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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听到这个关键词的时候便已有一种猜想,或许时措与家人,尤其是爸爸的关系不太融洽。那不太愿意去了解别人的私生活,也就没过多地去追问。

前些天他打开微信的时候,却发现时措在朋友圈里发了条求租启示,他盯着那只可怜兮兮的哈士奇,想了一阵。看来时措并没有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房子被收回,第一件事情也不是想着回家,而是……在重新找一个住所。

信号灯跳成了亮眼的绿色,徐了踩下油门。最终他当然和许多人一样给那条启示点了个赞。工作这么多年,他见过比时措的境遇更悲惨的小年轻,如果最后时措和他开口,他自然是愿意帮忙找找房子的。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徐了停完车,坐上了电梯。

电梯停了,时间不早了,但办公区的灯还亮着一片,每个人都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玩着命在工作。徐了放轻了步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开灯,果不其然,u盘正在鼠标边上好好地放着,他摇摇头拿上了u盘出了办公室。

顺着走廊出去,徐了望着几个仍亮着灯的办公室,他鬼使神差一般地刹住了步子,拐弯走到了时措办公室。

灯都开着,门也没关,可办公室里的人却睡着了。徐了放轻了步子走了进去。

不小的办公桌上被满满当当的材料堆满了,时措就那么趴着睡着了,小山似的文件都快盖过他的头了。

徐了又往前走了一步,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透了,但那股速溶的味道似乎仍弥漫在办公室里。徐了早年也是喝着速溶过来的,因此现在对那股味道深恶痛绝。他只默默将杯子推远一点,生怕这个冒失鬼一会儿把咖啡碰了脏了材料。

时措胳膊下面还压着几份材料,徐了瞥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他皱眉一想,这不是之前那份合同的审核意见吗?时措现在在做的企划,与这份毫无关联。

徐了又仔细看了看,那份报告上竟然写了不少的批注,分析得还算到位。徐了一行行浏览下来,却在末尾自己的签名边上,画了一只狗头。还别说真挺像,徐了看看趴着的时措,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想起那天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时措,一只手却是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对方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时措的发质偏硬,略微有些扎手,徐了的指尖在对方发梢之间穿梭,他清楚地听见趴着的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整个身子像是忽然放松下来,将头往曲着的臂弯里钻了钻。

他抽回手,随即才发现时措头上翘着一撮头发,他下意识地往下按了按,但那撮头发顽固极了,被按下却又再次弹回来。徐了哑然失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见过各种状态的时措,犯浑的,欠揍的,梗着脖子和自己理论的,又或是周末,眯着一双眼睛向他求饶的……但他从未见过此时此刻,毫不设防的他。

徐了很难说清此时此刻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像是怜悯,更不是同情,就像是心中柔软的一块被戳中,办公室里刺眼的白色灯光也因此突然柔和了起来。

内心的某些部分悄悄松动着,徐了深深望了时措一眼,将椅背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关掉灯便离开了。

坐回车里,他忽然想起某个不知从哪里看到的理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能越是缺乏安全感。这种结论似乎可以与那个趴伏着的身子对上了号,那些表面的无畏与嚣张,就像是寄居蟹的壳,或许壳里包裹着的,是最柔软的一部分……

漫无边际的思绪渐渐凝成一个想法,当这个念头成形的时候,徐了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想敲开那层伪装的壳,亲手触碰内里的柔软……

趴着睡到底是不舒服的,时措的手肘被硌得生疼,将近凌晨的时候他竟是悠悠转醒了。肩膀上的外套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时措脑子犯浑,看着漆黑一片的室内,他想着自己好像没关灯……

说来也奇怪,虽然睡得不是很舒服,但时措却久违地做了个美梦。

他回到了小时候的那间房子里,父母恩爱,什么争吵动手都未曾发生过。时措背着书包走进门,他的步子很小,眼前的画面朦朦胧胧,有一种老电影的色调,他歪着脑袋,仿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奇妙感觉。他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朝他伸手,时措飞快地冲进那人的怀里,父亲极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时措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可能是田螺姑娘造访,赐他梦境,同时还不忘为他关灯披衣。他望了望外头漆黑一片的天空,随即坐直了身子,拿起手边的材料继续看了起来。

这种噩梦般的周期循环终于在几个醉生梦死的夜晚告一段落了。时措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依照惯例,他应该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躺在那张不算大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可如今他的处境是,无处可去,还是只能睡办公室。时措无力地跌回椅子上,捞过桌子上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房子的消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着,忽然屏幕一亮,转入一个电话接入画面。时措看着这个来电的名字,情不自禁捂了捂脸。除了徐了让他这么头痛,还能有谁呢?

“喂……”

“时措,今晚有空吗?”徐了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要干什么!?”时措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满脑子的黄色废料都要溢出了。

电话那头的徐了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嗯?在想什么?”

时措自知失言,隔着听筒脸还是慢慢红了起来,他响着喉咙问道:“没……没想什么?今晚暂时没事。”

“好,来吃饭吧,今晚组里的小年轻为了庆祝我就职一个月,搞了个聚餐。”

徐了语气平和,时措只觉纳闷。庆祝你就职,又不是庆祝我就职,我一个闲杂人等过去碍眼吗?

时措连忙改口:“啊,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份报告没写,可能我今……”

“过来。”徐了沉声呵了一句。时措握着手机的手无端一抖,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对方那张脸变了脸色。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反驳道:“你……你别老是在工作日摆暴君的架子行不行啊?”

徐了不接话茬,继续道:“放心,闲杂人等不止你一个,收拾收拾过来吧,地址我马上发你。”

“诶诶!等等……”回应他的是几声嘟嘟的忙音。时措将手机一丢,闭眼瘫在椅子上,心里直骂徐了是个怪人。没过多久,徐了便发了消息来,时措无力地站起身子,稍稍拾掇便往地址去了。

聚餐的地点是前不久刚开业的一家餐厅,主打海鲜,餐厅布置得很新颖,愣像个派对现场。餐饮区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吧够顾客玩,因此来得也大多是年轻人。时措四处找着桌子,内心却想徐了这个老古董还挺有品味的。

时措循着走道一路找过去,在尽头,一张长桌附近坐满了人,他快步走上前。

席间的都是同事,只是时措都不太熟而已。他笑着落了座,屁股刚挨着凳子,才发现正对面坐着的是徐了。他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心里却在想是哪个傻子把这个座位留给他的。

餐早就点好了,这家店的出菜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一张长桌上便摆满了。桌上的人除了徐了,都是小年轻,就好这口,迫不及待地一个一个动起了筷子。

时措看着满桌子的海鲜实在是下不去筷子,倒也不是他海鲜过敏之类的,纯粹就是懒癌发作,海鲜多是些鱼虾贝类,除了刺就是壳,吃起来麻烦还没几两肉,时措总想不通,有这个功夫一只烤全羊也该被分解完了,何必来吃海鲜呢。

周围的人吃得都很欢,不一会儿盘子里就叠起一堆壳了,时措盘子里却干净的很,他百无聊赖地拿着杯子晃悠,里头是茶水,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人聚个餐都不喝酒的吗?忍无可忍,他唤来了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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