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痛哭流涕着求饶认错,天云心里却再无波澜。
前世她渴慕亲情,对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无不尽心尽责,能帮则帮。
可在她出车祸后,那些追着讨要好处的亲朋却在一夕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穿越过来后,她也对这些奇葩亲眷颇为隐忍,纵使她们再过分,也不愿真的断了她们的念想。
可老太太要对灵棋动手!
她遍体生寒,这其中有无上官景仪的唆摆也都不重要了,哀莫大于心死。
老爷英明神断,灵棋长舒口气,堂姑娘也是死性不改,明知斗不过姑娘,却每回都要主动招惹,再被姑娘狠狠整治,跟个顽劣孩童似的总也不长记性!
上官鸣严正冷声:“不能安守本分,又不愿回蔚县,那你想如何?”
上官景仪嘴唇翕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甚逼走我的景仪?”
老太太眼看局势逆转,却没有丝毫心虚,狠狠拿手杖敲了敲地面,理不直气也壮。
“她年幼不知事,遇见贵人心难免生向往,又未曾惹祸?你个做大伯的这般疾言厉色做什么?”
上官老爷气笑了。
方才云儿被构陷,母亲直接破口大骂,声称云儿不是个好姑娘,如今换作景仪,母亲竟变成另一番说辞。
若论年岁,景仪比云儿还要虚长两岁呢!
没想到老太太还不罢休。
“自家女儿没教养好,倒先嫌上我的景仪,方才刘娘子的嘴脸你未曾看见,就差敲锣打鼓,把你女儿技不如人的事广而告之了!”
母亲的心已经偏到胳肢窝,从小她就偏疼二弟,如今又偏疼二弟之女,上官景仪的错处,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云儿一点小错,她却揪着不放,夸大其说!
上官老爷恨恨甩袖,气急背过身:“母亲未免有失偏颇!”
上官景仪被吼得身颤,忙缩到祖母身后躲着。
老太太面不改色,将景仪护在身后:“罢了。我也不为难天云,堂姐妹之间哪里有过夜的隔阂?既然二人都有错,要罚就一起罚。”
在上官老爷黑脸下,老太太徐徐道:“就罚她们禁足一个月吧,禁足期间也别让她们闲着,你到舞坊请个舞娘来教她们二人习舞。
那个什么赏花宴不是快要开始了,如此正好赶得上。”
老太太斜眼看天云,缓缓抿口香茶,悠哉自得,“自身涵养能跟得上,即便刘嫂嫂再想笑话你,也没地方不是?”
天云默然。
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今日闹这出原来是为这个。
老太太连百花宴开宴日期都能准确说出,说不是有备而来,她是不信的。为博个好名声老太太这才迫不得已,把她拉上给上官景仪当陪练。
祖孙俩合伙耍心眼,她却不想任其摆布!一个月不见少年,他怕是要着急,若再怀疑自己跑路,岂非不妙?
想到他,天云心里好受些许,但见自家老爹眼底的黯然,知晓他已对祖母大失所望,她平静道:“我还要上国子监的课,怕是无法认罚,若祖母执意如此,就让堂姐姐独自习舞吧。”
她老太太初衷就是为给上官景仪谋划,自己不过是顺带,有没有她都不会介意。
果然,老太太对她的话并无异议,嘴角也有了笑,“那就这么定下吧,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
习舞一月之期虽短,但好歹给了自己努力之机,即使不能得偿所愿进到复赛,也能在人前露个脸,博个出头的机会!
上官景仪不敢再痴缠更多。
她强忍满心欢喜,搀扶祖母回房歇息。
却在转身之际,柔柔低下头,朝天云投来一瞥。眼里挑衅有之,嘲讽亦有之,但更多,却是克敌制胜的傲然。
这一局,自己大获全胜!
父亲不似大伯前程似锦,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将来,自己未必会比上官天云差。
你且等着。
上官景仪慢慢抬起胸膛,不再佝偻着背,冷冷勾唇将视线收回。
再不复平日谨小慎微的做派。
京城是个大染缸,心志不坚之人,更易受它蛊惑染指,被利欲腐蚀。
天云轻轻叹口气,同父亲问安,而后与灵棋相携离去。
桌上茶汤褪去余温,人影绰绰,在乌青汤水中吹波拂澜,但终会被夜风吹皱,一切皆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