奖呢!”黎晓撅着嘴挺不服气。忽然想起来什么,跑到沙发旁从画架子里抽.出一张来,双手捧着递给余火:“哥,这是我昨晚看完节目之后给你画的,你瞧瞧看喜不喜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当面送给真人的一天,哇简直幸福得要撅过去。
余火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张以他为原型的卡通画,大眼睛娃娃脸,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又正经又可爱,忍不住笑起来:“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又向大姑姑道:“晓晓很有天赋,画得特别好,这样的画我再也画不出来的。”
老爷子探头看了一眼:“还凑合。有时间可以多向你余火哥请教水墨山水画,那才是能见本事真章的。”
顾不得诧异老爷子还能有毫不吝啬直接夸奖人的一天,黎晓盯着余火满脸惊叹:“哇,哥你还会画水墨画儿啊!”又能演戏又会武功又会画画儿,简直全能啊。
“还不止呢,”大姑姑道:“火火还会下棋,你爷爷都不是对手,对了还会按摩。”
“大字也写得好。”老爷子又补充一句。
哇。黎晓满眼崇拜:我偶像是个宝藏男孩儿啊。
余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将画收起来之后又真诚道了句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嘿嘿嘿嘿,哥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我们这些火把就超级幸福啦。至于那些恶毒低劣给你送死老鼠的黑粉,根本就不用去在意他们。”
大姑姑眉头紧皱:“死老鼠?怎么还有人给火火送死老鼠吗,谁这么缺德啊。”
“对啊!就是昨天晚上咱们看直播时候发生的事啊,当时后台不是有人叫了一声吗,就是因为黑粉给余火哥送的装死老鼠的纸盒,不小心被电视台里的人给撞翻了,视频图片都被工作人员拍下来传到网上了,特别吓人,还好不是哥亲手给拆开的。”不过即便这样火把也都快心疼死了,我们火火又乖巧又可爱,怎么能够受这种委屈!
江渟渊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明显动了真怒:“好好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对于军部才授予三等功章的英雄,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封封,查!找人给我查出来!”
江封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爷爷您别气,人都已经抓到了。”
黎晓连连点头:“对对对,因为视频里装老鼠的盒子拍得挺清楚的,正好那么巧,昨天电视台外头有粉丝拍的照片里就出现过抱着那个盒子的人。估计是余火哥经纪公司那边报警了吧,立刻就有警察立案调查,根据粉丝提供的照片今天凌晨就把人给抓住了——话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咱们警察叔叔侦查效率真么高的!
反正上午的时候h市警察局的官博里已经贴出通告了,说对方供认不讳啥的,而且抓捕的时候还搜出来一大堆死蟑螂死麻雀,还准备连续作案呢。之后有网友大神根据警方通告里的信息把对方人肉出来了,火把猜得没错,他就是雪球!而且还是铁粉!”
“什么是雪球啊?”大姑姑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就是,就是一个名叫徐涵的演员他的粉丝,”黎晓道,“那个演员神经病一样老是污蔑余火哥,到处说余火哥坏话,他的粉丝信以为真,就跟疯了一样想报复余火哥为自己的偶像出气,昨天那个送老鼠的就是其中一员,可惜只能以恐吓罪判他十五天行政拘留,真是太便宜他了。”
又对余火道:“不过哥你放心,我们火把正在微博上发起话题,让那群粉丝的总站还有徐涵本人给你发道歉申明呢,就连h市电视台中午的社会新闻里都播了,主持人也明显站在你这边,总之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们的。”
“那个叫徐涵的演员,”老爷子道,“他造谣诽谤,有关部门就不管吗?”
余火:“我的经纪公司已经提出诉讼了,预计三个月之内开庭。”
老爷子抬头看向江封,江封道:“您放心,我盯着呢。不会让余火白白受欺负的。”抓个粉丝,不过才是开胃菜而已。
正好保姆将最后一道煲汤端了上来,大姑姑赶紧招呼道:“快吃饭快吃饭,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也不知道火火喜欢吃什么,大姑捡着拿手的做了几样,山药排骨油焖大虾,板栗烧鸭小鸡炖蘑菇,还有红烧猪蹄番茄炒蛋,都是营养丰富的,对身体好,你多吃点儿,昨晚节目上粉丝说得对,太瘦了,就得好好补补。爸,我先给您盛碗汤?炖了好几个小时,肉酥骨烂的。封封也给火火盛一碗,多盛点肉骨头。”
江封应下来,将满满一碗冒着尖儿的肉汤放到余火手边:“大姑的手艺可是我们江家一绝,我之前做过的排骨汤就是得大姑真传,估计也就学到了六七分,这回可是大厨亲手做的,赶紧尝尝,小心烫啊。”
“谢谢大姑,”余火细细尝了一口后赞道:“特别好吃。”
“好吃多吃点,别客气,就跟在自个儿家似的啊,后头厨房还有呢。”大姑姑笑得合不拢嘴,“吃完了晚上大姑再给你做,封封啊,今晚在家里住吧?正好和火火一起多陪陪爷爷。”
“大姑放心,今天和明天的行程都空出来了,就是准备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去。”
江渟渊很高兴,立刻就要吩咐佣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被江封拦住了:“收拾什么客房啊,余火和我一起睡不就行了。反正就算他住客房,我半夜也会跑过去的。”
黎晓听得双眼放光,腐女之魂熊熊燃烧,心中忽然想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两个,到底是谁上谁下。看体型应该是哥在上面,可是网上传的视频里,余火可是能把哥抡起来往地上哐哐砸的。
不过不管谁上谁下,好像都挺带劲儿啊。嘿嘿嘿嘿。
胳膊上微微一痛,却是大姑姑伸手拧了一把:“傻笑什么啊,脑子里放闪啦?看着教人瘆得慌。”
得,这是亲妈。
吃过午饭,余火和江封两个陪着老爷子出去散了会儿步消消食,回来后又杀了两盘棋,然后老爷子上楼午睡,江封则带着余火进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是江封从小睡到大的,虽然如今已是成人的简洁硬朗风格,但桌角书柜墙壁上,仍带着明显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生活痕迹。窗外正对着漫山红叶,山风徐来,二人相拥美美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傍晚,漫天红霞映着满山枫叶,当真是美轮美奂妙不可言。江封余火结伴出门,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了半圈,红叶翩飞,倦鸟归巢,披着满身绚烂霞光相视一笑,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
晚上吃过晚饭,趁着余火沐浴洗澡的功夫,江封敲开了书房的门。
“进来。”
江封走进去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江渟渊道:“爷爷,今天谢谢您。”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字圆满结束,老爷子这才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如果余火此时在这里便会发现,相比于白天面对他时的慈爱温和,江渟渊本人其实更倾向于不苟言笑的类型,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特别亲近的人,只看上一眼便会产生巨大压力。
接过江封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江渟渊道:“唯一的亲孙子提前半个月就打过招呼,千叮咛万嘱咐,说尽了好话让我不能吓着他男朋友,那我这个当爷爷的,除了尽最大努力和蔼可亲些,还能怎么办。”
江封奉上一杯热茶,再次道:“谢谢爷爷,您真是全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长辈了。”
“行了,跟谁学得也喜欢拍起马屁了。放心吧,我对余火很满意,再说了,如果不是人家孩子的确优秀,好脸色可不是说装就能装出来的。”江渟渊喝了一口茶,也在椅子上坐下来:“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也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什么?”江封有些不解其意。
江渟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跟我装。余火跟崖海拜师学艺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几十年的交情了,我还不了解他么,明瑞那孩子还没完全继承到他的功夫呢,哪次过来不是三句话不离的夸个不停?如果当真有余火这样连你都不是对手的徒弟,他能藏得住这么长时间连丝风声都不透?如果说余火是他新收的徒弟,那么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怎么也不可能练出这种效果吧?”
江封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除此以外,余火不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吗,”江渟渊继续道:“以他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条件,怎么可能做到棋艺卓绝书画皆通?我老是老了,离傻可还远着呢。”
“爷爷英明神武,本来也没想着能逃得过您老人家法眼的。只不过,”江封有些迟疑,“余火的真实情况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我担心就算实话全说出来,爷爷您也未必会信。”
江渟渊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也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无论其中缘由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总归那是你选定要共度一生的人——确确实实,是下定决心了吧?”
江封笑:“孙子认定他了,不然也不会带回来给爷爷认识。”
“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大了,我也不多管你。只是下回做事情的时候,做得圆满些,别到处都是破绽经不得半点推敲。关于余火的档案经历,我已经吩咐人去处理了,以后谁如果再有什么怀疑想去调查,绝对不会查出纰漏的。”
这下子江封是真的惊喜了,以老爷子的人脉力量,但凡是他想圆的事情,哪怕是再给余火添个八国血统呢,那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摆摆手免了江封的再一次道谢,江渟渊顿了顿,问:“你和余火的事,你爸那边,跟他说了没有。”
江封忽然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敛去。片刻后摇摇头:“没有。”
江渟渊暗暗叹了口气,道:“没有也好,回头我去跟他说。省得你们俩又要闹出什么矛盾来。行了,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江封正襟危坐:“还有一件。关于之前您跟我谈过的从特种部队退役的事情,我考虑好了:等这次假期结束,就跟上头打报告,申请正式退役。以后在军部当个文职,或者专门训练新兵,都行。”
江渟渊又惊又喜:“当真?!”
江封点点头:“真的。”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原先不是怎么劝你都不听的吗?”要不然按照江封的服役年限,早就能申请退役了。
“特种兵这活,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余火担惊受怕。”
江渟渊佯怒地板起脸:“那让爷爷担惊受怕就不要紧了是吧?”
江封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有了家室,考虑事情的角度也就不一样了么。”
“行行行,”总归是件大喜事,江渟渊心里很是高兴:“后面的事爷爷会给你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时间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等到人离开半晌,老爷子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早不说晚不说,等到把男朋友带回家才提起想要退役的事情,分明就是想给余火在自己这里再刷笔好感度呢。
小算盘都算计到老子这里来了。江渟渊笑骂一句。
江封回到房间的时候,余火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上擦头发。眼神蓦地暗了暗,走进浴室火速冲了个战斗澡,五分钟不到便围着条浴巾走出来,曲腿坐在余火身后,将毛巾从他手里接过来。确认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又用吹风机仔细吹干,然后以自背后环住他的姿势在床上躺了下来,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余火握住他环在腰间的手,微微转头:“怎么了?和爷爷的谈话出了问题吗?”
“那可不是么。不仅出了问题,而且还出了大问题。”
余火心中一紧,想要转身却被他抱住不许动,耳边传来他颇为幽怨的声音:
“原本我是家里的三代独苗儿,爷爷把我当作心头宝,做什么都想着我。可自从你一出现,他就完全只想着你了,又是火火这又是火火那,一整晚夸你都没停下来过。哼,我吃醋了,”江封低头在他脖子上吮了一口,声音暗哑:“宝贝儿,你夺走了我在爷爷心目中的位置,我想要补偿。”
湿热微痒又带着点刺痛的感觉从脖颈后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传至大脑,又转瞬扩散到四肢百骸,再加上他开始不老实四处游走的火热大掌,余火哪还能不明白他在打着什么主意。脸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挣扎着要躲开他:“不、不行,这是在你家,有其他人在呢。”
暧昧的舔吻从脖子后开始,然后一路蔓延,强壮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腰肢不许他乱动,早已熟知他弱点的手掌很快在全身燃起簇簇火焰。
“那有什么关系,咱们声音放低些不就行了。更何况,”手掌掀开衣摆,贴着细滑火热的肌肤和诱人曲线一路往下,低低笑了一声:“你已经硬了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