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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共同的伤疤,到了这个日子便默契装作忘记,只有去年是个例外。

去年那个例外不止有楼顶烧的那盆火,还有彼时陪在他身边那个人。想起纪潼跟杨骁那时拙劣的演技,梁予辰心里有苦有甘,百般滋味涌在喉间,握着酒杯想多喝一口,又想起白天胡艾华特意打电话来嘱咐过,让他晚上回家睡。终于不敢多喝,只尝了一小口,喉间辛辣慢慢散去。

翟秋延与他亦师亦友,此刻得知明天是他生辰,无论如何也不能听过就算了,便说:“如果明天你有空的话就还是来我这里,我反正是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无聊,不如做几个菜跟你一块儿乐呵乐呵。”

在别处不愿表露出的落寞到了这儿不知为什么却能坦然接受了,梁予辰笑了笑:“那明天我就继续过来打扰。”

“说什么打扰,”翟秋延摆摆手,“你就跟我自己的儿子一样。”

当父亲的怎么会嫌儿子打扰?只会怕儿子孤单。

晚上九点梁予辰从四合院离开,坐地铁回了自己家。

客厅的电视放着中年生活剧,茶几上一个盘子装着几块柿饼,胡艾华在跟叶秀兰学织毛衣。

他打过招呼要回屋休息,忽然被叫住:“予辰你等等。”

胡艾华走过来,打量他一番后笑道:“喝酒去了?”

梁予辰身上有酒气,脸色微红。

“嗯,没喝多少。”

她手里还握着长针,下面宽宽一条半成品驼绒围巾,说:“你也是25岁的人了,喝点儿酒怕什么,妈不说你。再说明天日子特别,找朋友聚聚也是应该的。”

梁予辰闻言看着后妈,却不说话。

胡艾华笑得慈爱:“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越大越没记性。”

沙发上的叶秀兰也戴着眼镜笑望过来:“连我都知道了。”

他喉间滞涩:“是我生日。”

没想到后妈记得。

胡艾华说:“你爸不在,但你的生日我们都没忘,给你准备了礼物。电话里听你说明天有事,所以今晚提前搁你屋里了,快进屋瞧瞧。”

“还有北北的。”叶秀兰翘着腿,也来打趣,“我们两母子合送一份,你可别见怪。”

“怎么会,”梁予辰很珍惜这份心意,“谢谢秀兰姨,也替我谢谢北北。”

说完他被推着进屋,胡艾华打开了屋里的灯。

桌上好几个尺寸不一的礼物盒子,包着彩纹包装纸,连丝带结都打得一丝不苟,显然是用过心。

梁予辰目光缓移,像被人往怀里塞了个暖炉,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谢谢胡姨。”

越是感动,他便越是嘴拙,连一两句好听的也说不来。但他想,家人应当不会见怪。

门虚掩着,叶秀兰没跟进来,胡艾华独自一人站在他身旁。

“盒上我都贴了名字,待会儿你一个人慢慢拆慢慢看。”

说完却仍不离开,似是还有话未尽。

梁予辰转过身望着她:“胡姨,还有事?”

胡艾华也看着他,许久后将手里的毛线针搁到一旁,拉着他坐到了床边。

“予辰。”她先是牵过他的右手,叠在膝头,片刻后却又攥到手里:“这个月生活费还够么?”

梁予辰微愣。这话听来稀奇,他的生活费一向也并不经胡艾华的手。他说:“还够。”

“那学习方面呢,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就更无从谈起。梁予辰说:“胡姨,您到底想问什么?”

胡艾华像是一早准备好了问题,事到临头却又有什么顾虑,瞻前顾后许久,然后才终于问出口。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妈有个请求,藏心里挺久了,说出来你别不高兴。”

梁予辰与她膝抵着膝,一抬头对上她的温柔目光,心里掂量着“请求”二字的分量。

“您说。”

屋外电视声音渐小,屋内悄静,窗帘掩了半挂月光。

胡艾华说:“明天是你来家以后的第二个生日,一晃咱们成一家人也两年多了。你是大人,又一向懂事,所以妈平时很少找你谈心,说体已话的时候不多。但你知道,妈一向以你为荣。”

梁予辰手被她捂着,暖烘烘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胡艾华又轻拍两下,话说得更缓,“这两年来,我不敢说从来没亏待过你,但自问这个妈当得还算合格。要是你也这么觉得,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听听?”

徐徐抬起头来,眼圈已红,祈盼地望着他。

树心的年轮往前减两轮,一家人成了一家人。几百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处,儿子前儿子后的叫着,说没有当真是假的。她只盼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也跟她一样,打心眼儿里认同家人这个身份。

房里安静,梁予辰心中掀起骇浪惊涛,表面仍纹丝不动,只有镜片下那对深邃眼眸流露震动。

胡艾华又捏紧他的手:“行么?”

行么?其实多此一问。梁予辰早把她跟纪潼当成了家人,也早把照顾他们的责任扛在了肩上,称呼只是称呼而已。

半晌后他薄唇终于微启:“妈。”

纷繁情绪全藏在尾音里。

他感动,却也惭愧。好不容易真有了一个家,未来却极可能被他亲手破坏,但他也没办法。

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他知道,好在这一刻的真情实感已经足以慰藉他这副对母爱日思夜想的灵魂。

胡艾华心愿一了,红着眼走回客厅,歪着身子伏在沙发扶手上只顾淌泪,小姑娘一样。叶秀兰在一旁安慰,又是抚背又是轻声劝慰:“四五十岁的人了,高兴也要哭?”

梁予辰站在门内,本想把她落下的针线送出去。门没关严,哭声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纪潼的性格跟他妈妈这样相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不像他,无论怎样感动,眼眶总是干的,内敛惯了。

但一家人并不总是相像。好比他自己,父亲曾对他说过,说他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生母,像父亲多些。

想到这里梁予辰觉得安心,像与不像都是家人。

夜渐深,他一个人坐在桌前拆礼物,恍惚间觉得自己圆了小时候的梦。七岁时他去同学家玩儿,房间里有张大书桌,两层抽屉,下面那层满当当全是盒子,是他父母每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有笔有书有长命锁,乱糟糟扔在一起。

那时他就想,这样一个抽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如果有,他一定好好珍惜,一件件视若珍宝,绝不胡乱丢弃。

想不到长到25岁,他竟然不用再羡慕别人,想要的就在眼前。

包装一一拆开。最大的是杨骁跟季晴杨送的,布加迪威龙汽车模型;北北母子送的是一件毛衣跟一条围巾,都是由叶秀兰亲手织就;最小的是胡艾华跟梁长磊送的笔记本电脑,鼓励他继续深造。

剩下这最后一件,只看外盒他已经猜到是什么。

盒是鞋盒,当然就是纪潼送的。

里面的运动鞋跟他常穿的那双有些相像,白色,简单的款式,只是一瞧便知价格不菲。

他也明白纪潼的意思。上回纪潼生日自己送了他一双鞋,两人还因此闹了场不愉快。这回自己生日纪潼也送他一双鞋,这既是礼物又是歉意。

梁予辰许久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其实纪潼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不懂事。

他将礼物一一收好,又发消息告诉翟秋延自己明天不去四合院了,收起手机时按捺不住,点开他跟纪潼的合照又看了一遍。

城堡前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虽未搂着,神情却格外亲密。

梁予辰觉得自己真运气。

第二天傍晚,他换上这双新鞋,穿着风衣出了门。

周末的客运站人多得像沙丁鱼罐头,出口守着里三层外三层。梁予辰在一群人中长身玉立,脱去眼镜更显得鹤立鸡群。

纪潼出来时正跟人聊天,旁边同学杵他:“你哥。”

朝栏杆外努了努嘴。

他惊讶地看过去,梁予辰也正在看他,两人隔着许多人看见彼此。

同学纷纷跟他说再见,他只能走过去,问:“哥,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他低下头,一眼见到梁予辰脚上的鞋,不禁怔住。

这双鞋的确是他买的,临走前交给他妈,让他妈转交给哥哥,但他没想到梁予辰这么快就穿在了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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