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有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呐喊:尉行云,你在不在啊……
今时今日,有个男人失落地呢喃:冉苏,你上哪儿去了?
“冉苏,其实你不必如此,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男人一直等着你,你能不能放下一切去选择另一个人?”
抓着冉苏的手突然松了松,司晴垂下眼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字语清晰地说道。
无声,冉苏一贯是以静制动的,她沉默地望着有些语意不详,欲言又止的司晴,眼神平静无波澜,有些虚弱却依然淡如水的眼眸就对视着此刻有些异样的司晴。
“他叫薛尔然。”
司晴吐出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淡淡的眉一挑,竟不像是在听关于自己的事,方才如梦般的生死挣扎仿佛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冉苏此刻的平静不仅仅像冰水,而是仿若不再流动的死水,嘴角虽微扬却不添灵动,眼神淡静却如深潭,无法捉摸。
可是,司晴想,这是她作为朋友想要做的劝慰,即使她明白自己其实并不愿意说出那个保留在自己心底的小秘密,那个她想一生珍藏的人一直暗恋着自己的好友,这是她一生唯一的自私,但这一刻,她想不要紧了,她再也看不得冉苏再回去那个满是鲜血的地方,无论如何她也要自己心爱的两个人努力一回。
“他……是我的表弟,你还记得吗,那个总爱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男孩,他和我一起回来了,我想如果你离婚,他也一定愿意承担起你和你孩子的未来。”说着,司晴下意识地撇开了与冉苏对视的双眸,那双眼睛其实很清透,清透得让她说着都掩盖不了自己心猛然的紧缩。
看,她真是个好表姐,把自己心爱的男人直直地推销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爱他。”
淡然而平缓的话语一落,冉苏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司晴,淡淡地一笑。
“我看的出。”
司晴下意识地想反驳,冉苏却还是用了三个字让她不禁地咽回了喉咙,虽然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反驳冉苏刚刚平静而笃定的陈述。
“苏子,你还是你从来没变,你永远那么那么的敏锐……”司晴漾开一抹无奈的笑,突然张开了双臂将此刻单薄的冉苏抱紧了怀里,这是一个女子给另一个女子的安抚,不同于男女之间的温存,而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相惜。“可是,苏子,我心疼你,好心疼你,这样过日子太累了,我宁可你笨一点,傻一点,也好过你聪明得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闻言,冉苏在司晴的怀里身子一震,也紧紧回抱着司晴的手臂不由地更缩紧了些些。
很多时候,不止别人这么想,冉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笨一点,为什么不傻一点,为什么要在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人的背叛,为什么要在一刹那就嗅出他身上异味的香精与女人的体香,为什么做不到装聋作哑,为什么做不到痴傻些什么都愿意去原谅?
可是,她是根本没机会做到,所有男人的出轨妻子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她呢,她却是近乎第一个知晓的人,逃也逃不了,避也避不开。
或许,也并不是她太聪明,而是他刚开始太不懂隐藏。
他的不屑造成了他的疏忽,当他在乎了担心了尝试去抹掉所有的印记的时候却不知道她在他第一刻的轻视下就发现了所有,于是,他每天战战兢兢的隐藏和躲避在她的眼里都错失了他原来的滋味……
尉行云,不是我不想变笨,也不是我想要知道什么,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被人当木偶来耍来玩最后还要靠别人的嘴才知道真相的傻瓜。
不过,冉苏想她也是能装傻充愣的……从今天开始,不想再计较也不必再计较,他过他的日子,她过她的日子,日子相叠不相交,等到那一天,时间虽长,但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总能做出她最想做出的选择——离开然后再也不见。
“……如果不能糊糊涂涂过一辈子,那也只好学着聪明一点了,司晴,我不累,真的,我只是觉得好像什么都结束了。薛尔然,我记得他,司晴,你不该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退让给别人,就算是我也一样。”
冉苏轻退出了彼此的怀抱,有些吃力地捧起司晴姣好明艳的脸庞,凝视了司晴半晌,然后笑笑,很清很淡却是望着自己的好友很明亮的目光。
“你看看我,司晴,我的心很老了,苍老得连我都觉得害怕,我再也无法去负担一个人的未来,甚至可能还会害了他,如果你真的把薛尔然推给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怪我这个最好的朋友毁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可是……你的未来会有一个心甘情愿的人为你承担!冉苏!你懂不懂,你满是鲜血的样子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在那个家里看见第二次!”
司晴摇晃着脑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了,只得急切地拉着冉苏纤细的手,一个劲地说道。
“可你想过没,我和我的孩子是否愿意让那个人负担?先撇开我,我的孩子呢?我知道,你一定会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你不知道,几个小时之前我的母亲死了,我父亲回来看一眼她都没有,就在刚刚,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离开了,而我,只剩下他了,他喜欢他父亲,他认定的就是他的父亲,我唯一的宝贝,甚至可以算得上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我怎么舍得让他有一点点的不快乐……”
“司晴,等有一天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今天的我为什么愿意再回去。”
冉苏的声音不响却缓慢有序地传进司晴的耳里,让她慢慢地静下来,望向冉苏此刻那双平静淡薄的眼睛,她看着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冉苏眉宇间的萧瑟与哀伤。
“苏子,你变了,可你还是你。”
是一个母亲了,不再是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却终究还是你,还是那个理智到决绝刚烈的女子,想起她刚刚提起那“药”时的语气,司晴浑身和心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司晴,我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冉苏深吸了口气,不住地时不时半阖上眼,眼神微微有些惺忪地说着。
“恩,你的身体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司晴抚了抚冉苏光洁细腻的额头,温柔地笑了笑。
冉苏也浅笑了一下,眼帘微垂,不置可否。
过不去了,日子总会过去的,有些东西却不会过去了。
“明天,司晴答应我,等我醒来会看到我想要的东西。”
冉苏伸手拉着司晴欲赶紧转身的手,凝视着她,眼神深不见底,如沉寂的幽潭,淡薄而镇定。
终于,司晴还是在她一瞬不瞬的视线下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
“明天一早,你要的药会出现在你的床边。”
话落,冉苏浅浅一抿唇,然后深吸口气,安静而平缓地闭上双眸。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着树叶,吹进了室内,吹起她落在鬓边的乌黑发丝,一丝丝的惆怅与想念从另一端传来,一声声地诉说着主人的心思:
“冉苏,冉苏,你不在家,你会哪里?”
“冉苏,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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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苏!我回来了!”
他快步走进卧室,却迎进了一室的冷清。
宽敞而偌大的房间空荡荡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空气中不知飘荡着什么异味扰得他心绪不宁,尉行云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优雅绝伦的轮廓在明朗的灯光下忽命忽现。
他回来了,她却不在了。
“冉苏……我回来……你呢,你又在哪里?”
曾几何时,在这个房间,有一个人垂死挣扎地呐喊:“尉行云,你在不在啊?!”
此时此刻,又是这个卧房,有一个男人正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冉苏,我想你了,你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