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莱纳啼狮塞到我手心里的“荒原的赞礼”和他那异常的形态与力量我大概也可以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他大概是遇到了堪比郝瑟莱姆的存在并且决意追随……如果这是他所选择的自由的话，我没理由不去支持。
从前他照顾了我那么多次……或许这就是该我偿还的时刻了……
依稀记得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除了长者以外第一个亲近我的就是莱纳啼狮了，正是他消除了我最早的不安，他一直都对周围的人很好，就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自私一样。
但是这样的他也已经有了不顾一切都想去做的事情了啊……可是我自己呢？
我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空旷无云的天空，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至少现在我还不知道，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这朵花……
这个世界上会凋零的东西可不只花而已……
还有希望，有梦想，有岁月……
随手丢下了那朵花后我看向白羽：“走吧？”
“你不要了吗？”她疑惑的问道，“那是很稀有的东西呢……”
“已经不用了……”我轻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该回去了，你要跟着吗？”
“要。”
“那就走吧……”
……
凯尔营地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除了长者和战士以外没有多少人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别的人或是东西，在极度缺乏食物与物资的这种情况下普通人光是痛苦的活着便要竭尽全力了……
荒原的土地是基本没有收成的，除了河里极少见的一些小鱼以外普通人可以独立捕猎的东西大概也只有濒临绝种的沙地鼠了。基本的食物来源全靠战士的狩猎，然而对于那些并不怎么优秀的战士而言，这是用生命在冒险。
就算长者也会为此付出努力也仍是远远不够的，接近1000人每天所需的食物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这不是一个人所能负担的数量。
所以营地里对人口控制的极为严格，换言之……人类根本就没有扩张的余地。
在这种堪堪自保的情况下自然没有多少人有闲工夫去注意自己以外的人或事物，以至于几乎没有一个人发现消失了近半年的莫得林肯，莱纳啼狮和我！
大家自然认识我们，可是如果不是当面撞上的话或许数年也不会又一次见面……明明离得如此近却仿佛活在不同的世界一般。
战士并非高高在上，但不是战士便注定了要一生卑微。因为战士才是所有人能活下去的保证……
当遍体鳞伤的莫得林肯回到营地的时候是我返回营地的三天前。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详细而又彻底的观察着整个营地。
毕竟很快这一切就都会不复存在了……
莫得林肯有些怅然若失的摸着自己胸口出现的那道血痕……
真正的凝血结圣……
……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莱纳啼狮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面无表情的向长者汇报到。
“这样啊……这样也好……”长者有些失意的叹息道，“你选择独自接下这一切啊……”
“是的。”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教你那些你还不知道的文字吧……”长者突然起身拿出了自己平时一直都藏起来的书说道，“这些东西学起来可不比武技轻松呐……”
呵呵……
别的不敢说，说起学习咱天朝来的还真是半点都不虚，毕竟从幼儿园开始我们都是以“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为目标进行努力的！
……
识字的过程确实算不上艰难，但也花了四年的时间，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有16岁了。
身材更加挺拔，身高达到了178cm，力气也更加大了，因为懒得修理的关系漆黑的头发也已经散到了腰部，曾经对我来说还有些嫌长的大剑已经有些袖珍了，上面大大小小的缺口也已经越来越多了。
这是战士的宿命，整个营地的人都需要靠我们养活，所以根本就不会有清闲的时候，逐渐接管了长者职责的我如果不能每天都确保猎到千人份的食物的话营地里就会有人挨饿，而饥饿的时间持续过长的话自然就会有人饿死……
所以学习的空闲时间我都用来狩猎了，这四年的时间里光是死在我手里的异族就已经过万了，每天我都会累到快要动不了的地步，但这依然不够……
人每天都是需要食物的，没有生产便只有掠夺。战士们因为这样的关系自然会优先获得食物供应，而且需要更多，而狩猎本身便是一种没有保障的手段，在困难的时候那些普通人自然就只有饿肚子的份，毕竟食物有限，几乎相当于附属品的他们遭到这样的对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甚至也没有想过要改变……
而且……依然会有人饿死……
当那个小男孩一脸怨毒的看着我说他的姐姐在饿死前也不愿意向任何人讨一口食物的时候我差点就哭了出来……
还有更多……
或是因为饿到说不出话，或是因为自尊，或是因为让给了自己的重要的人……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饥饿……更不用说疾病和意外什么的了……
总有人会死去，总有人要死去……
生命明明是如此宝贵的东西，可是却会如此轻易的逝去……
我突然想起了几年前长者的低语，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如此的苟延残喘，朝不保夕或许只有在他的位置上才会看到的如此清楚吧……
他已经承担了数百年这样的痛苦，现在……轮到我了。
我几乎想过了所有的方法，可是这片荒原实在是太贫瘠了……它养不活太多的生物。
像半人马和食尸鬼那样庞大的数量是建立在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残酷的掠夺之上的……
白羽曾经稍稍提过这些，食尸鬼的饭量似乎并不大，但是当祭死王国的狩猎队伍从荒原上走过之后依然有着无穷无尽的生灵会回归死亡的拥抱……
半人马就更不用说了，它们群落里的最低级的同胞都可以自给自足，而荒原战部的更是每天以至少十万的数量扫荡着这整片荒原上的生命……
蒙萨其拉还在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每天都会有上百万的生命在荒原上迎来死亡的拥抱！！！
这是怎样的残忍与血腥……
而这一切都是在我决定继承长者的位置之后才逐渐得知的……
这并不是一个适宜生存的世界……尤其是对那些弱小的存在而言。
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长者终于如释重负般卧床不起了，他一直在寻找压抑自己的血脉力量的方法，而且他真的找到了。
如果将自己的生命代谢降低到与睡眠无异的程度的话那种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能力自然也会安静的陷入沉睡。
仅仅如此营地里因为体弱多病和饥饿而死的人就减少了足足三成，而长者自然也是陷入了无比虚弱的地步，就像一个真正的垂暮之人一样……
他利用四年的时间费尽心血的教导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也许他潜意识里仍是有些不放心我和汗哥儿的决斗。
比如“身比心先”。
那是他在生死关头领悟到的力量，肉体先于大脑的判断而行动往往可以令他掌握先机。而在生死之间一瞬的先机便足以奠定胜局。
至于那些先知们通过顿悟所掌握的力量我也进行过尝试，虽然从没有成功过就是了……
而说到“空间清算”的话，这四年来也是时灵时不灵，其间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
我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正是长者准备从此一卧不起的时候，他已经为人类牺牲了太多，而且依然准备继续牺牲下去……
于此同时他把三个东西交给了我。
第一件自然是那张他在羊皮纸上描绘了无数遍的地图。
第二件则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怪物所化成的宝石一样的东西。
而第三件则算得上是一份巨大的惊喜了，那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礼物一样……
一把总长两米，剑刃长160cm，宽60cm的巨大的通体寒光闪烁的漆黑色斩马刀，它的总重量大概能有1100多斤，就算是我拿在手里也感觉格外的沉重，很难想象挥舞起来时的恐怖力量。
而剑刃的正面上那三道如同利爪划痕般的血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锻造失误的痕迹则成了这柄恐怖的凶器的名称——三痕暗月。
这是雷恩多姆啦的终极作品之一，当初随着幸存的人类来到了现在的凯尔营地……
这种黑色的金属似乎比铁要优秀的多，虽然他们都说这是铁精铸成的，但在我看来这恐怕就是特种钢的产品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莫得林肯和白羽。
白羽看样子真的是吃定我了，每天都将安静的尾随贯彻到底，她明明拥有着连长者也看不透的强大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帮我或是杀我的兴趣，甚至有时连我都会忘记她的存在感……
至于力量……那些是从她平时捕获的猎物看出来的……
而莫得林肯则是取得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进步，按理来说没有接受受洗仪式纯化血脉的他再怎么努力也只会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可实际则是他堪堪只差一线就能击败我！！！
这是一件很难以置信但却发生了的事，我隐隐可以感觉到他有什么瞒着我……不过，也罢，我没有追根揪底的兴趣……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小秘密……
他也从没有问过莱纳啼狮的下落……
而且有他在确实是分担了我不少的压力……
也正是这样我才有了那个念头……
永夜沉沦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