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介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有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比如烟瘾很重,几乎一天要抽两包到两包半的烟。有时候他一边看书一边抽烟,烟灰弄得茶几,沙发衣服上到处都是。有时候一口气连着四五根的抽,看得云沐觉得自己肺疼。
她说让他少抽点,他也不同意也不反对,就是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她就觉得他这会儿像个孩子,也记不起听谁说男人越老越像孩子。
有时候看见他衣服上的烟灰,她就皱着鼻子说他邋遢,不让他再抽。耿介这时候就从书上抬起目光,看她。“黄永玉马上九十岁了,他的养生秘诀是抽烟,晚睡,不运动。”
这个时候云沐唯有叹气无奈,窝回自己的角落去看书。耿介就偷偷的瞄她一眼,笑着也继续看书。他知道她担心,但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他还改不了。
中午耿介做饭,她趴在餐桌那看着,突然问他。“你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吃的么?”
耿介一边翻炒这锅里的菜,一边回答“不是,我平时都是到附近的熟悉的小馆子去吃。”
云沐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人的饭的确不大好做。吃过了中饭,两个人照例出去散步,走了近一个小时,回来看书。
她还是习惯性的在他身边看书就会走神,有时候盯着窗外看,有时候就干脆盯着耿介看。突然想起他中午说的常去的小馆子,她放下书。“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想尝尝你常去吃的东西。”
耿介的目光从书上,挪到她的脸上,定定的看着她。云沐突然一惊,想起他和她的关系并不容易被大众所接受。她意识到自己提了个愚蠢又令他为难的事儿,往后退了退,缩在了沙发角那。
耿介看出了她的恼悔,把书放到一边,伸手拉着她抱进自己怀里。他用手拍抚他的后背,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缓慢的拍着,像是母亲在哄年幼哭闹的孩子,她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他问她。“你怕么?”
云沐知道他说的怕是什么,无非就是别人异样审视的眼光和流言蜚语。她抓着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脸压在他的胸口,鼻梁被挤压的塌下去,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坚定,她说。“因为你,我无所谓惧。”
是的,这不是矫情和虚假的言语,这是她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陌生人的闲言碎语也好,亲人的不解埋怨也罢,她都愿意接受。从她坚定的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最大意义。
耿介在晚餐时带着她去了那家小馆子,门面并不大但干净。他一路都拉着她的手,走进去熟稔的和店主夫妻打招呼。她看见了那妻子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还有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她抬起头笑着看过去,那妻子收回目光有些被抓包的落荒感。
她微笑着去看他,他也正笑着看她,耿介点了两碗面和两碟菜。“这的东西很地道,是我当年下乡的地方的风味,吃起来和几十年前差不多。”
“那会儿累么?”她一手托腮看着他。
“累,那会儿我才十五岁。天没亮就得起来去播种,拔草,浇水。早饭就是稀溜溜的一大碗粥,到正中午才能吃中饭,我一个人那种大碗能吃两大碗。”
他见云沐淡笑着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忍住想要去刮她鼻子的感觉,继续对她说。“中午能睡一觉,不愿意回屋里去就在树荫底下铺个席子。同一个地方下乡的人有同学,也有家里认识的,睡不着就聚在一起聊聊天。那时候虽然累,但是也挺开心,偷偷摸摸的得来几本书看,就是再美不过的事儿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老板娘就端着两碗面送了上来,离开的时候还偷偷看了云沐一眼。
“尝尝吧,味道不错。”耿介对她说,已经动了筷子。
她也吃起来,面劲道汤浓郁,确实很好吃。菜不一会儿也上来了,两个人没说什么,埋头吃了一通,差不多光了也饱了。
耿介付了钱,依旧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微微有些风,一吹过,带着凉意。她低头去看彼此牵着的手,笑着说“谢谢。”
她谢谢他愿意在别人面前牵起她的手,愿意无所顾忌的承认她。
耿介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顶,很轻很轻,温柔的类似抚摸。“傻姑娘,你要面对的远远比我多。”
她低头看着两个人相牵的手,跟着耿介的步伐向前走。面对的再多又如何呢?只要这一路上有他,即便满是荆棘她也能走的很愉快。
五一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云沐觉得自己这个假期收货颇丰,当然这是指无形的资产。耿介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被她放在了钱包夹层的最里面,再拿钱包的时候总觉得格外的沉。
冬青比她早一天回学校,她到寝室的时候冬青正在阳台上晒床单,文静的东西在,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肖莉好像还没回来。
“桌上有炒面,你吃么?”冬青挂好最后一个枕套,甩了甩手上的水才回来。
“不饿,等我饿了再吃。”她把背包放下,坐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
“这几天过的挺滋润啊。”冬青调侃,看见她脸上渐渐由浅粉变成深粉。
“你也一样。”云沐瞪着眼睛,回了一句。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还需。
冬青大笑,坐下来。“我和蒋正都认识好多年了,已经不新鲜了。”
她原本笑着,这会笑意淡去,嘴角明明是上扬的,却有股说不出的苦涩之感,
“他对你不好?应该不会啊,我看他很在意你。”云沐倒了杯水,看着冬青。
冬青摇头,拿出她装坚果的密封玻璃瓶,打开拿出杏仁嘎嘣嘎嘣的嚼着。“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住我们家楼上,单身带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