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环到顾长浥的脖子上的。
但他知道顾长浥在吻他。
眼泪还没停住,吻都变得湿漉漉的。
真不应当。
可能太长时间没什么可失去,姜颂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切身的失落感。
偶然一次的冲击过于汹涌,让他无力招架。
以至于顾长浥顶开他的牙关的时候,他也没什么防备地让他进来。
房间里面很安静。
最伤心的那一刻过去,姜颂听见了轻微的吮吸声。
那声音太温存,让他脸上止不住地发烫。
姜颂刚刚一推,就被顾长浥轻松揽回来控在怀里。
那种顾长浥身上独有的温热香气笼着他,像是一种扰乱神智的迷药。
顾长浥那张嘴说起话来曾经那么不留情面,嘴唇却是软的。
姜颂甚至尝出来一丁点甜。
“不是……”他努力维持理智,挣扎着想从顾长浥怀里出来,“你不用……,我没事儿了。”
他明白顾长浥想安抚他,但是他逐渐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稍微猫着腰,想要向后错。
他怕被顾长浥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但他的腰就那么一把,顾长浥用手就能挽住大半,“嘘——别动。”
低沉的两个字让姜颂腰眼一软。
他看着顾长浥的眼睛有点茫然,“嗯?”
顾长浥在他身前蹲下的时候他还没明白。
直到腰带“铮楞”一响。
姜颂猛地向后退,重重撞在了墙上。
幸亏有顾长浥的手护着才没撞伤他。
他脸色有些泛白,捂着自己的裤腰带。
“不害怕。”顾长浥的声音很轻,“这并不是错。”
刚刚被泪水蛰出的红还没退,姜颂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什么。”
“没什么,”顾长浥握着他冰凉的手,很轻地揉了揉,“你相信我吗?”
姜颂低着头。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明明之前也让顾长浥摸过。
但他这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赫一岚被田玉念叨的那些话。
甚至还没到赫一岚那一步。
还有小姨说顾长浥是“变态”,会“欺负”他。
姜颂攥着木门冰凉的沿,手心里全是汗。
他有预感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很有可能让他在一段时间里都很难面对,不光是顾长浥,还有他自己。
但是隐约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
就像是想闯祸。
就像是站在高楼的边缘想要向下跳。
他就着躲避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只胳膊搭住眼睛。
顾长浥在他面前蹲着,解他的扣子。
先是一冷后是一热。
姜颂浑身紧绷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小臂稍微错开一点,他看见了顾长浥的发旋。
他毫不相干地想:除了自己,还能有多少人看见顾长浥的发旋?他们谁也想不到吧,呼风唤雨的顾长浥,有两个可爱的小发旋并在一起。
只不过那样宽的一张肩背,单是俯视下去就让人联想到猎杀。
他的腰被顾长浥温柔地捧着,就像是被猛虎圈在口下的羔羊。
没多久,姜颂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反手扒着门边,竭力让自己不要因为颤抖而脱力跌倒。
“长、长浥……”算上前两次,姜颂这辈子都没弄得这么勤过,很快就受不住了,“你别……”
他咬着下嘴唇,后面的话也渐渐变成了呜咽。
到了后面他还能勉强站住,基本全仰仗顾长浥的一双手撑着。
“长、唔……”姜颂抓着他的手发,想稍微把他拉开。
但是已经晚了。
姜颂气喘吁吁的,打着哆嗦往地上栽,被顾长浥一把捞住。
顾长浥单手把他护在怀里,慢慢顺着背,“放松。”
姜颂脑子里基本一片空白,顾长浥让他放松他就放松,连自己被抱起来也无知无觉。
但是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搂住顾长浥的肩膀。
顾长浥擦了嘴,抱着姜颂往书房走。
姜颂等着那一阵眩晕过去,一抬眼竟然是填着笔墨纸砚的多宝格子。
他有点不好意思看顾长浥,只是抓着自己的裤腰,“你去漱漱口。”
话一出嘴他又觉得不妥,“我帮你洗。”
说完他脸更红了,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
顾长浥轻轻顺着他的眉骨摸,“不紧张,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担心。”
姜颂的心跳得“咚咚”的,“我知道,我不担心。”
刚说完他就看见顾长浥把自己的腰带也解了。
他这次改成去捂顾长浥的腰带,“不行,我不能……”
顾长浥的动作停下来,“为什么不行?”
“我……”姜颂不肯说自己不行,咽了咽口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顾长浥耐心地看着他,“你喜欢女人?”
“不是。”姜颂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
“那是因为什么不行?”顾长浥用手背给他揩脸上的汗。
“你以后……”姜颂支支吾吾的,“你以后……”
顾长浥很平静地看着他,姜颂却莫名不敢说了。
“你不能对我负责任?”顾长浥凑在他耳边轻轻问他,拂来的气息带起一阵战栗。
姜颂浑身紧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有感觉了。
他弓着腰,欲盖弥彰。
“我说过很多次,不用对我负责任。”顾长浥稍微撤开一点,把腰带抽走了。
姜颂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茫然地硬在一边。
等他稍微缓过一点神来,两个人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但是……”姜颂话还没出口就被咬断了,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多宝格的框架。
因为他的腰又被掐住了。
姜颂扭身向下看,不相信人身上能长出这种东西来,“你……”
他想了想,把脑子里最靠前的想法说出来:“……这不浪费吗?”
姜颂想着自己要是把顾长浥的天真给凿破了,先不说合不合人伦,起码就对不起造物。
“不浪费。”顾长浥这时候还挺镇静,居然从桌子上挑出来一枚印,仔细吃了朱砂印泥,端端正正地揿在姜颂身上。
“你干什么了?”姜颂着急地扒着自己的身子看。
但他就算再柔韧,也看不见自己的后背正中。
那是巴掌大的一枚印。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是气宇轩昂的一个“顾”字。
白蛋清似的窄腰,刚向上一展,就是灼灼的朱砂红。
“你怎么总瞎闹!”姜颂稍微侧了一下身,语气里除了一星半点的责备,大多是夹着紧张的无奈纵容。
“那你能让着我吗?”顾长浥咬着他的耳朵,把他按在了多宝格上。
姜颂终于觉出了有哪不对了,“为什么我站在前面?”
顾长浥在后面肯定笑了。
姜颂还要问,“不是……?”
他总也说不完话。
多宝格跟着他簌簌地抖。
他抓着鸡翅木的柱子,听见上面的青花瓷“喀啷喀啷”地响着。
“顾长浥!”姜颂低着头,眼睛飞快地红了。
“哐镲!”一只宋汝窑坠到地上,开花似的裂成了七八瓣。
有碎瓷片擦着姜颂的脚踝飞过去,留下一线鲜红。
他的腿/内侧滚烫滚烫的,跟着了火一样。
但是他又抑制不住地感到快活。
姜颂被撞得站不住,多宝格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那个砚……”姜颂一张嘴,立刻收住声。
他不记得自己喊过,但是他的嗓子全哑了,发出来几乎是气声。
顾长浥似乎有点不高兴,“我赔给你。”
姜颂想说自己不是要他赔,但他没预料到接下来是那么狠的一下,直接把他耸得险些连着多宝格栽倒。
后面顾长浥大概是完全撒开了,姜颂别说说话,连呼吸的神都分不出来。
等顾长浥抱着他进浴室的时候,姜颂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腿/根像着了火一样,稍微一碰都疼得要命。
姜颂能感觉到自己被泡进温水里了,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个依托。
好在顾长浥的手就在一边支撑着他。
姜颂半睡不醒地哼了一声,“脚腕疼。”
顾长浥握着他的小腿检查了一下,找到那一处狭长的伤口,小心包上,“还疼吗?”
“酸……”姜颂迷迷瞪瞪的,又皱着眉抱怨。
顾长浥俯身扶住他的腰,“这儿酸?”
“嗯。”姜颂被揉了两下,向后仰着就要睡。
他嘴巴微微张开了,血色沾着水光,玫瑰花苞一样。
顾长浥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先不睡,等会儿先吃点东西垫垫再睡。”
姜颂浑身散了架子一样。
不管顾长浥跟他商量什么,他都只是哼哼。
顾长浥给他喂了两口甜汤,姜颂偏着头躲,“困……”
“那就睡。”顾长浥拢着他轻轻拍,“什么都不想了。”
顾长浥的话就像是一句咒语,让他忘了今天的悲恸。
姜颂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直接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顾长浥低头看了姜颂一会儿,等他真正睡熟了,才掀开被子看他的腿。
这一看让他难免有些懊恼。
绷在细瘦腿骨上的皮肤原本是苍白的,现在被磨得泛红,快破皮的桃子一样。
他拿了点外伤药给姜颂涂。
但是一碰到那儿姜颂就有点挣动。
顾长浥只能抹一点药就哄两句,半天才把那一片红全覆上。
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姜颂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了也还有些站不起来,坐得久了就腰疼。
不管他好不好意思,饭都得顾长浥给他端到床上吃。
姜颂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得很慢。
顾长浥就在他身后坐着给他揉腰,有些担心了,“怎么了?还不舒服?”
姜颂不知道怎么说,低头红着脸,“男,男的和男的……”
“嗯?”顾长浥托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腕。
“就是……”姜颂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索性放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长浥坐得离他近一些,“男的和男的,你觉得不对?”
“没有。”姜颂红着脸摇头,“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都跟男的和女的一样,但是我是你的……”
“怎么一样?”顾长浥打断他,接着前面的话循循善诱。
“都是相互照顾?”姜颂有些迟疑。
“对,那你照顾过我许多年,现在换成我来照顾你,有错吗?”顾长浥问他。
姜颂狐疑地抬头,“是要这么照顾的吗?”
顾长浥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他喂了一勺粥,“你不喜欢?”
要是放在昨天之前,可能姜颂还能跟他争上两句。
但现在这句“不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么多年,顾长浥终于又在他身边了,给了他一种好多事都不用怕的踏实。
从前姜颂是姜家的顶梁柱。
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撑住所有的风吹雨打。
吴家虎视眈眈,各路杂碎穷追猛打。
他不是不怕,是不敢怕。
他要是塌了,姜家就彻底没了。
昨天那样的事要是放在过去,姜颂可能三天吃不下睡不下憋吐了血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更不用说大哭之后放纵一场睡个昏天黑地。
累是累,但他松快了。
他不想承认顾长浥确实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就好像世界就在眼前倾塌了,他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姜颂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找手机,让邢策把画里夹着的密码拿给赫一岚。
两天之后,邢策敲了他家的门,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吴青山报警把,小赫拿了。”邢策黑着脸,在沙发上坐下了。
“啊?”姜颂一下就急了,“那小赫现在安全吗?”
“不急不急,没事儿。”顾长浥把他按回沙发上。
他一边轻轻搓着姜颂的胳膊,一边抬头看邢策,“什么罪名?”
“之前小赫进他们内网找,找运输的路线和名单,被ban出来好几次,可能就让,防火墙给筛出来了。”邢策愁得抓头,“妨碍信息系统安全?好像差,差不多。”
“这个罪名没那么容易判,顶多让吴家产生防心罢了。”顾长浥环着姜颂,拍抚着他的胸口,“吴家估计不是刚刚发现他,只是那天见你从张如森那拿了东西,坐不住了而已。”
“小赫人呢?在警察局吗?”姜颂坐不住。
“在,”邢策回答他,“吴青山也在,刚录,录了口供吧。小赫家里没人,警察让单位上级过去签,个字,我就先找你商量来了,等会儿我自个儿就去。”
“我亲自去。”姜颂起身找衣服。
“诶诶!”邢策拦他,“你身体行吗?而且吴青山八,八成还在呢!你去露脸,他肯定少不了一顿呛,呛呛!”
“没事儿,我跟着。”顾长浥替姜颂把衣领整理好,仔细扣了扣子。
两个人一进警局的门,一位女警察问他们:“干嘛的?”
“我是姜颂,赫一岚单位上司。”姜颂镇静下来了,稳当地回答。
“哦,不过赫一岚有个联系人来过了。”女警察翻了下记录,“叫……田玉。”
姜颂稍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女警察往记录室走。
隔着老远姜颂就听见老田喊了。
“……拜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是个黑客儿呢?”田玉中气十足。
顾长浥替他推了门,姜颂走进去,“老田?”
他记得两个人不是势同水火吗?
看见姜颂,田玉更有底气了,“就是这个王八蛋,污蔑赫一岚。”
姜颂一转眼,并不意外地看见了吴青山,“哦,亲自来了。”
“你不也亲自来了?”吴青山看见顾长浥,维持住脸上的笑,“还劳了顾总大驾。”
“现在赫一岚算是我们公司的属下,他被人弄到警察局来了,上司不用出面吗?”姜颂看着他,“倒是你,这点小事还亲自劳动,挺紧张?”
吴青山哈哈一笑,“我当然紧张了,他要把我公司的机密数据偷出去,谁能估量损失有多少?”
过了最初的震惊,又有顾长浥在旁边,姜颂并不太慌了,“你一定有证据,才能这么笃定,对吧?”
“这个小孩儿挺聪明的,来来回回换ip,但是哪儿有全不透风的墙呢?”吴青山振振有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姜颂看着他。
吴青山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后背发凉,“我也不明白,一个公司里的小职员,到底要到我们公司的内网里挖什么?该不会是替什么大人物,偷什么东西吧?”
他身边有个律师模样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确实,吴总要慎言。”顾长浥轻声说:“污蔑,未必是轻罪。”
吴青山到底忌惮顾长浥,猖狂的样子收敛了几分,但多少还有些得意,“顾总,现在和你一条船的,可是我吴家。江山美人,我相信顾总懂得取舍。”
顾长浥还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笑了,“谢谢吴总提醒。”
他一笑,吴青山脸上的得色就有些挂不住,铁青着脸转开目光。
姜颂提出来要见赫一岚。
女警察看了一眼吴青山,“当事人危害商业信息安全,登记立案后当事人和联系人共同签署了执行通知书,就不再允许其他关系人庭前探视。”
“懂吗?怕他真拿到什么行业机密,向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扩散,损害了我们的正当利益。”吴青山当着姜颂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昂首阔步地朝外走。
“谁居心叵测,相信吴总最后总会弄清楚。”顾长浥轻轻开口,仿佛很友好地在目送他。
吴青山扭头看了看他,却又不敢真的立刻和他翻脸,捏着拳头出去了。
出了警察局,姜颂心里又有点乱。
且不说刚拿到的证据断在赫一岚手里,他甚至觉得刚刚的女警察都有些看吴青山眼色的意思。
可能连赫一岚的安危都是问题。
他绝不想为这件事再牺牲任何人。
顾长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捏着他的后颈揉了揉,“保住赫一岚不难,别担心。”
“可是……”姜颂焦灼地看他。
“我说,别担心。”顾长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事吗?”姜颂叹了口气。
“吴青山那点人脉不足为惧,只不过赫一岚在里面反而安全一些。”听顾长浥这么一解释,姜颂放心了一些,但这样另一件事又成了心头大患,“那我们现在不就没有进展了?”
“姜总!”田玉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等,等我一下!”
他跑上来,在姜颂手心里写了一个网址,话却是不相干的,“小赫的点心做了一半,放在这儿,您记得去拿。”
说完像是怕姜颂问什么,又逃命似的忙不迭跑了。
姜颂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顾长浥。
顾长浥仗着个子高,大逆不道地揉了他的头发,“春天了,就该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萌放心,不做文案骗子,从桃做起(?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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