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琛，你怎么最近看上去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为感冒还没好？”
距离上次梅香山之旅已经过去了一周，宋时琛愣愣看着身侧顾一舟的空位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瑞轩是在跟他说话。
“啊……啊？”
“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自打上次去梅香山回来后就不对劲了，难不成是和小顾闹矛盾了？”周瑞轩端着茶缸子继续猜测。
闹矛盾算不上，宋时琛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扯清楚。那天晚上，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其实睡的并不很深。只记得顾一舟回来之后拿了他的手机，然后好像去浴室说了什么。
到这也都还挺正常的，但是没过多久这人又回来了，关键回来了不说，好像……好像还亲了他。
那一瞬间宋时琛就清醒了，当时脑子几乎是一团浆糊，刚要睁眼就听见顾一舟说自己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吓得他连忙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宋时琛七年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关键最近顾一舟对他好像更黏了，就算是自己特意和他保持距离，但同在一个班级，同在一个办公室，同在一个宿舍，根本避都避不开。
“时琛？”周瑞轩敲了敲他的桌子。
宋时琛摇摇头，摘了眼镜趴在办公桌上，内心持续煎熬，“没闹矛盾，就是不是又快月考了嘛，最近睡得不大好。”
周瑞轩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吧，你们班这几次作业质量都还不错，前几天王老师不也夸他们了嘛，是不是啊王老师？”
王海棉正在电脑上玩扫雷，闻言嗯了一声，安慰道：“你放心，孩子们最近都挺乖的，怎么着这次月考也不会垫底。好好睡，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这波不行咱们换下一波！”
宋时琛无比心虚的拿过保温杯抿了一口水。不过他这几天确实也没怎么睡好，都是等顾一舟睡了自己才敢睡。生怕又出点什么事，虽然其实回来之后一切还挺……挺正常的。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会毁了顾一舟不说，自己也有点吃不消了。
“对了周老师，你不是认识好几家房屋中介嘛，有没有能给我介绍介绍的便宜一点的房源？”
“你要出去住？”
话音刚落，周瑞轩还没开口呢，顾一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看上去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啊？是因为我晚上太吵了，还是因为……”
宋时琛心一颤，忙看了一眼办公室门旁边的钟，刚刚只顾着发呆忘记看时间，没想到顾一舟已经下课了，一时有些尴尬，慌张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是我吧……”他顿了顿，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理由。
“你怎么了？”顾一舟还拿着教材站在门口，看样子是非得要个结果出来不可。
“你宋老师最近压力大，睡不着，怕吵着你，影响你的状态。”周瑞轩见气氛不对，忙打了个圆场，“看给你宋老师吓得！”
宋时琛忙点点头，“而且我不是感冒了嘛，我怕传染给你。”
顾一舟半信半疑，“可是我没觉得吵啊，每天不是洗完澡就睡了嘛！而且都这么多天了，我也没被传染，老师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宋时琛：“……”他顿了顿，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把这件事情给确定下来，以后就更不好开口了，“现在是不觉得，也许过几天你就觉得了呢？如果你以后因为我状态不好，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顾一舟没说话了，整个人看上去怏怏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就开始做课件，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上课铃就响了，这节课正好是宋时琛的地理。尽管状态不好，但这些课毕竟都已经磨了七年了，就算是闭着眼睛宋时琛也能给讲好讲完。由于这节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宋时琛算了算时间，下课之后决定延迟十分钟再回办公室，避免还得和顾一舟一起去吃饭，这撞见了得多尴尬。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顾一舟，眼见着教室走空，终于熬了十分钟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了去路。
宋时琛：“！！！”表面镇定，内里崩溃，“顾老师怎么还没去吃饭？”
“为什么突然说要搬走？”顾一舟开门见山，一点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在这多呆十分钟，就是为了避开我是吗？”
宋时琛呆住了，顾一舟的后一句话明显带了哭腔。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晚上因为太慌了没有睁眼，因为那个时间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时间。但他又立马安慰自己现在的年轻人一般喜新厌旧来得快去的也快，或许两个人保持距离一段时间，顾一舟就逐渐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宋时琛轻叹一口气，眼睛瞥到了讲台上的卷子，脑子飞速运转，“我也没有躲你啊，我看见了一道很有意思的题目，多看了一会儿而已。”
话闭，把讲台上被他打草稿的卷子翻了出来递过去，找了半天找到了那个题目，“你看，这题。问：为什么阿根廷的蜂蜜出口量大？答案居然是阿根廷人不喜欢蜂蜜，你说鬼畜不鬼畜？”
顾一舟没料到宋时琛突然跟他讲题目，愣了好一会才把卷子接了过去。但也只瞥了一眼，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孩子，声音偏哑“你不是在躲我？”
“我躲你做什么？”宋时琛强装镇定的笑了笑，其实背后出了一身细密的汗，“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工作七年了，别的老师都已经买房了，而我还住学工宿舍。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而且前些天不是出了何之骏那件事情嘛，我要换个地方住他以后也找不到我。”
顾一舟难得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看样子情绪逐步稳定了下来。
宋时琛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拿何之骏做挡箭牌未免有点那什么，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稳住顾一舟才是最重要的。
搬出去住，接触的时间就会变少，加上自己以后刻意保持距离，想必顾一舟很快就能放弃那种想法了。宋时琛满脸安慰的想。
“你想买房？”然而顾一舟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偏，“我这边倒是认识好几个中介，几个房源都挺好的，我推荐给你吧！”
“不是买房……”宋时琛强调：“是租房！虽然老师都有房基金，但是我目前存款还不怎么够。我找周老师就行！”
开玩笑，住顾一舟介绍的房子，以后说不定又会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在一起。
“租房也可以啊，我也有认识的人。”顾一舟继续叨叨，忽然抬头，委委屈屈伸手去拽他的袖子，“老师是不是，不想让我帮忙？”
宋时琛：“……”
“其实还是因为我的原因吧，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就说要搬走，我……”
“没有的事！我想着货比三家嘛，毕竟周老师是陆夷本地人，而且在这边生活这么多年了，可能更能找到物美价廉的地方。”宋时琛打断了顾一舟，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又崩溃了起来，“但是如果你介绍的比周老师介绍的好，我肯定去你介绍的那边啊！”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顾一舟，不动声色的挣开了抓住他袖子的手，哄小孩子似的，“好啦，快去吃晚饭吧，今晚晚自习没必要等我，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那到时候我帮你搬家？”顾一舟真诚的看着他。
宋时琛点点头，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静静。“这不还得等下周放假嘛，放假了再说。”
送走了小朋友，宋时琛深深舒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擅长社交，也不擅长伪装。要是顾一舟再来两句，恐怕自己心态真得崩。
不过话说起来，自己好像一直以来也没刻意好好了解过顾一舟，但顾一舟却把他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忽然想起来顾一舟好像说过自己有一个没来得及开始的初恋，所以他其实应该是直的，只不过和他待久了所以受到了他的影响，毕竟年轻人图新鲜。要不去找一下当年教顾一舟的班主任，毕竟是考起了z大的，应该对顾一舟还有些印象，要是能问出初恋是谁就更好了。到时候多刺激刺激，或许就正常了。
宋时琛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突然问那个班主任顾一舟相关问题的原因，以及自己和那个班主任只合作过一年其实完全不熟的尴尬处境了。
顾一舟以前的班主任姓陆名建国，是一个英语老师，现在带高三普通班。宋时琛被“得把顾一舟掰直”这个想法冲昏了头脑，原本只是想去他办公室看看碰个运气，没想到居然运气爆棚，办公室里面竟正好只有陆建国一个人。
犹豫再三还是礼貌的敲门，没料到对方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宋时琛有些尴尬，但毕竟机不可失，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礼貌道：“陆老师。”
陆建国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多年的教书生涯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严肃，要不是宋时琛听到他手机上斗地主的bgm，甚至怀疑这人其实是在看什么时政新闻。
“找我的？”陆建国开口。
宋时琛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拘束，背稿子似的，“打扰了陆老师，是这样的。我现在带的班成绩不怎么好，今天晚上开班会我想给他们讲点励志的故事。顾一舟不是以前一中毕业的嘛，还是您带的，我就想问问顾一舟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可以让他们有点动力什么的。”
“顾一舟？”陆建国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就当宋时琛以为有结果的时候，忽然见他点了点手机。
“三代一”
宋时琛：“……”他有点后悔自己今天一腔孤勇冲过来了，这也实在太尴尬了。
“不记得了，带过的学生实在太多了。对了，你要真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过来问我？”眼见一把斗地主要打完，宋时琛终于等到了陆建国慢悠悠开口，附带一个不理解的眼神。
宋时琛：“……”他干笑两声，强词道：“他不是下班了嘛，一时没找到人。”顿了顿，脚底抹油，“既然这样我就先走啦，麻烦陆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