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1 / 1)

闵玥翻翻前面,联系上下文,反复看了几遍,发现自己会错意了。

羞耻度爆表,闵玥胡乱扑腾着小腿,郁闷得嗷嗷直叫。胖胖一脸震惊,吓得跳上冰箱,躲得远远的。

手机嗡嗡地震动,提示有新消息,闵玥哭唧唧地揉揉脸,太丢人了,不好意思再聊下去了,但突然玩消失不回复微信也太不礼貌。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啪啪地拍了拍脸,振作精神,才重新拿起手机。

【学术会明天结束。】

【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简简单单的对话,却安抚了闵玥三天来怅然若失的小心脏。其实自己的小心思,师父都看得一清二楚吧?

闵玥决定不再掩饰,坦坦荡荡地,将内心的期盼表达出来:【师父要早点回来呀。】

许脉快回来了的好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闵玥能量恢复满格,第二天欢欣鼓舞地上班去了。

这天轮到她值夜班,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忙活到夜里11点,查完房,准备洗漱休息。

想到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师父,闵玥亢奋过头,毫无睡意,自己一个人留在值班室写病历。快零点时,电话突兀地响起。

这个时间点打来的电话,十有**带来的都是坏消息。闵玥接起电话,果然听到对面焦急的声音:“这里是急诊科,120刚送来一个患者,心脏插着水果刀,血止不住,病人已休克,需要心外科赶紧派人来会诊。”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闵玥值夜班期间遇见过几次突发状况,积累了应对经验,撂下电话,立马冲到主任休息室,敲开门汇报情况。

李主任简洁明了地作出指示:“你跟我过去。”

二人来到急诊室,见到了患者,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脸色白如纸,胸口竖着一把刀,涓涓的鲜血浸透纱布,不停地溢出来。监护仪上显示的各项指标都远低于正常范围,并且他失去了意识,看上去仿佛一条腿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医学影像科开通了绿色通道,在最短时间内为他做了检查,急诊科的医生拿到片子,跟李主任商议手术怎么做,最后定下来由经验更加丰富的李主任主刀,一助、二助便由心外科的医生来担任。

病人的情况要避免搬运,手术便在急诊科的手术室开展。这边打电话叫心外科的当值医生过来,那边李主任就推着病床往手术室走,边走边交代:“叫血库赶快配型发血过来。”

患者的妈妈追在病床后面哭,快进手术室前,李主任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病人有没有传染病?”

患者妈妈一愣,忘记哭。

李主任以为她没听懂,换个方式问:“你儿子有没有乙肝、丙肝、艾滋、梅毒?”

患者妈妈眼神剧烈地震了震,迟疑几秒,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李主任疑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手术室。

患者右心室破裂,血液充满胸腔,开胸之后,赫然一片血红之海。小心翼翼地拔出水果刀,下一步便是修复破裂口。闵玥右手持吸引器以最快速度吸走血,左手不断地用纱布压迫试图止血,但出血量太大了,始终看不清出血点。

血库送来的血量有限,不可能无限填充无底洞,如果不能快速缝合止血,患者很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紧急关头,李主任下达指令:“把心脏拿出来。”

“啊?”闵玥有一瞬错愕,但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容不得片刻迟疑,闵玥遵从指示,赶紧照做。

戴着无菌手套的双手插.进血泊中,托住心脏,缓缓举起。没有血液阻碍视线,李主任很快找到破裂口,迅速缝合。

清理干净胸腔后,松开止血钳,恢复心脏跳动,假如各项指标正常,便能关胸顺利结束手术。

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心跳复跳的那个刹那,一股血柱喷射出来,从脖子到额头,溅了闵玥一脸。像是有雨滴落入眼里,闵玥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前一片血红。

担任一助的胡易道最快反应过来,伸手用纱布按住了出血点,观察了位置,道:“有条大血管破了。”

李主任脸色一暗,示意麻醉医生重新开始手术。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第二场手术进行得格外仔细,闵玥顶着满脸血,仍尽职尽责地履行二助的责任。

她没戴防护眼睛,额头上的血珠划过眉毛,一滴滴砸在睫毛上,悄无声息地流进眼底。心外科手术的场景十分血腥,但闵玥觉得今天的视野前所未有的红,整个世界仿佛被红纱笼罩。

又过了一小时,手术终于结束,患者抢救回来了,闵玥长长地舒了口气。血液已经凝固在脸上,黏糊糊的,她忍不住抬袖子去蹭,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套里也满是鲜血。

李主任也看见了,皱眉问:“手套怎么破了?”

“可能剪线时剪刀不小心刮到了吧。”闵玥答。

她的口罩、帽子、手术衣都有血迹,口罩外的半张脸更是被血染成了花猫。

李主任的眉头越皱越深,语气十分严肃:“赶紧洗一洗,用酒精多擦几遍。”

“好。”

“流进眼睛里没有?”

“好像流进了几滴,不多。”闵玥初生牛犊不怕虎,仰着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一个异常刺眼的红点,是干涸的血迹。

李主任彻底黑了脸:“你怎么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不戴防护眼镜,沾上血也不第一时间洗掉消毒,许脉没教过你吗?”

闵玥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了,怂怂地垂下头,不敢回话。

胡易道拍拍她的肩膀,帮忙解释道:“李主任的意思是,这个患者的血检结果还没出来,并不能确定他是健康的,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

“以后我会注意的。”闵玥小声回应。

李主任又焦虑又担心,忍不住多说几句:“我知道你想进步,想表现好,但是首先你得保障自身安全,再谈治病救人,明白吗?”

闵玥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

见她一脸纯真,完全不知道害怕,李主任很无奈:“你经历得太少,还是不明白。算了,等许脉回来再教你吧。”

回到病房,洗完澡,已经凌晨五点了,天光擦亮,旭日即将升起。

再过三个小时,就能见到师父啦。闵玥拥着甜蜜的期待,沉沉睡去。

浅浅地睡了两小时,闵玥被闹钟吵醒,严重的睡眠不足使得她全身异常疲惫,脑袋晕沉沉,太阳穴的神经一跳一跳地疼。

费劲地爬下床洗漱,没什么胃口,托邓桑从食堂带包子豆浆回来,食不知味地吃完,哈欠连天地开始工作。

一直等到晨会开始,许脉都没出现,闵玥隐隐地不安,怕她有事耽误了,又要推迟回来的日期。

安慰自己说不定师父是去找院长汇报工作了,可能马上就会出现,闵玥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到门上去,期待有人将它推开。

晨会进行到一半,值班室的门真的被推开了。闵玥率先冲上去,笑盈盈地喊:“师父你回……”

话没说完,硬生生地掐断,走进来的不是许脉,而是上次见过一面的医务科的人。

他们一出现,准没好事。闵玥赶紧后退两步,像在躲什么病毒一样,生怕退避不及沾染上不幸。

医务科的两位环视了一圈,开口:“昨晚在急诊科参与抢救心脏插刀患者手术的医生,都在这里吗?”

李主任上前一步。“都在场,你们有什么事?”

领头的那位从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给众人看。“这是昨天那位患者的血检结果。”

然后在某行字上敲了敲,提高音量,公布了爆炸性的消息:“hiv抗体显示阳性,已经将该患者转入感染科,所有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现在都跟我去疾控中心接受职业暴露评级。”

值班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在场的每个人都无比清楚,hiv抗体阳性代表什么,假如不幸感染,又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能够承受这种厄运。

闵玥手中的病历本哐当砸在地上,金属夹子与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如防空警笛,震得她头脑空白,僵在原地。

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她看到很多人围上来,嘴巴一张一合,焦急地冲自己说话,可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闵玥呆呆地小幅度摇头,怎么会呢,为什么呢,该怎么办……

李主任十分气愤,进手术室前,他特意向患者母亲询问过有无传染病,除非她真的不知情,否则就是故意隐瞒病史!

但现在没时间去追究责任,必须尽快接受评级,假如疾控中心说需要服用阻断药,那么越早服药,阻断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李主任关键时候镇得住场,一手拉住震惊的胡易道,一手拉住吓傻了的闵玥,冷静地做出判断:“别慌,现在都跟我去疾控中心,害怕是没有用的,你们是临床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刚才太过害怕,甚至忘记哭,现在稍微回过神,眼眶瞬间就湿了。闵玥亦步亦趋地往外走,泪眼婆娑,我才刚当上住院医师,好不容易认了许脉做师父,一切都刚刚开始。

假如万一只能到此为止了,该怎么办?能做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

陈思恬和邓桑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然而除了目送他们走远,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内心沉重的担忧压得两人说不出话,沉默着送他们坐上医院的公务车,等车消失在视野中,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一点点理智,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邓桑颤声问:“要不要跟墨爷说一声?”

陈思恬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说:“你打给墨爷,我去一趟心内科病房。”

知道她要去找沈霏,当面告诉她闵玥出事了,邓桑点点头,掏出手机,转身走去僻静的角落。

自己是怎么坐上车,怎么走进的疾控中心,医生问了些什么,闵玥都毫无印象,大脑仿佛死机,读写功能都出现异常,空荡荡的脑海中,只飘着一句话——

“患者从未接受相关治疗,cd4细胞每立方毫米只有16个,体内病毒活性很高。你的评估结果是二级暴露,感染的风险很高。”

四肢冰凉,胸腔里本该活蹦乱跳的位置一片沉寂。

好像听懂了,又似乎并不明白。闵玥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出诊室,茫然地站在走廊上往外望。

艳阳高照,街边的树叶绿得发亮,人声鼎沸,热闹的俗世红尘。闵玥静静地看着,如被抛弃的局外人,心很冷,很孤独。

胡易道从另一间诊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脏骤停,飞快跑上来,拽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回一拉。“你想干什么?”

闵玥眼底一片水光,茫然无助地抬起头:“我还能做什么?”

她刚才面如死灰,又站在窗户旁,胡易道以为她想不开要做傻事,现在跟她对上视线,忍不住心酸起来。

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眼底含着蜜,眉心缀着花的闵玥,眼眶通红,眸底爬满血丝,泪珠一颗接一颗扑簌着往下掉,眼神纯真而绝望,如一只摔落山崖,折断了腿,无助等死的鹿。

胡易道不禁眼角泛红,想要安慰,但不知从何说起。他亲眼看着闵玥一步步成长起来,她有多努力,就有多不甘心。

试问谁能接受在人生和事业都刚有起色的年纪,冷不丁地直面命运无情的宣判?

但医生从不放弃希望,哪怕只有芝麻一点大的微弱星光,都要牢牢抓住,决不放弃。

因为,假如医生都放弃了,那患者又该把希望寄托给谁呢?

于是胡易道说:“现在能做的,就是配合治疗,该吃药吃药,该检查检查,感染率不是百分百,还有希望不是吗?别放弃啊。”

全部相关人员都接受了评级,除了闵玥外,其他人均是一级暴露,不需要服用阻断药。

医务科填了表,领了药,交给闵玥,嘱咐她一定按时按量服用,即使副作用很强,也不能擅自停药,如有不适,立即与院方和疾控中心联系。

另外,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病房高强度的工作,院方考虑让她带薪休息一段时间,征询她本人意见。

闵玥现在六神无主,迷茫地听完一大串话,无法消化其中的内容。

李主任拍拍她的肩膀,建议道:“你可以在家休息几天,然后到门诊来上班。整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反而会胡思乱想。”

闵玥看向胡易道,后者也是同样的意见:“我也觉得你继续上班更好。”

闵玥垂下视线,轻声说:“我听你们的,去门诊。”

工作具体怎么安排,是心外科的事情,医务科无需插手,后续还要写报告向上级汇报这次的突发事件,医务科的两位便先回去了。急诊科参与抢救的几位医护人员也有工作在身,安慰了闵玥几句,也离开了。

李主任安排道:“小胡你送闵玥回家,然后你也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好的,主任。”

回到家,闵玥鞋也没换,径直走进客厅,膝盖一软,跪倒在沙发上,脸埋进沙发里,一开始是小声的抽泣,而后哭声渐大,最终呜呜地大哭起来。

胖胖窝在贵妃椅上打盹,被这动静惊醒,打量了会儿,轻手轻脚地踱步过去,蹲在闵玥脑袋前喵喵叫,像在问你怎么了。

刚才在人前,她绷着不敢崩溃,现在周围没有一个人,她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全部的委屈和害怕都发泄出来。

微弱的喵喵声被嚎啕的哭声掩盖住了,胖胖叫了一会儿,见闵玥不理它,便将自己团起来,毛茸茸的身子盖住闵玥冰凉的脖子,软乎乎的肉垫放在闵玥侧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闵玥扭头,看到小猫,哭得更伤心了。“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该怎么办啊。”

手机一遍遍地响,闵玥充耳不闻,抱着猫哭得天昏地暗,直到一首钢琴曲响起,那是她为许脉单独设置的来电铃声。

闵玥擦擦眼泪,吸吸鼻子,从包里摸出手机,按下免提键,一开口,鼻音浓郁:“师父。”

“你在哪儿?”许脉直接问。

闵玥哭得脑袋缺氧,晕乎乎地答:“在家。”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到。”许脉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整个通话不超过10秒钟。

闵玥更懵了。

间隔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沈霏的电话。闵玥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对方就劈头盖脸地吼道:“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要急死我吗!”

沈霏的怒气顺着手机信号排山倒海地扑过来,迎头浇在闵玥脑袋上,彻底把她砸晕了。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到处都找不到你,又不敢打给叔叔阿姨,我差点要去报警了你知道吗?”沈霏吼着吼着,突然鼻子一酸,声线里带上了哭声。“我以为你真出事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她这么一哭,闵玥也重新难过起来,眨巴着眼睛,噗哒噗哒地掉眼泪。

“阻断药吃了吗?”

“还没。”光顾着哭了,别的什么都没顾上。

沈霏再次发火:“赶快去吃!现在立刻马上去吃药!两分钟后我再打给你。”

一般发生职业暴露,要在24小时内服用阻断药来阻断病毒感染,超过72小时,阻断成功率就很低了。

艾滋病的窗口期约两周到三个月,阻断药要连续服用四周,停药后做hiv抗体和抗原联合检测,判断阻断治疗是否成功。四周阴,基本就能排除感染的可能,但按照程序,三个月时最好再做一次检测,若仍是阴性,即可确认没有感染。

闵玥解开药品袋,撕开包装,按照说明书服下了规定剂量的药片。

疾控中心发了好几种阻断药,闵玥握着一盒齐多拉米双夫定片发呆,以前上学时无意中得知这药的售价,暗暗咋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吃上这金豆般的药片。

等了会儿,沈霏没再打来,可能科里有事,她脱不开身吧。

闵玥哭累了,脑壳还疼,漫无目的地左滑屏幕,来到通话记录界面。放眼望去,一片红通通的未接来电,沈霏的最多,有二十多个,陈思恬、邓桑、同届的小伙伴,也都打了电话。

微信不断提醒有新消息,闵玥打开软件,看到一长串未读消息,好多人听到消息后,赶来安慰自己。

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关心,掉进冰窟窿的小心脏微微浮起一丝暖意。

心外科聊天群显示有几十条新消息,闵玥点开,往上划了划,看到了许脉的名字。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墨爷发火了!简直雷霆万钧!天神震怒!】

摘心的胡一刀:【怎么了?讲讲。】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我是听感染科的朋友说的,那个患者不是转到感染科去了吗,墨爷回来后直接去了感染科,当场质问患者家属,有艾滋为什么不说。】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墨爷威武霸气,不等医务科插手,亲自上场怒怼无良家属。】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患者妈妈是真自私,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怕说了儿子有艾滋后,医生不给治。】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

摘心的胡一刀:【……】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真是气死我了,合着她儿子是条人命,我们医护人员的命就不重要?】

摘心的胡一刀:【墨爷怎么说?】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墨爷说,他是你的心头肉,但是救你儿子命的人,也是别人的掌上明珠。我徒弟在f大读了八年医学,拼赢多少人进来一附院,十万人里才挑得出这么一个,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拿什么赔我?!】

摘心的胡一刀:【为墨爷鼓掌,说得好!】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动了墨爷的掌上明珠,墨爷不发火才怪。】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妈呀,帅死了!我朋友说差点心动到晕厥,终于明白为什么全院的小护士都疯狂着迷墨爷了。】

只想吃小甜饼的老阿姨:【说起来,墨爷呢?还没从感染科回来吗?】

想撞豆腐的邓丧丧:【不知道,可能去找小明月了吧。】

聊天记录还没看完,门口忽传来叮咚的铃声,闵玥放下手机,跑过去开门。

拉开内侧的木门,隔着玻璃防盗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许脉。

闵玥扭开防盗门的门锁,轻轻推开,一声师父还没喊出声,许脉忽然迈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像安抚受惊的猫一般,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和后颈。

拥抱的力度很紧,安抚的动作却很轻柔,如洁白的鹅绒,一层一层,温柔地落进闵玥的心里。胸腔里空出的那一块,被重新填满,噗通噗通地跳跃起来。

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恐惧和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化作两行清泪,划过脸庞,流进许脉胸前的衣襟里。

如同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回家告状求安慰,闵玥抱着许脉哭诉:“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呀?”

她扬起脸,泪光闪闪地望着许脉。“师父,我好害怕……”

许脉捧住她的脸,轻轻擦去泪珠,柔声细语地哄道:“我在呢,别怕。”

闵玥抿起嘴,含泪点头,又破涕为笑,一头扎进许脉怀里。

师父回来了。

她无往而不胜的神,回来了。(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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