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来早了,打扰你休息,”吴超替他拉开车门,“你一人在家。”
“不是,”王晋坐进车里,“有个朋友。”
“上次那个?”吴超关了车门,自己进了驾驶座。
“。。。”王晋想了想,明白他应该是指颜司卓,“不是,他有事,很早出去了。”
吴超停了几秒,短暂地哦了一句,发动了车子。
王晋稍稍打量了一下车,“这是你自己的吗。”
“什么,”吴超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哦,是的,去年买的,用的少。”
王晋随意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开警车来接我。”
吴超也笑了,平视前方,“警车毕竟不太好看,容易惹闲话。”
王晋在心里舒了口气。看吴超这态度,八成是案件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了。
“那个。。”他斟酌道,“我能冒昧问一句,这次找我谈话,是因为有了什么新发现还是。。”
“有一些,”吴超看出了他的紧张,“别担心,只是问几句话。”
王晋见他闪烁其辞,即便心存疑虑,终究没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犯困了。
奇怪。。。王晋把背从椅子里直起来,努力睁了睁眼睛。
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了,王晋想了想,手指攀上窗户摁钮,“我把窗户开一下。”
“不好意思啊,”吴超笑了笑,“我这车窗子有些毛病,还没来得及修。”
王晋试了试摁钮,车窗锁死,确实开不了。
“是不是太闷了,”吴超说,“马上快到了,能坚持吗。”
“没事,”王晋连忙说,拿手掩了掩哈欠,“可能昨晚没休息好,所以。。”
“那你先睡会儿吧,”吴超轻声,“路还堵着,估计还得一会儿。”
按道理,这种情形下王晋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可是此时也不知怎么了,王晋慢慢闭上眼,挣扎了好几下,直到眼皮沉重地再也抬不起来。
脑袋也渐渐昏沉,眼前景象慢慢斑驳成光点,接着,犹如一片迷雾,灰蒙蒙的。
残存的清醒在最后一刻,定格在吴超的后脑勺上。
王晋身子软了下来,头一歪,即将昏睡过去时,手指动了动。
瞳孔里是模糊的图像,唯有吴超背对着他的身影违和地显现。
王晋微蹙了眉。他想重新睁开眼,却根本睁不开。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这段时间围绕于他心头的疑云再次涌来,压迫着他的神经,一种急切而绝望的窒息。
另一边,颜司卓发了疯似的寻找吴超。
“我帮你问过了,”林平挂了电话,一脸淡定,“吴超今上午请了假,说是要回老家接亲人,一起商量他弟弟的事。”
“但是那个人刚才说他去执行任务。”颜司卓目光yi-n冷。
“哪个?”林平问。
颜司卓深吸口气,指着江景。
“他的话你也信,”林平无所谓道,“和你开玩笑的。”
“这种时候你他妈还敢开玩笑!”颜司卓吼道,手掌猛地砸向桌面,玻璃杯的水洒了一片。
林平都懵了,“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之前不放人,你闹腾,”他瞪着颜司卓,气道,“现在放了人,你又不满。当警局你家开的。”
“我懒得跟你解释,”颜司卓盯着他,手指点着桌子,“马上联系吴超。”
“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林平斜了他一眼,“不就是审了你朋友几句,就不乐意了。怎
么,还想秋后算账。”
“不是这个问题,”颜司卓急得不行,“我现在没法跟你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根本没回老家,而是去找王晋了。所以你们赶紧查出他的行踪!”
“怎么可能,”林平说,“他和王晋非亲非故,没事儿找他干什么。真有需要,也是我们一起去找人问话。”
“所以这就是问题!”颜司卓咬牙,“他一个人去找王晋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你们赶紧和他联系。”
林平半信半疑。
“你要不信你就打个电话。”颜司卓催促。
林平给吴超打了通电话。
与此同时,颜司卓也在联系朋友,抓紧时间找人。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估计在火车上没信号,”林平皱眉,又瞟了眼颜司卓,发现他脸色黑的吓人,相当难看。
“。。。”林平觉得他不像说谎,挂了电话往外走,“我去通知上头,马上调查吴超。”
颜司卓追过去,“他有自己的车吗,能查到车牌号吗。”
“这个没问题,”林平按他的话赶紧吩咐下去。
他脚步一顿,严肃地看着颜司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在警局造谣。。”
“绝不是造谣,”颜司卓厉声道,“而且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我现在怀疑,分尸案的真凶,就是吴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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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不是一个好梦。梦里,全是那晚血腥的郊区。颜骅说着同样的话,流露出同样疯狂的眼神,手里的斧子,在冰冷的月光下,反sh_e出刺穿眼球的锋利。
他看见颜骅穿着那件又厚又长的黑棉衣,没了口罩,墨镜和帽子的遮盖,显得更加沧桑,颓败,也更加诡异,残忍。
突然,王晋目光一滞。
他的视线,停留在颜骅的头顶。
他想起,那晚见到颜骅时,颜骅是没有头发的。除了几根白发,其余的,在他入狱时,就已剃光。
可是。。。
王晋脑中一道闪电劈过。
他想起那时候,他坐上出租时,那个司机是有头发的。
尽管也戴着帽子,车内光线也很暗,但是有没有头发,他还是能看明白。
王晋瞬间惊醒。冷汗湿了脖子。
他终于知道,之前一直存在他脑中,却又总是琢磨不透的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没错,是这里。开着出租将他骗上车带至郊区的人,根本不是颜骅。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颜骅体内没有残留药物。因为他根本没必要为了防止晕倒服下解药。
他那时,根本不在车上。
王晋迷蒙地坐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停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
王晋向外看去。这是一段山路,除了还算宽阔的山弯,左右都是陡峭的崖壁。
王晋一愣,又看了看自己。他以为还在做梦,不是去警局吗,这里是哪儿。
吴超这时打开了车门。
王晋看着他,警戒心备起,但仍有些迷茫,“请问我们。。”
吴超低头,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纸箱,胳膊在里头掏了掏,“渴不渴,喝点儿水吧。”
王晋怔了怔。
随后,他脸色一变。
他眼睁睁看着吴超无比自然地用左手撕开了纸箱,然后也是用左手,在里面挑挑拣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