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线附近的人群都炸疯了,安泽和张齐正几个没带工作证的也偷偷溜进来。
男生们激动时语无伦次,一口一个“艹”地兴奋祝贺。
维持秩序的裁判老师举着旗子嚷道:“那边的学生,都给我往边上散散,把一、二跑道空出来,还有其他同学没跑完呢!”
一群人簇拥着纪初谣往边上挪,嘴上仍在不停叭叭。
“妹妹太他妈牛了,竟然冲刺了整整一圈,第二名都被甩没影儿了。”
“别问,问就是套你圈的实力。”
纪明熙搀着妹妹胳膊,笑啐道:“行了,你们几个晚点再夸也不迟,先让谣谣喘口气。”
安泽这才意识到疏忽:“对对对,大家别挤着,妹妹刚跑完正缺着氧呢,让她走两步缓缓。”
等周围人头散开,纪初谣再往观众席上瞟去,岑易已经不见。
跑完的后劲往上涌,让她管顾不了旁的那么多,只想到边上靠着绿『色』铁丝网坐一会儿。
纪明熙和从悦连忙把她软下去的身子捞起来:“诶,别马上坐,不然明天会更难受。”
纪初谣道理都懂,但实在是腿肚子打颤不配合,她估『摸』这次应该跑在了五分钟之内,她以前从没跑那么猛过,身子有点吃不消。她人一难受,就有点脾气冒出头,死活想坐下,不愿再走了。
岑易不知何时来到了『操』场西门入口,从纪明熙和从悦手里接过纪初谣:“我来吧,你们继续看比赛。”
纪初谣跑步时不怎么出汗,跑完反而源源不断的汗意往外沁,身上湿哒哒的,看到岑易就想躲,扒着纪明熙不松手:“不要,我要姐姐。”
岑易在她脑门敲了一下,才把她揽过来。
纪明熙没好气地斜眼看岑易,广播加油稿她一字不落地全听了,不爽归不爽,但……确实挺真情实感的。
她从从悦手里把矿泉水拿过,塞岑易怀里,神情还有点不服气,硬邦邦道:“那麻烦你帮我把谣谣送回教室了。”
说着拉过从悦折回往『操』场里面走。
岑易方才进来是跟入口值岗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在役的电竞选手就是有这么个好处,高中生里一半都是玩游戏的,粉丝遍地,于是没证件也放他溜了进来。现下也十分利落地帮他拉开分隔线放他们出去。
纪初谣显得不太.安分,一直想挣开岑易箍在她双臂的掌心,后来不知看到什么,眼睛一亮,鱼一样溜了出去,最后抱着岑易放在外面空道上的行李箱,坐上头,脑袋枕着扶杆一动不动,进入入定模式。
岑易苦笑不得,抓着她的手把人拎起来:“再走几步,明天腿疼了别跟我哭。”
“不要。”纪初谣把胳膊往回缩,一副现在就能哭出来给他看的难受表情,“真没力气了。”
岑易以前倒不知道纪初谣还有这么会撒娇的面,两颊因为剧烈运动泛出红晕,刘海洇湿,黏在额际,皮肤罩了层水汽,更显几分冷白,五官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
他原本想板脸睨人,但没绷住,按着眉心失笑道:“见过人醉酒醉『奶』的,你这是跑完步也会醉?”
纪初谣压根没理会他说了什么,抱着扶杆闭上眼睛,呼吸一喘一喘,还没平复下来。
事实上现在这个状态坐着也非常不舒服,但再站着总让她有种下秒就要晕过去的昏眩感。
岑易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抱小孩似的把人抱起来:“就站一会会儿,靠我身上,过五分钟就放你坐下。”
纪初谣这回只小幅度地推搡了下,便没了动静。
她额头抵在岑易肩膀处,抓着他的衣摆支撑重量,半晌别扭地闷闷出声道:“身上都是汗……”
岑易轻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后脖颈的软肉,亲昵意味十足:“嗯,知道,冰冰凉凉的。”
纪初谣耳根红得几欲滴出水来,报复『性』地把脑门上的汗往他外套蹭了蹭,然后彻底闭嘴不说话了,等双腿燃烧的脂肪沉淀下去。
也不知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岑易垂眼看人:“好点了吗?”
纪初谣意识回拢,回想自己刚才的失态,有点不太想说话,只低闷应了声“嗯”。
岑易扶她在行李箱上坐下,问:“要不要喝点水?”
纪初谣点点头,刘海『乱』糟糟的蓬在额头,乖里又透着点憨气。
岑易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在她喝水的时候,动作自然无比地『揉』她脑袋帮她理刘海。
纪初谣把瓶盖拧回去,他们现在在入口靠边的位置,进进出出不少学生朝他们这个方向望来。
纪初谣将脸用水瓶掩了掩,靠向岑易这侧,小声道:“想回教室了。”
岑易笑着捏了捏她又变红的耳垂,道了句“坐好了”,推着行李箱扶杆,把她往教学楼运。
滚轮与地砖摩挲,发出辘辘的声响,在空旷安静的校道里格外清晰。
纪初谣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后面过于享受,就不再有心理负担。
岑易看她脚尖小幅度地往上扬,知道这是坐开心了,故意逗她道:“舒服么。”
纪初谣微湿的发梢被长风吹得些许『乱』,老实应道:“舒服。”
“那一会儿到楼下了,你要不要帮我一起把箱子搬到二楼。”
纪初谣顿时小脸一皱,她虽然没提过箱子,但能感受到屁股下面的底盘很稳,重量肯定不轻,经过认真思虑,相当坚忍做出了决定:“行吧,但你要跟我一起,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提。”
岑易忍俊不禁:“在你眼里,你男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纪初谣还没张口回答,远远瞟见教学楼里出来的秦琼音,一个激灵地飞快拍打岑易手背,在他的急刹车下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
然后背着手非常正经恭敬地冲秦琼音叫了声:“老师好。”
岑易脸上的吊儿郎当稍稍收敛,跟着叫道:“小姨。”
秦琼音内心其实有点崩溃,按按眉梢才强行压回去。
她下午一直在教室里改作业,学校广播在『操』场上可能因为嘈杂听不清,但她坐教室可谓把最清晰的版本听了个全,得亏班里没学生,要不然她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班主任的身份。
秦琼音不动声『色』地瞪了岑易一眼,死小子跟自己坦白后越发没个收敛,仗着拿了国家队代表名额,学校没人敢动他,在外头就这样无法无天。
偏生两人现在都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秦琼音也不可能真说些什么崩坏他们心态的话,索『性』把不知情装到底:“刚刚听了广播,谣谣好棒,1500拿了第一,秦姨忙着事情也没下去给你加油,回去记得好好休息,晚自习如果想要请假回家可以找我要请假条。”
纪初谣也不敢看人,捣蒜似的点头。
秦琼音又道:“对了岑易,你爸这几天出差,你妈和你小姑她们组织了家庭聚会,已经订了国外的机票,五一大家一起出去玩,正好你数学竞赛告一段落,跟着一块儿放松放松。”
岑易脸上表情一拉,没等他说不想去,秦琼音已经踩着她的高跟鞋自顾走远了。
纪初谣和岑易烦恼的显然不是一件事儿,拽拽他衣角:“岑易,你说秦姨刚有没有看到我们……”
“没吧。”岑易懒腔应道,“要真看见了,她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反应。”
“也是。”纪初谣松了口气点点头,转念想到什么,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刚秦姨说她听了广播,那你给我念的加油稿她会不会也听见了!”
岑易耸耸肩,单手提过行李箱,勾着她的肩往教学楼带,不甚在意道:“加油稿不就是用来给人听的吗。”
纪初谣被他说得一噎,竟然觉得挺有道理。
默默开始回忆内容里有没有出格的地方,末了歪头看他道:“你的加油稿我有些地方没听清,你一会儿可不可以再给我放一遍。”
岑易表情格外蔫坏,一个字一个字咬字清晰地拒绝:“不、可、以。”
纪初谣无声鼓了鼓腮帮子,决定战术威胁一下:“那我不跟你好了。”
岑易用指尖逗她下巴:“哟呵,半个月不见,脾气见涨。”
纪初谣:“……”
纪初谣回教室没待多久,又去了『操』场领奖台领奖。
刚进『操』场,就听到观众席里的学生招呼“谣谣领先来了”。
纪初谣脸颊通红,庆幸下楼时戴了帽子,把帽沿往下扣了扣,离岑易远了些,看到姐姐和从悦在领奖台边的绿茵草地,连忙跑去找她们。
傍晚的时间,天边彩霞连绵千里,像一堆暖『色』调的颜料盘打翻,烟蓝『色』的天幕与殷红浅橙的晚霞交织在天际线,美好得不像话。
纪明熙举着dv机帮妹妹录领奖视频,看人接过花束和金牌,道:“谣谣,笑一个。”
纪初谣抬头,冲镜头有些腼腆约束的一笑。
远远的,有另一道快门闪过,纪初谣侧眸看去,岑易单手『插』兜,另只手举着手机,不紧不慢地向她按下拍照键,被她抓到了也不闪躲,还冲她笑了一下。
纪初谣别过脑袋,望向别处。
要命。今天这心脏真是消停不下来了,因为一千五,因为岑易。
晚自习课间。
安泽跑到教室后排,扔了运动员的号码牌在岑易桌上:“来吧,明天就是展现你真正技术的时刻了。正好之前班费给你买的应援牌没扔,我争取到时候向其他班多借几个工作证,全班都去给你加油。”
岑易刷题的指尖一顿,抬眼觑他:“你这是脑子瓦特了?我特么什么时候报项目了?”
安泽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样子:“我帮你报的呀!你想想看,你高三就不回学校了,这回可是你人生最后一次运动会,要是错过,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徐至秦搭腔:“没错没错,大家集思广益,特意为你精心选出了个项目——三级跳!按老大你的一米八大长腿,啪啪啪三下,绝对秒杀其他参赛选手。”
岑易抄起笔袋就想扔人:“我看你们几个是啪啪啪找揍。”
徐至秦捂脑袋,求生欲极强地冒出一句:“妹妹说她也想看你三级跳!”
刚从教室前面打完水下来的纪初谣莫名被人拉出来背锅,愣了愣,对上岑易看她的视线,以及班长他们无形散发的求救信号,沉默两秒,道:“嗯,我也想看。”
岑易瘫着张棺材脸,把号码牌『揉』成一团扔抽屉里,拿笔继续写卷子。
没再吭声就代表应允了。
安泽和徐至秦顿时击掌庆祝胜利,顺便向纪初谣抱拳表示感谢。
纪初谣回到座位,没五分钟,收到某人发来的短信。
【easy:你这是砸你男朋友招牌的行为,很危险。】
纪初谣往岑易那个方向看了眼,岑易靠在椅背上,手机抵在抽屉沿,侧脸臭臭的,又有点酷,她没忍住低笑了下。
【韭菜园:那怎么办,哄一下管用吗。】
岑易指尖搭在键盘上,正打算敲“这得看你怎么哄了”,对面率先弹了信息起来。
满屏的两只小企鹅互亲的表情包。
艹。
岑易抬手撑了撑额沿,嘴角笑意不断往上扬。
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那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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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纪明熙的跳高和岑易的三级跳接连举行。
纪初谣开始还挺担心会错过其中一个人的比赛,谁想姐姐速度相当之快的结束了一轮游,约『摸』是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下来时神情随意,一点也不气馁。
纪明熙从妹妹手里接过矿泉水,善解人意地提出道:“走吧,去岑易那儿看看。”
来到沙坑的场地,远远一把大黑伞格外瞩目。
岑易身上换了套白红『色』的运动服,号码牌被他别在裤子上,裤子的长度正好到膝盖,『露』出姣好的小腿肌肉线条,乍一看真有腿长一米八的势头。
黎川、安泽几人都和他站一块儿,比赛还没开始,安泽作为打杂,帮人麻溜地举着伞遮阳。
沙坑的另一头,围满了不同班的女生,有些带着证件,有些没带证件,估『摸』是想法子偷溜进来的,不约而同冲岑易他们所在的方向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少女思春期的浅笑。
纪初谣她们走上前,问道:“还没开始吗。”
岑易看到纪初谣,自顾从安泽手上拿过伞,往她身上罩了罩。
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安泽和黎川:“……”
问就是不配。
岑易没搭理他们,对纪初谣道:“还在讲规则,快了。”
安泽识趣地把后勤的矿泉水塞到纪初谣怀里,然后拉着从悦到沙坑的另一边,架起相机,好帮人捕捉飞在空中的一幕。
纪明熙和黎川则去了健身器材区,靠着单杠聊天说话。
岑易唯一能算得上擅长的运动只有骑自行车,三级跳压根没涉猎过,讲规则的老师离得太远,有些没听清,转而问纪初谣。
见人没应声,垂眸看去,只见纪初谣嘴里含了口水,小仓鼠似的眼睛往另一边立定跳远的区域望着。
岑易出声提醒:“阿菜,你这瓶水是我的。”
纪初谣嘴里的水还没咽下,被他这话一说,差点呛到。
她方才觉着渴,怀里又抱了现成的一瓶,下意识拧开,都忘了是安泽递给她的,现下呛得脖子这片肌肤都红了。
岑易笑着给她拍背,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间接接吻一下,这么激动干嘛。”
纪初谣呛得更厉害了,道:“我再去给你拿一瓶。”
说着飞快遁走。
岑易哑然失笑,正好听到裁判员叫到他的号码牌,唤了不远处谈情说爱的黎川和纪明熙两人,把伞给他俩,自己热身上场。
一共两次机会,岑易第一次感受了一下,没使全力。
发现意外的简单。
然后第二次一举跳出了12米6的成绩。
围观群众全都惊呆了。
纪初谣拿水回来时,岑易已经搁那儿乘凉很久。
她问:“比了吗,怎么样。”
岑易卖关子拖腔:“不知道啊,还得等大家比完才清楚。”
安泽受不了他这副说话的德行,直接『插』嘴道:“不知道个屁。这货太变态了,第一个上场,一点没给后面的人留活路,12米6,这他妈是人能跳出的成绩吗!去年体特生的记录才12米2,还说什么以前从没跳过,这成绩都达到国家三级运动员标准了,绝『逼』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苦练了。”
纪初谣吃惊:“这么强吗。”
岑易一脸臭屁“我也不知道”的样子:“就,腿长?我也是刚发掘自己这方面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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