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鹤卿(4)(1 / 1)

阅书阁两个人相处的方式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偶尔几句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傍晚夕阳斜斜,店门口洒下金黄阳光,星星点点照进屋子落在奚鹤卿身上,像是在一块冰上镀了层光。

卷耳咬破颗葡萄,抬眼瞧他,“司主怎么过来了?”

“接你回家。”奚鹤卿随口说着,又拿了颗果子。

“哦。”

“对了。”卷耳看了眼鸣金,回身凑近奚鹤卿,吐气如兰,“他是我们的人?”

果香沁鼻,和他身上刻意的香料不同。

奚鹤卿不动声色离她远了一些,压下那股莫名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是。”

蓬莱所剩的旧人不多,卷耳也不知底有多少人在替奚鹤卿办事。

这群人里分工明确,并且不知彼此存在。

“走吧。”奚鹤卿擦手起身,低头看她,又确认一遍,“跟我回府?”

自该是这样。

卷耳点点头。

皇城地界讲规矩,高门里都讲究个‘四季有别’,‘不食不时’。

奚鹤卿倒不讲这些。

晚膳过后,奚鹤卿罕见的留在了卧房。

“司主无事?”

奚鹤卿坐在春榻上,两只手放置脑后,长腿伸展,曳撒垂地带出个扇面,活脱脱一位贵气公子。

“累了,休息会儿。”

他一双眸子阖着,盖上修罗冷刹,面皮上染了点温和色彩。

卷耳凑过去坐在他身边,榻上的人身子一僵,没睁眼。

一双白嫩的手放置他两侧太阳穴上,轻缓的按着。

奚鹤卿缓缓舒了口气,阴阳怪气的嗤了一声,“劳驾了啊。”

“嗯。”随口应着他,卷耳用了七分力,声调和软,“这个力道可好?”

“”

“呵。”

奚鹤卿睁眼,伸手握住她手腕把人拽到面前,卷耳不设防,她没站稳,直直扑在奚鹤卿身上,神情惊讶。

“你做什么?”

他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她不重,像是春风入怀。

奚鹤卿身子有一瞬的僵硬,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扑过来。

他抬手,摩挲着她头上的青玉簪,语气莫名,“我一个阉人,我能做什么?”

两人离得近,他话里有些冷,也有些嘲。

是对自己的。

卷耳蹙眉,“阉人怎么了?”

他一顿,“你不懂。”

卷耳撇嘴,“有什么不懂的?”

“这世上有男人有女人,那有阉人也不足为奇。”

奚鹤卿眯眼,“哦?”

卷耳给他讲道理,“历朝历代,都有男人女人和阉人,一字之差而已,不都是人?”

“若以后不止有阉人,再有甲人乙人,他们便低人一等了?”

她伏在奚鹤卿身上也没起来,只看着他狭长凤眼,“你别有空就想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无关紧要之事。

窗子缝里溜进外面几缕秋风,她发丝缠缠绕绕与他的贴在一起。

奚鹤卿定定看着她半晌,心底有什么东西出现裂缝,破土而出。

他垂眸,错开她的视线。

卷耳挑眉。

半顷,奚鹤卿把身上的人扶坐起来,掸袍起身。

“我还有事,你早些休息。”

他大步出门,卷耳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半晌,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秋风透进来,卷耳坐了会儿,回身把窗子关了。

……

……

衍朝好奢靡,权贵更爱玩乐,太子殿下最大的爱好,便是把虎豹关入一个笼子,他坐一旁,看着两头凶兽撕杀。

“二位司主觉得,这两头畜生,谁会赢?”

笼中的虎豹撕咬声令人牙酸,太子身旁的奚鹤卿只淡淡扫了两眼,面无表情道“臣不敢妄言。”

太子眯了眯眼,转而看风贤,“风司主觉得呢。”

风贤弯腰,“臣以为,自然是百兽之王更胜一筹。”

“哈哈。”太子殿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走到风贤身边,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风司主错了。”

太子眉目陡然竖起,他展臂接过身边侍监递过来的弓箭,霍然转身,搭弓射向了笼中虎豹!

虎啸震天,两只猛兽在原地挣扎片刻,颓然倒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意在示威。

奚鹤卿与风贤垂眸无言。

“两位爱卿都错了。”

“不管是虎还是豹,他们的命都在本宫的手里。”太子阴冷的目光从二人面上掠过,森凉道“可明白了?”

宫外长道上,朱红宫墙下停着辆马车。

风贤经过那辆车时,声音低低响起,“秋狩?”

里面的人淡淡道“安排好了。”

话语散在风里,没人瞧见二人说过什么。

像是最普通的一场擦肩而过。

马车里,奚鹤卿缓缓转动手上扳指,阴冷一笑。

午后日头不晒,秋日的阳光还算灿烂,卷耳一个人逛遍了大半个园子。

她在亭子里坐了片刻,突然看到墙角下毛茸茸一团。

是只小奶猫。

卷耳目光一停,问兰壶,“这猫是谁的?”

兰壶顺着卷耳的视线望过去,笑着说,“是司主的黑豆。”

“?”卷耳嘴角一抽,看着那只白猫,无奈道“这什么名字?”

“司主起的,黑豆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污秽不堪,再加上小小一团,司主便给了这个名字。”

说话间,两个人慢吞吞的靠近那只猫。

“还是鸳鸯眼呢。”卷耳蹲下身来,温柔道“小宝贝,来抱抱吗?”

“喵呜。”

那只白猫眼神纯净,晃着身子慢悠悠走过来,在卷耳手上蹭了蹭。

倒是不怕人。

她伸手把猫抱进怀里,眉眼柔柔,心里却嘀咕着,这猫倒是不想它主人那样,是个大冰块儿。

“夫人!夫人出事了!”

鸣金慌慌张张的疾步而来,卷耳皱眉,“怎么了?”

“司主遇刺!这会儿人刚被抬回来,您快过去看看吧!”

……

兰壶扶着卷耳回了卧房,便被来来往往的人吓得不知所措。

这得是伤的多重?

卷耳压下心底那丝异样,眉间轻蹙,抬脚径直进了卧房。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阖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卷耳侧头问鸣金,“怎么回事儿?”

“司主今日回府的路上,不慎遭了歹人暗箭,司主中了一剑,差一点就伤了心脉。”

鸣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像是焦急不安。

卷耳目光在他虎口茧子上停了片刻,神态自若地移开目光。

大夫给奚鹤卿换好了药,卷耳叫住他,“劳烦您了,请问司主怎么样?”

老者把药方递给鸣金,擦了擦头上的汗,庆幸道“差一点,只差一点。”

若再进心脏一寸,后果不堪设想。

大夫比划着手,“这边留人伺候着,夜间看看情况再说。”

卷耳敛眉颔首,“有劳您了。鸣金,你送大夫出去吧。”

鸣金看了眼床上的奚鹤卿,刚要张口,边听卷耳道“这里我来照顾。”

“是。”

“兰壶,你去打盆温水来。”卷耳把怀里的猫递给她。

兰壶接过来,小声道“是。”

屋子里的人都出去,等到四周无人,卷耳缓步走上脚踏,在奚鹤卿身边坐下。

今日她听闻,过几天太子要举行秋狩,连身体不好的皇帝也会到场。

奚鹤卿这一伤,自然是去不了了。

他额上沾着汗,卷耳伸手摸了摸。

有些烫。

他上身未着衣裳,剑伤从锁骨划到肋间,深可见骨。

离心脏之差一寸。

卷耳眸光微动。

这一剑,手法倒是好。

过了会儿,兰壶进屋,把手里的铜盆放下,小声说,“夫人?”

卷耳偏头,让兰壶将一边的软帕拿过来,边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是。”

门扉开合,屋子里又只剩二人。

卷耳伸手浸湿软帕,给奚鹤卿简单擦了擦手脸。

他皱眉,却没醒。

温热的帕子从他凌厉下颚辗转到脖颈,胸前,腹间。

她动作细心又温柔。

奚鹤卿呼吸匀稳,仿若无所觉。

卷耳把手里的帕子浣净,给他擦第二遍。

掠过紧致腹间,卷耳目光落在他中裤上。

她看了眼奚鹤卿雪白的脸,神色淡淡地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卷耳的手刚触及柔软布料,她刚抽开绸带,便冷不丁被一只冰冷的手扯住腕子。

“……不用。”

失血过多的原因,奚鹤卿的手冰凉凉的,话里也没力气,

卷耳把手抽出来,淡淡地说,“司主肯‘醒’了?”

奚鹤卿睨她,手落在身侧,沙哑道“你早知道了?”

“我猜的。”把那帕子扔进盆里,卷耳垂首,“你想做什么?”

这次行动,奚鹤卿并没有和她说。

奚鹤卿垂眸不语。

“想要杀你的人不过是太子和风贤,可他们二人都不善剑。”

卷耳看着他漆黑的眼,“这剑是你让鸣金刺的?”

“嗯。”奚鹤卿手指微动。

“你要做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这般伤己,定有滔天的利益。

奚鹤卿盯她半晌,嗤笑,“你倒是聪明。”

“但这些,最好还是别打听。”

卷耳眨了眨眼,“行。”

她伸手拉过被子搭在他身上,“你养着,我这几日去书房睡。”

她有些生气。

为他这般不顾自己。

奚鹤卿心里动了动,垂眸不语。

她说着话,起身去门口唤人,“兰壶?”

门外的兰壶几步过来,“夫人。”

“把我东西整理一下,咱们这几日去书房休息。”

兰壶小心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小声说,“是。”

……

奚鹤卿看了眼走的利索的人,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

女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网课,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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