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晚深情看着裴听南的眼睛,以前在一起,他清冷克制,分手之后,她再也没妄想过自己会跟他有这样的旖旎。
幸好,人生并没那么苦。
白蓝交浅的灯光和月影相融,弥漫着朦胧。
她脸红身子发烫,伸出指尖,轻摸过他削瘦冷硬的下颌线,刚接过吻的唇,再下移是突起性感的喉结。
冷白的肤色,干净也诱人得紧。
他深呼吸,却没用,嗓音哑得厉害,从脚踝再到她的细腰,声音诱哄:“乖,闭眼。”
那双眼睛太清纯干净,像最昂贵的琉璃,裴听南险些舍不得占为己有。
她睫毛颤了颤,依言闭上眼。
没有经验,不懂主动。
沈吟晚只知道迎合他接下来的吻,剩下的全都交给他。
…
…
裴听南无法唤回温柔。
他的冷傲如霜早已崩坏掉,理智被孤独丑陋弥漫的黑雾吞/噬。
实际上,表面的冷漠疏离撕/扯开,骨子里早溃/烂不成样子。
分手后的折磨,三年的焦躁难安,痛苦的过往全像腐化的伤口让他沉沦,渴/求。
…
…
白天,沈吟晚醒了。
已经九点多。
她感知躺在他的怀里,稍稍动了动身子,觉得自己浑身快麻了,又酸,且疼得厉害。
昨晚不知道是多久,几乎眼睫带了水汽才被终于放过。
“早。”
身后的男人似乎醒很久了,声音微微低/哑,但没了初醒的慵懒,薄唇过来,吻了吻住她的耳朵。
腰间的手臂,背后的胸膛,是缱绻温存的姿势。
沈吟晚瞬间脸红,拽着被子把脸埋进去,只露着一双眼睛。
像沾染晨露的春花。
她很小声:“疼……”
一说话才发现,原来嗓子也疼。
裴听南脸上浮现愧疚,怜惜的说:“以后我克制。”
她眨眨眼,点点头。
乖巧的模样,就像新过门的小媳妇害羞看着自己的老公,虽然不好意思,但终于得偿所愿,是他的人了。
起床要洗澡的时候,她一下床才发现自己差点需要扶墙,浑身都酸,就好像打过一场激烈的架一样。
但他也没好到哪里。
沈吟晚在他转身帮忙开热水的时候,看到他冷白的后背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清晰抓痕。
那是她昨夜痛得受不住抓的……
不过,除了那些,还有被什么打过的旧伤痕。
交错攀爬,在宽阔好看的背部,平添凌冽的扭曲。
她愣了愣,隔着氤氲的水花雾气,问他:“旧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裴听南只是说:“家规,罚的。”
沈吟晚忽然想起没分手前曾听剧组某位大佬说过。
裴听南家之前是靠老一辈发家起来的,老爷子秉承上几代的风俗,在世时就定下挺多规矩。
跟普通家庭不同。
裴家选择保留了祠堂,几乎像军事化管理一样,犯错要去罚跪,以此为孝和管教的手段。
而裴听南妈妈好像也挺深受其害,认同老爷子在世的观点,也早就习惯把母亲的威严建立在阴冷的祠堂上。
曾经,沈吟晚听到以后觉得不可能。
只当做谣传玩笑,听听也就过了,从没想过有时候山巅的雪,底下也会藏着秘密。
娱乐圈所有人都外表风光。
其实,能在这里出彩除了自律付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处。
家家情况不同,都有本难念的经。
就好比她,父亲在监狱。
而裴神,被封建压抑的家庭管束。
沈吟晚眼睫颤了颤,已经被淋浴的水浇湿。
那个清冷、把什么都做得很完美的裴神只是他的一种样子,内在里,抛去娱乐圈和事业上的成就,只剩下一个有血有肉,也会被伤害到的大男孩。
他也会有无法选择的家世,也会有不甘但不能忤逆的隐忍。
喜欢他这么久,爱了这么久。
此刻,沈吟晚仿佛才真正更走进了他世界的一步。
她疼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面对面拥抱他,指尖绕过后背轻轻去碰那些旧伤痕,摸上去并不像肉眼看到的那样真实,以前他隐忍克制,在面前从没脱过衣服,自己也从没见到过。
如今看到,觉得更加他真的很能包容许多东西,也觉得他更加贴近真实。
裴听南年少成名,一直被视为神一样的干净与奇迹。
她喜欢的少年不是神,他只是不愿意显露脆弱的一面罢了。
沈吟晚可以感觉到自己嗓音酸涩,缓声问:“疼吗?”
孤冷的裴听南听到却忽然笑了,他在水的流淌中低头,带着一行水花,亲吻她的发间:“你丢给我分手两个字的时候,远比这疼。”
行尸走肉的痛感是会愈合的。
心底的撕扯才最卑微。
沈吟晚知道当初不成熟造成的过错,或许比这些旧的伤痕还要惨烈。
她也笑了,但笑着笑着也就眼眶热了,还好有水花带着那片温热,不至于被看到。
只是眼眶微微发红。
她说:“我错了,以后不了。”
黑黑的长睫毛沾了水珠,眼神依赖又小心的看着他。
就像许多年前,那个小姑娘站在梨花树上。
明媚的阳光和她的眼神,就那样钻进心里。
勾得他想用一辈子去怜惜,想呵护。
他笑了笑,指腹去摸她的脸,深沉的温柔:“嗯,求你乖一点。”
好在,一切都不晚。
他们会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
在酒店洗过澡又吃过饭,裴听南还有活动,所以先送沈吟晚回家。
车子停在芭蕉丛外的门口。
沈吟晚下车,然后回眸朝他笑。
裴听南也凝望着她。
看着她露出笑,又依依不舍挥手,然后进了家门,停了几分钟,他准备转弯离开的时候接到电话。
裴听南看了眼,来电显示的【母亲】。
“昨晚你去哪了。”
一接通,就是昭华语气不悦的质问。
“酒店。”说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话里也没多少情绪,平平静静:“你手底下的人不是一直监/视我的活动轨迹么。”
接综艺,昭华知道。
酒店过夜,更不会不清楚。
那边顿了顿,压制着怒火,索性开门见山:“电竞房是吧,昨晚电竞下播以后,你跟沈吟晚过夜做什么了?”
裴听南开着车,突然笑了一下。
他没回答做什么,只说:“我要娶她。”
不像商量,更多的是笃定。
电话那边的昭华似乎被气得不轻,怒火也不压了,几近愤怒:“回来,到祠堂,立刻马上!”
裴听南静静结束通话。
回往老宅子的路上,又接到小助理的电话。
蓝牙接通,小助理为难:“裴神,阿姨她把你的通告全推了,说有事找你。”
“知道。”
他语气低低淡淡,并不在意。
老宅子是裴听南父亲的祖宅,现在还维持着最后一次的修葺模样,民国时期建筑风格,洋楼花园和黑铜雕花大门。
院子里有佣人问好,也有新建的喷泉和温室花园,不过,那些都被裴听南淡漠屏蔽,他无心去看。
祠堂昏暗,与外面的阳光比起来,过了几分黑冷。
满堂牌位,全是裴家的列祖列宗。
昭华在蒲团旁站着,担忧和牵挂因为他的抵触,而变成了怨怒与不甘。
裴听南一直都很孝敬她,也许是知道单亲母亲的不容易,从小优秀,有时候就算被她责备误会,也不会像某些财阀家的孩子一样没教养乱吼乱叫。
就因为他足够让她骄傲,所以更不允许出差错。
昭华带了母亲的威严:“跪下。”
她平时很少会罚他来祠堂。
应该是很生气。
裴听南走到蒲团,寡淡只是跪。
昭华深吸口气,控制怒火:“当着你父亲的面,还有裴家的长辈,你自己说,跟她分手。”
裴听南跪得很直,他的背影不似少年时期那样稚嫩,挺拔宽阔是男人不羁的样子。
他并没说话,就像没听到一样。
他的沉默成功昭华抓狂,失去平时的仪态:“你觉得自己没错,觉得自己没被人家玩够是不是?!上次分手你被折磨成什么鬼样子,现在也要靠着那些药,你还不知悔改,竟然敢说娶她,非要有朝一日被那个女孩玩死才罢休,是不是!”
昭华气极拿起多年未动过的藤条,她多希望裴听南能示弱认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躲也不躲。
就好比养大的老虎不再听话,昭华觉得委屈:“你爸爸走得早,我一直怕你受委屈都没再婚,可你呢,自愿送上门让那个女孩糟践!非要一步错步步错,你怎么就不明白当妈的为你操的心?”
裴听南跪在那里,但始终没认错。
“我让你倔!我让你倔!”
昭华发了狠,藤条抽上去,就连手也被震得硬生生的疼。
他不说话,也没有痛的反应,就像无所谓。
早已皮开肉绽,白衬衫浸染了血,昭华气变成心疼,崩溃得几乎哭出声,扔掉藤条:“你、你真是翅膀硬了!要死要活随便你,我以后懒得管你!”
然后,出了祠堂。
那天,裴听南挨了上百下,后背把白衬衫染得血红斑驳。
他没在老宅子停留处理。
就那样带着伤回了自己居住的房子,血腥味很重,边缘渐渐凝固,中央的深处又流着新血。
裴听南咬着纱布和碘伏,简单消毒,丢掉白衬衫在地,并没太当回事。
但这些年来的透支身体状况并不好,再加上没好好休养过,伤口很快引起一系列并发症,没多久就发烧了,小助理不放心打电话,听他精神状态不对劲跑来看,被吓了一跳,又赶紧联络关系要好的私人医生,这才堪堪没事。
房间弥漫苦涩的药味,裴听南就趴在床上,药物的作用是止痛安神,有助于消炎和伤口愈合。
床边的手机亮了亮,是沈吟晚的微信消息。
小助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虽然知道裴家属于旧资本持续到现在,习惯也被长辈一直秉承,祠堂家规,比起一般家庭要苛刻许多。
以前裴神就算挨打,也就几下并不严重。
没想到今天裴神竟然被阿姨拿藤条打成这样,依着裴神的性子,肯定是也没服软,不过……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想问,又不敢。
看着裴神这样,小助理着慌着忙,正巧看到那边的手机亮起,是沈吟晚发来消息,就像想到救星一般。
“我、我跟晚晚姐说一声。”小助理抹了抹汗,慌忙就要去拿手机。
裴听南却拽住了小助理准备打电话的胳膊。
“别跟晚晚说。”
这是他混混沌沌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句交代。
…
裴听南一觉睡醒,窗外的天已经黑得像浓墨,小助理合衣睡在门外的沙发。
月色寂寂。
他做了个很久远的梦,梨花飘落的树,一个小姑娘下不来,然后跳进他怀里。很快,小姑娘又消失在怀里,浮光掠影,转而是片漆黑,什么也抓不住。
从梦里醒来,残留满满的窒息与失落感。
裴听南缓了缓,然后睁开眼,记起沈吟晚发过微信消息。
他拿过手机打开,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两点,一共有三条未读。
上午的消息:
【在做什么?】
【很忙是不是。】
还有晚上九点的那条:【我想你了。】
她最后那条消息,不多不少的四个字而已。
比那消炎苦涩的药要有效得多。
裴听南冷然的脸,默了默,寂静的月色下,薄唇微勾,是一个很浅很淡的笑。
他觉得一直抓不到的蝴蝶抓住了,身体的疲惫与疼痛仿佛在慢慢舒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