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如三月春晖明媚:“为什么要有原因呢?”
“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我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吧?”
“我就是无缘无故的想让你每天都开心点儿啊。”他趴在桌上看我:“要非得说个原因的话,你可是我同桌啊。”
“同桌?”
“每天面对你超过十二个小时,青春都用来陪你了,难道不可贵呀?”
他说着这话,眼睛明亮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格外迷人。
“也是。”我笑着说:“和你说话是我学习之外唯一的娱乐了。”
“成蹊。”他把手轻轻放在我头上。
“嗯?”
何维之看着我的眼睛,眼神无比纯净:“我都做好一辈子照顾你的准备了。”
那时年少,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句简单的玩笑。
我对他微笑,没做任何回应,只觉得心底一股暖流涌起,从此在没忘掉过那种感觉。
……
上午课间操,学校试行花样体育活动,全校都得去操场。我感冒,跟老师请了个假,留在教室休息。
趴了没一会儿,教室人都走光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我懒洋洋地爬起来望,却看到方棠站在门口。
他穿着冬季的藏青色制服,一件白衬衣,搭着藏青色的针织衫和西装外套,在外面套上了学校规定的大衣。领带和胸章是唯一活泼的色彩,红蓝为主色,点缀着绿色的小星星。
高中部的校服风格很是沉稳,我们国际部的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白色西装加灰色大衣,浅色调的。两个学部的唯一共同点就是领带、领结和校徽了。
作为团委,现在应该是过来检查各班教室的。
“西西?”
他看到是我便立刻走过来,我这才想起他甚至不知道我坐在哪里。
“你怎么来国际部检查?”我有气无力地问。
“这周交换,互相检查。”
“哦……怪不得。”
“你怎么回事?”方棠快步走过来,问。
“我……”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说:“有点小感冒,老师说可以不用下去。”
方棠有些担心的样子,皱着眉轻轻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脸,“有点烫。”
“我吃过药啦。”我望着他笑:“团委同学,快去检查下个教室吧。”
他还是不走:“要不要请假?”
“请什么假呀,小事情。”我笑着说:“又不是没感冒过。”
“你每次感冒就哭,特别是有个喉咙痛、咳嗽什么的。”方棠有些无奈的样子,“半夜不想妈妈了?”
“想什么妈妈呀,我都多大了。”
“放学我来接你。”方棠说:“去我家,免得你半夜偷偷哭。”
“去你家我半夜就不能偷偷哭啦?”我站起来,装作很精神的样子推着他走:“你不用管我嘛,该干什么感什么啊!现在快去检查你的教室,你要拖到上课呀?”
“你现在有人陪了不需要我了是吧?”方棠摇摇头,感叹道。
“什么呀。”我说,“是我长大了,不需要你陪了。”
“晚上我去看你,等着我先别睡。”
“好。”
走到门口,他转身:“在家里穿厚点等,别又站在门口。看你这样子就是昨天晚上搞感冒的,说起来还要怪我……”
我打断他,顺便扯了个慌:“不关你的事啊,我前两天就咳嗽了。”
“骗人。”方棠看着我说:“说谎都不会。”
“我说谎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一时很惊奇他这都能看出来。
方棠戳了一下我的脑袋,“在很多方面我对你比你对自己还了解,你什么都不知道,头脑单纯。”
“切。”我不信他的玄学,“你也就知道小时候。”
“现在我也总看到你,只是每次都远远的,不好打招呼。你又瞎,我在哪儿都发现不了。”
“看到我干什么了?”
“和你那个同桌有说有笑啊。”
“哦……”
我想了想,不在教室的时候确实都和何维之在一起,不聊聊天多无聊。
“我走了,你自己去趴着吧,少在这儿逞强了。”
方棠摸摸我的头,看了一眼隔壁教室巡视的同学,又看我一眼,才终于走了。
这次我没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而是只短短一瞥就回了教室,趴在桌上。他的一眼一笑都还在脑子,现在却不那么想看到,心里好乱,不知道在乱什么。
或许是我变了,不想再让他看到我脆弱的样子。
……
明天间操结束之后是休息时间,大概有二十分钟。
大家一般都回去买点儿零食吃或者干脆在操场玩儿,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同学回教室了。我趴在教室第一个窗户前透气,虽然风有点冷,不过比教室闷热的暖气舒服多了。
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提着一个小袋子一眼就看见了我。
何维之抬起头向我挥挥手,“小西瓜!”
我在教室闷了半天,一看见何维之就激动,趴在窗户上蹦起来对他使劲儿回收。
“小心点儿,别掉下来了。”何维之用手坐做扩音筒远远地提醒。
他话才说完,我一个手残就碰倒了旁边的花盆,赶紧冲上去接。天不遂人愿,花盆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奔走远方寻找自由去了,我的手指尖连碰都没碰到过一下它。
花盆往下坠落的那一刻,我眼前突然一黑。何维之正站在楼下,头上没有任何遮挡,一个小花盆花盆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依旧足以致命。
还没看到结果,我转身就向外冲去,跌跌撞撞穿过拥挤的人群跑下楼,眼泪差点随着奔跑撒在身后。奔跑造成的心跳加速已经跟不上我担心何维之造成的,头脑一片空白,只祈祷着何维之命大别被那花盆砸到。
何维之,你可千万别出事!
冲下楼,只见花盆掉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泥土撒了一地,周围几个同学都明显被吓到了,惊魂未定地躲在一旁。
我借着厚厚的镜片寻找何维之的身影,其实非常漫无目的。因为紧张地眼睛无法聚焦,看什么都那么模糊。
“成蹊。”
听到何维之的声音,回头确认他站在窗沿下躲过了一劫,看起来安然无恙。刚才的紧张瞬间在心间决堤,我原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
何维之意识到我情绪不对,赶紧冲过来蹲在面前安慰我:“成蹊,成蹊?”
“呜……你没事……啊……你没事……”我抽泣着念叨。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何维之陪在我身边,“真没事儿,你别担心。”
我抬头,他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难以想象,如果那个花盆掉在他头上会怎样,还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恐惧。
“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真的没事。”何维之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安慰我,提起他的小袋子指给我看:“我给你买牛奶了。”
看到牛奶,我就更痛苦了,眼泪汪汪地:“我早上不是喝完了吗?”
“感冒就要多补充营养呀,多喝一瓶。”
我吸了吸鼻涕,“为什么感冒要喝牛奶?”
“世界上没有一瓶牛奶解决不了的事情。”何维之抱着他的牛奶一脸正经,“如果有,那就两瓶。”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何维之脑子可能被花盆砸过,理科课全还给老师了。他的“牛奶理论”让人无法辩驳,友哭笑不得,这么不合时宜,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懵了一会儿,拍拍裙子站起来毅然决然地往回走。
何维之提着他的牛奶追上来,“这就不哭了?”
“当着这么多人哭了一场,太丢脸了。”
“你也知道。”何维之无奈地摇摇头,“多远都听到你的哭声了。”
“啊——闭嘴!”我此刻一点也不想跟“牛奶理论”的伟大提出者何维之先生讲一话。
何维之在一旁偷笑,“感冒也好了。”
“被你气的。”
“早知道有这功效还吃什么药啊,我现场气一下你不就行了?”
我回头,一脸嫌弃:“跟你说话我会折寿!”
“欸,今天怎么就这么熊呢?”
一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哭了一场就越想越气,“以后都这样!”
“小白兔现在脾气大了啊。”
“不要乱给人家取外号!”
“好的小仓鼠,我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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