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快点,过来搭把手,这里,还有这里,拾掇一下哩!”
“快把锄头拿出来把地翻一翻!”
“俺们去年留的那些个上好的粟种呢?还不赶紧的趁着天气好晒一晒?”
“怎么回事?大壮都比你利索多了,一早就把地里的杂草去了。”
“人呢?”
“老李头?老李头!!”
……
“来咯!”
……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雪化得也很早,刘大婶的春忙也开始得非常迅速。
每年的冬雪初融时,便是刘大婶和他的丈夫老李头还有刘大婶的灵兽伙伴泥偶人大壮最忙的时候,除草、翻土、晒粟、整地……
日子虽然过得忙碌,但是胜在充实快乐,恰巧今年又赶上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刘大婶开春之际就显得更加积极了,她清楚得很噢,照这个趋势,今年一定是个大丰年。收成这二字哪里是普通农民老百姓绕的过去的门门道道?
人们各有各生活的忙碌,几乎没有人发现去年的冬末发生的那场战斗,知晓那个跨时代的恩恩怨怨,更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守林四十余载的老人在此燃尽了他生命最后的余晖,除了偶尔有途径那处地下宫殿附近的商人,以及误以为出世了什么天材地宝从而来探险的小队,他们不时会感叹一句天外陨石亦或山火的破坏力惊人,殊不知那是跨越了半个世纪怒火的释放,是老人“不悔”的最后的痕迹。
桃花儿依旧漫山遍野的开,花香怡人,可今年却少了一个一起赏花,折下一枝桃儿枝的人,碧洛江面结的冰被江水冲散了,鱼儿欢快地游着场面很是壮阔,可也仅剩下陆晨星自己一个人独坐江边,屋旁石桌上并靠着讲故事的一老一少,如今仅剩下少年在暗自发呆。
曾经梦里的那个秘密花园,哪怕那稚童不是他,一眼,只要能再见一眼那该有多好啊。
远方?远方的路有多远呢?
头一回,陆晨星萌发了想走出这个森林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念头,远方有公主,有恶龙,有甜甜的糖,有奇妙的人和故事,有陆晨星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最重要的是,有在哪里等着他去寻找的,等着他飞扑进怀里的爷爷。
陆晨星渐渐的话变少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沉默着发呆,甚至有的时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小绿见陆晨星总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很是着急,一会扮个鬼脸逗陆晨星开心,一会又别扭地跳起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四不像扭秧歌,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换来的也只是陆晨星表面上的热情和喜悦。
蜃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论悲伤它比陆晨星来的还更难过,可它勉强也算是半个长辈,它有它必须要自我调节的理由,现在可能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可以抚平小小年纪陆晨星内心的苦痛。
……
星元纪919年
落日森林。
不起眼的平顶小屋内。
剩下半截的蜡烛依旧静静地立在桌上,微微泛黄的信纸和一方古砚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角落,整整齐齐的叠放着的被褥旁,少年坐着沉默发呆,明明好久没有人居住的小小房间,却干净整洁得不见落灰。
每隔一阵子,陆晨星总会收拾一番这个房间,他有一种奇怪的坚持,他相信他可以等待回来一些人和事,就像曾经一样。
可约好的说要一起去看的江水冰化了又结,屋后的果园树叶绿了又黄,最大最饱满的那一小筐苹果被陆晨星珍藏起来,舍不得吃,直到变质坏掉。
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迟迟未归的人。
不过陆晨星没有放弃,他认为是他还没有把那颗蛋孵出来,一定是这样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陆远清出于自己私心所说出的“善意的谎言”,不知道那是给他许诺了一个永远也达不成的约定。
除非。
有奇迹发生。
可奇迹,往往也伴随着苦痛和绝境,不是吗?
……
经过了一年以来的调节和适应,陆晨星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他不再死气沉沉地独处感伤,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同小绿小猴子以及新认识的小花鹿一起玩耍,但是最大的变化在于他不再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疯玩,给人更多的感觉更像是?在陪朋友玩耍?
他的个子更高了,或许是因为常年与灵兽为伴,经常模仿他们的姿势并且频繁攀爬活动的关系,他的身体发育得比一般的同龄人还要快,身体素质也有些异于常人,原本稚嫩的感觉几乎完全脱去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大人。
长期的独立生活,使得陆晨星整个人愈发的沉稳下来,他也不再抗拒接触外面的世界,每周都会跟着小紫一起去见最近的小乡镇里远道而来的杂货店老板文杰叔叔,从文杰叔叔那里,他也了解到了很多跟爷爷所说的不一样的林子外的生活。
陆晨星在心里暗自决定,等他再长大一点,他一定要离开林子出去看看,他要去找在远方等着他寻过去的爷爷。
但在此之前,他也有自己心中放不下的伙伴,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森林,他只是想短暂地出去一遭,等他找到爷爷了,就带着爷爷一起回来。小绿、小猴子、蜃蛇叔叔、玫瑰花妖阿姨、小狐狸凤尾狐、小土狼图图,还有离开了森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小雀儿,哪个对陆晨星来说不都是十分重要的呢?
不得不提的是,新认识的朋友小草色鹿和草叶犬小绿真是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活宝,明明因为各自的审美关系,自打认识以来天天挖苦对方,可偏偏它们两个关系又好的不得了,小猴子星木猴可没少使坏心眼,常常陷害恶搞它们两,让它们糗态百出,惹得陆晨星忍俊不禁。
这可不是吗?现在它们两又较劲上了,竟在比赛谁刨土刨得快,相处时间尚浅的小鹿哪里是天天受陆晨星和小猴子熏陶的小绿算计的对手,稍微被激了几下就比起赛来,没一会儿就弄的灰头土脸,甚至远远不是小绿的对手,没一会就败下阵来。
输掉的小鹿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小绿按摩,小绿的一颗脑袋翘得老高了,神气十足。
小鹿看着小绿现在这个趾高气扬的样子,牙痒痒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心里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比这个。
陆晨星可没有参与进这个比赛,不过他倒是饶有兴趣得旁观完了全程,看到小鹿投来的吃人般的目光,他和小猴子双双摊手耸耸肩,好似刚才起哄的跟他们两无关似的,俨然一副:这可完全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小鹿无奈只能认栽,脑子里却在不断盘算着,下次怎么拐骗他们来跟自己比比赛跑呢?
无良三人组无忧无虑地嬉戏打闹着,岸边的垂头蜥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成群的草叶犬们三三两两绕着圈圈追逐,树冠上星木猴们上蹿下跳地采摘着新鲜的野果子有滋有味地品尝着,小蝌蚪跟着他的妈妈浪涌蛙在岸边尝试着进阶出双足能到到陆地上来,玫瑰花妖阿姨哼着小曲儿细心呵护着刚刚冒出一朵小花苞的花朵儿,陆晨星感受着生活的安逸和宁静,刚刚冒出了一种其实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的念头。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有着什么黑影慢慢地向他们笼罩过来,向他们逼近。
与陆晨星美好幻想完全背道而驰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不声不响地降临了。
林子里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他们在破坏掉一个少年美好憧憬的同时,也滋润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