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泽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壮汉似乎其实很好懂。
消除这个顾虑后,他也学着许天海的样子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对着嘴就喝了起来。
看着白羽泽一下子就整完了一瓶啤酒,许天海表现出一丝惊讶,笑着说:“想不到你这么年轻,酒量还可不小。”
“还行吧。”白羽泽喝完后后摇了摇空旷的瓶子,说:“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啤酒,还以为会失去很多兴趣呢。”
“有是有,就是量不多,偶尔庆祝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畅饮,说实话我还挺可惜的。”
白羽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间瞄了一眼许天海,看他还一脸沉浸在这般美味中不省人事的样子,又继续喝起自己的酒了。
深夜的房间内,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在地面上映出了两道清晰的影子。
不一会儿,一匝啤酒全部下肚,两人的脸上都还只是有些红晕,理智还算清醒。
“几点了?”许天海问道。
“才十点多。”
“那看来还早着,没事,继续喝!”
说吧,许天海起身离开房间,几分钟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手上多了一个偌大的坛子,深灰色的外观让白羽泽对他有些好奇。
“这是?”他疑问的问道。
“老家自制的酒坛子,够味够浓够烈!”
许天海掀开包裹在坛子上的一层层布料,打开顶端的盖子,顿时,一股酒的醇香从坛子里面飘来,沉淀着时间与精华,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陶醉的气味。
“这……是好酒。”白羽泽夸赞道,“光是这气味,都够下饭。”
“这可是我的珍藏,既然你今天来了,就尝一尝吧。”
两人相视一笑,舀出一瓢酒倒在杯子里又没完没了的喝了起来。
…………
每到凌晨时刻,外面总是静悄悄的,但房间里就不一定了。
十一时的时候,房间的蜡烛被吹灭了,典莽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望着窗外漆黑一片,有些难以合上双眼,催洛见他这幅难安的神情,不由得问道:“莽哥,你是不是还在想泽哥的事?”
“是啊,老大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我心里闷得慌啊。”
“泽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担心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说老大不一定需要我去帮忙,但我还是有点想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么晚还没回来。”
“没事的,泽哥他很厉害,说不定半夜的时候就自己回来了,最迟明天早上,对了,他没说时间吗?”
“没有,只说晚上有事出去一趟,转眼就没见人了。”典莽迷糊的说道。
“那就应该是有急事吧,我们还是先睡觉吧,睡眠不够可是对身体不好的,如果明天早上之前他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吧。”
那好吧,我还挺好奇的。”典莽嘴里嘟囔着几句就合上眼准备睡觉了,被子一盖。谁也不爱。
而另一边,那间暖黄色的小房间里,两人一直灌到十一点多,与一小时前相比,他两现在的脸红的跟个猴屁股差不多,真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
“你这酒量……佩服,我还真没见过几个能跟我比酒的,这几年你是第一个!”许天海不停地打着嗝,朝着白羽泽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我还能……继续喝,呼,好在我还没那么容易被灌醉。”
许天海低头一笑,闷了一口茶后真个人瞬间感觉清醒了很多。
“真有你的,这还能清醒,不错。喝不?”他指了指手中的茶杯。
“…………喝。”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两人各自弯着腰低头沉默着,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可怕,连一丝风声都听得见。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很多很多,两人混乱的思维得以拨正,烦躁的心情得以平息,无绪的理智逐渐清晰…………
方才喝酒时的狂热现在已然全部散失,剩下的,只有一股子可怕的吓人的沉寂与两道沉默的身影。
“…………”
“…………”
“如何?”
“好多了。”
“…………”
“…………”
“所以你是谁?”
“流浪至此的人。”
“酒后吐真言?”
“不会。”
“你们都在说谎。”
“错误。”
见白羽泽一直在绕弯子,许天海冷哼一声,从一旁取出一沓资料放在白羽泽面前,白羽泽向前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小子,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做客人的,总得表现出点诚意吧?”
“怎么说?”白羽泽疑惑的问道。
“嘁,没事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慢慢说出,那天仔细一想,发现我们的确还挺熟的。”
“什么意思?”
“给你个提示吧,‘许天海’你可能没听说过,但你一定听说过‘许霸天’吧?”
他刚一开口,白羽泽瞬间警觉起来,心脏猛然骤停,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正飞速转动。
许霸天,许天海…………
许霸天,许天海…………
“难道?!!”白羽泽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天海,他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直到现在,看着这两个不同又相同的名字,他恍然大悟。
想了半天,他慢慢的猜测道:“你们……是兄弟?”
“哼!他是我哥………”许天海看见白羽泽这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再次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应该明白今天我为什么要亲自来找你了。”
白羽泽摇了摇头,表示仍然不懂。
“那个…………还钱的事恐怕是不行了,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真当我是傻子?你真当你骗得了所有人?”许天海突然面色一变,斥责道。
白羽泽一脸无辜的望向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呵,你觉得我这次来找你只是为了谈还债的事?先不论你欠的是谁的债,我为了让人还债把他请来自己家里喝一顿?”
许天海再次露出了平日里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冲着白羽泽喊道,此时此刻,白羽泽感觉有些瞒不住了,心里压力山大。
“明天,不,这个月末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欸?为什么?”
“你他妈非要让老子给你一句一句讲明白不成?”许天海眼神中已经冒出了杀气,与刚才的形象天差地别。
接着他又说道:“大灾难爆发前不久,你到许霸天那里大肆贷款天价数字,随后又去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地方贷款,甚至是银行你都去过,短短一两天时间内,你贷款的总额已经超过了一个亿!两天内贷款一个亿!”
“接着,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游历过许多地方,从食物加工厂到汽车店,再到各大百货超市、搬家公司、乃至别墅地带。买车买房、囤积补给、填充货物…………你说说,你是想干什么?”
“呃…………没事闹着玩的。”白羽泽解释道。
“放屁!”许天海骂道,“我要不是那天偶然查了他的那些东西,我要不是调查了你的消费记录,我要不是再查了查你这个人,我他妈都不知道你还干过多少好事!”
“我的直觉、不!我的主观感受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什么!这场灾难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许天海就像是要马上撕碎白羽泽一样,只是白羽泽依然一直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甚至表现出来的还很迷茫。
“我确实不知道。”白羽泽半天就憋出来这么几个字,非常没有说服力。
“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你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承认,我确实独孤你了,在你来的那几天里,我还一直把你当成一个逃命赶来的人对待,但现在、完全不是,你们这段时间的干活效率很高,其他人跟你们比不上,你们很快就脱颖而出,这一切我都知道,起初我也没在意,但是自从那天发现异端后,我才开始发现从头到尾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完完全全的在你的意料之内!不管是主动帮忙干活、还是获得他人赞赏,又或者每天没事就喜欢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你的每一步、每一的动作,似乎都在告诉我你在极力扩张自己的步伐,你不蠢、也不傻,所以你不可能是一个逃亡至此的流浪者,永远都不可能是!”
“…………”白羽泽一直保持着沉默,听着许天海在一旁不断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与猜疑,自己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正在受批评的孩子没有发声。
“我————”
许天海又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想继续猜下去了,我不知道你的为人,但是我知道的是,你!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这个月之前,你必须离开这里!”
“今天之所以找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件事,我已经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待遇让你享受过了,如果你当真是一个逃亡的人,我们必定欢迎,但我们并不需要一个胸怀鬼胎的人来这里帮忙!我们也不需要帮忙!”
晚上八时多,歼灭小队平均距宣阳市市中心一万一千米。
今天的歼灭行动中出了稍许误差,林峰小队被从地下涌出的小规模丧尸袭击了,虽然最后基本都安全撤离,但牺牲了一个人。
他右胳膊上的护腕被附近炸开的掩体碎片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一只丧尸看准时机疯狂地涌向前。
一口下去,只是那么一刻,丧尸唾液中的致命病毒便通过他的伤口处侵入他的体内大量繁殖,几乎就在那么一瞬间。
甚至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直至把周围的丧尸群消灭殆尽,这名士兵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了自己手腕上颜色渐变的伤口————许许多多细长的神经条彼此相连鼓出体表清晰可见,整条右胳膊都已经变成了暗青色,些许呈现出向黑色渐变的趋势,并逐渐向全身蔓延。
林峰得知情况后紧急令他脱下身上的护甲,仔细检查着他上半身的变化,周围的士兵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满脸担忧的站在一旁,为他加油打气。
许久,林峰缓缓站起身,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晚了。”
“好在他的感染速度并不是很快,否则我们当时还在打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没命了。”
这名士兵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安,的确,对于他而言,明明不久之前,哪怕是数小时前他们这伙人还在兴高采烈地谈着自己将来的梦想,自己打完这场仗之后的打算,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会先一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
他难受的想要呕吐,也许是心理原因,他似乎能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病毒正在肆意破坏自己的身体。
“兄弟们,我……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笑着说。
此时他的身边站满了他的战友、他的伙伴,他们蹲在这名奄奄一息的士兵身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咳咳……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从我们踏出那里的那一刻起……我……”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出口,可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朦胧,愈发不清晰,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兄弟们能完成我最后一个仅有的心愿……咳咳……”
“你说,无论是什么,我们一定做到!”
“对,你尽管说吧!就算阎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们!”
“尽管提!”
所有人都是这么坚定的说道,他们的眼角中也都不自觉地流出了泪花,就差哭出来了。
…………
…………
林峰一个人独自站在一旁望着那副生死离别的场景,身为他们的队长,本应该是他亲自为那个士兵送行,只不过他没有,他选择了先行离开,并不是处于什么原则上的问题,而是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不够格。
更何况,这群宣称要为他人了结心愿的新兵们此时还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林峰又收到了一则消息。
今晚的月色又亮了起来。
“主呐,保佑我不会成为最后的幸存者吧……”
…………………………
同时九时多,白羽泽从朦胧的睡梦中醒过来,洗完脸后出门而去。
尽早分别时杨昕瑞约他晚上出来透风,他为此特意补了下午的觉。
来到了杨昕瑞的宿舍门口,正巧对方也出来了,两人四目相对,随即相视一笑,也都刻意把声音防小,防止打扰了别人。
“走吧。”杨昕瑞走过来小声说道。
不等白羽泽反应,就拉着他的胳膊迅速的小跑离开了这里,走廊里只留下了一阵微微掠过的寒风。
嗒嗒嗒……
“哎哎哎,跑这么快你是赶着投胎呢还是怎么了?”路上白羽泽一个劲地吐槽道。
但杨昕瑞就像没听见一样,不仅没有停下的样子,反而跑的更快了,白羽泽就像一个玩具一样,被她这么拉着也不得不跑起来。
两人一路小跑,直到跑上乐园的岗塔,杨昕瑞这才肯停下休息。
“你到底想干嘛?跑这么快。”白羽泽问道。
杨昕瑞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啊,就是觉得这里的月光比较亮嘛,而且你没有发现站在这个角度来看月亮、看星空会不会比较美呢?”
“嗯……”白羽泽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还别说,可能是高度的原因,现在这里看星空反而更美了。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原因?”
“不然呢?”杨昕瑞找到了处位置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别站着了,这里有位。”
白羽泽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夜晚的星空真美呐。”
“还行吧,确实美。”
“噗,你说话不能优雅点嘛?”
“啧,我就这性格,你觉得我能优雅吗?”
“好好好,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