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细腻的宣纸糊成的灯笼斜斜的挂在旁的首饰摊边。
灯笼是用狼毫笔画的数枝桃花,又用长锋描笔细细勾勒出了花蕊和枝叶。因里燃着蜡烛,火光穿过灯笼透了出,落在了雪肤墨发的少年脸。
灼灼的桃花仿佛灯笼印到了他的面颊,微红中带着暧昧的朦胧,与夜色交融在起。
周围经过的修士,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回瞧瞧这位站在灯笼下的少年人。
“真是位俊俏的小公子啊。”有人不禁发出感叹,“也不知是哪家的小辈……”
不止有路过的人,傅灵均亦看着眼前的姜糖。
他为了照顾姜糖高而低下的眼眸中映照着灯笼的火光,除此之外,是浓浓的不解和愠怒。
握住姜糖的那只手稍稍用了力,白瓷样纤细的手腕印出了暧昧的红痕,疼得姜糖忍不住开口:“你,松开。”
呜呜呜,他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傅大佬的表情那么可怕!他还能做什么?他只是个混吃等贪财好色的挂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娇气的眼圈不争气的红了。
真不是姜糖想哭,但他弄疼了,眼圈理性涌出了湿意。
傅灵均紧握住的那截手腕纤细柔软。它曾经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像是小八爪鱼样到处乱贴,可是现在,它却想要逃离。
在忘却了那日所发的事后。
“很疼吗?”他的声音像是流经雪山还未凝结的冰川水,看似古井无波,则满是刺骨的寒意。
姜糖扁着嘴,乌黑卷翘的睫羽都挂了水意:“疼。”
有那么瞬,傅灵均的神魂狂躁着想要杀人,他瞧着眼前那人无辜的眼神,越看心里火气越大。
谁让他不悦了,他向会让那个人后悔到这个世界。他有千万种方式让惹怒他的人痛苦,可面这个懵懂的、娇弱的少年人,杀人的欲望飞速地崩塌着,取而代之的,是种名为欲望的强烈感受。
他想要惩罚眼前这个让他愤怒的少年,股克制不住的凶性在他的心燃,而后以燎原之势蔓延开。
那截他握住的、细嫩的手腕很白,白得近乎有些通透,在微红的火光之下,透出些霜雪般的脆弱。
傅灵均明明听到了姜糖喊疼,也瞧见了那截炫目的白多出了他手指紧紧扣出的指痕,但心压制不下的暴虐让他想要做出更过的事。
他想留下更多的、也更隐秘的指痕,想看少年红红的眼眶里浸满可怜兮兮的泪水,想见他哭得气不接下气,连鼻都哭红了,额碎发微汗地靠在他的怀里,想听他声又声的求饶,想要将心的怒火化为疼痛还给他。
“那疼着吧。”他扣住姜糖的手腕动不动。
姜糖:???
听听,这是人话吗?傅灵均没觉得自己这句话特别不像是个正经人,特别的不正派?既然不打算放手,那问那句干什么?逗他玩呢?
算了,他本是个反派,说话正经那才奇了怪了。
满脑袋问号的小狗勾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再次挣扎了下自己那饱受摧残的手腕,确傅灵均的手像钳子样半松不开后,认命的不动了。
然后他莫名低气压的大佬拽着强行在乾坤域的夜市里穿梭。
因为这不太得体的姿势,还有姜糖那张格外显眼的脸,往往经过的修士们都忍不住瞧向位拉拉扯扯的人,包括坐在长街岸的茶馆二楼,隔着栏杆看着繁华夜市小酌的燕西和江长远。
清亮的酒液酒壶细长的壶嘴里倒出,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在细腻的白瓷杯里。
“咦?”燕西看着往的人潮中牵手而过的傅灵均和姜糖,颇有兴致多看了眼,直到他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江长远背靠着长街,兴趣寥寥地侧看了眼:“怎么?”
燕西忍不住笑出声:“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我家大侄子的朋友,原本还以为是个小老儿似的没趣的人,没想到还挺血性的。”
那日日饲崖内出,燕西强忍着怒意将那几个崽子个个救出。盛意雪和淮成荫不说了,他也算是认识,宋晋遥和齐夜的名字也听说过,唯独那个叫林声的,不苟言笑十严肃,问十句话答不出句。
还是叶正闻抢答着将所有的信息告诉了他。
“少年人,大多如此。”江长远骨节明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白瓷杯,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般。
晚风柔柔地吹了过,卷起了轻薄的纱幔,也吹乱了燕西额前散下的碎发。
二人时相顾无言。
沉默了好会,江长远抬眼,目光真诚中带着丝闪而过的脆弱:“日饲崖回后,你直有话要我说,是吗?”
燕西双手抱胸,整个人向椅背靠去。他毫不胆怯地与江长远视,如他们无数次眼神中读出方的意思,天衣无缝的配合般。
“是。”
“为何不说?”
燕西认真的看着江长远,而后忍不住笑了。他平日不是个严肃的人,笑起时,嘴角的弧度还会牵出个小小的梨涡:“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长远:“真话。”
嘴角漂亮的弧度消失了。
燕西靠在椅背沉默了会,而后拿起桌的酒杯饮而尽,“我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日饲崖的真相。”
江长远漂亮的桃花眼微抬,茶楼昏黄的灯光流转在里面,让人看了忍不住沉迷其中。
“你还是在怀疑我,是吗?”
燕西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下,眼神有些闪躲,避开了江长远灼灼的目光:“你给我出的理由无法让我信服。”
江长远还未痊愈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他苦涩地牵扯着嘴角,绽放出个无奈的笑,像是自嘲,或是喃喃自语:“是,我的疏忽给你惹了麻烦,我的确错了。”
“……”燕西深深呼出口气,又倒了杯酒灌下肚去。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不轻不重的道歉,但他想听的,江长远不肯告诉他。
喝完那杯酒,他倏地起,走出步,留下句,“你伤还未痊愈,少喝。”
说罢转下楼。
江长远听着脚步声越越远,慵懒的靠在椅背自斟自饮。
“看,要抓紧时了啊……”他微眯着眼无声道。
乾坤域的长街出现了个十惹眼的少年。
他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堆砌的极高,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甚至连宽大的袖摆也没有放过,边硬塞进去了个花灯,另边还挂着只兔子模样的风筝,以至于少年走路时歪歪扭扭,只宽大的袖子颤颤巍巍的,周边的人根本不敢碰他,怕将他手里的东西撞掉了。
在少年人的前面,则走着位脸色不太好看的高大男修。明明少年怀里早塞得装不下了,他还在前面毫无节制地买着东西,好像也不考虑后的人是否还抱得下般。
“等,等我。”姜糖勉强将脸堆成小山的包裹中探出去,看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傅灵均,声音唯唯诺诺,心里骂骂咧咧。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今天傅大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整个人和个□□桶似的易燃易爆。之前牵着他的手拽了路,他在觉着那样太不得体,加手腕真的拽的好疼,差撒泼打滚了,终于求大佬把他的手放开了。
结果当时傅灵均问了句:“不想拖累我?”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狗勾轻轻地揉着自己捏疼了的手腕,五道清晰的指痕印在他雪白的肌肤,不知是灯光太暧昧,还是他满脑袋黄色废料,他怎么瞧怎么觉得暧昧地不行。
他有怂,将条胳膊藏在背后,半懂不懂的了。
然后傅大佬开始了惨无人道的买东西之旅。
这条长街以前相行抱着他走,都要走好久好久,卖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的,结果傅大佬看见什么买什么,买了还全部都扔给他抱着,美其名曰:帮他做事。
姜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正在遭受职场霸凌,然而他还不能反抗,只能矜矜业业地承担起帮老板拎购物袋的工作。只是真的要装不下了,再多买样他不能抱着东西走回客栈了。
傅灵均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瞧着几乎要东西淹没的纤弱少年。
故意欺负他的快感有,但莫名烦躁的感觉更多。
傅灵均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糖,那只高高的包裹后露出的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和那只温软的白团子样委屈。
他下意识姜糖怀里挑了样最重的出扔进纳海珠内:“不想继续了?”
姜糖连连摇:“不是的!”怀里抽掉了个硕大的包裹以后,他浑轻松多了。他在现代的时候可是最强社畜,9127都毫无怨言的那种,现在不过是拿下老板的购物袋,这有什么?
只是,途径个糕摊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漂亮的糕:“我饿了……”
原本是饿的。他没吃下午茶,也没有吃晚饭,傅灵均又拉又拽连带着逛街,现在都是要吃宵夜的时了。
虽然姜糖下决心要少吃些给大佬省钱,但真的好饿好饿。
傅灵均咬住了后槽牙。
他板着脸过向摊主买糕。
“喜欢哪样。”他问。
姜糖轻车熟路报了圈自己喜欢的:“梅花酥,樱桃酪,芙蓉木暖。”
这个摊子之前相行经常带他买,旁边还有个卖簪花穗子、香囊首饰的摊子。
糕摊的摊主觉着这三样有些耳熟,但是买的人倒不是常客,也没多想,手脚麻利地挑拣出了三样别用油纸包着,然后十为难地看了看姜糖满怀的东西,还有手空空的傅灵均。
“给他。”傅灵均恶劣地发言。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三包糕堆在了小山之。
按理说,像姜糖现在这般模样肯是会惹人发笑的。
可是抱着座小山的少年墨发雪肤,眼神澄澈,无论是望向谁,那双眸子里都盛着汪朝露,还是初初绽放的桃花晶莹的朝露,光是看人眼,那人心中有缕桃花香味的清风缠绵的刮过去。
谁又还会在意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可笑呢,只恨不得让眼神与那明媚的春光再邂逅次。
“这位小公子,可要买首饰送给心人啊?”守着摊位的是位年轻貌美的女修,见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眼前亮,抬眼是流转的眼波,“姐姐这儿的首饰可是最好看的。”
姜糖现在手里塞满了东西,根本没心情去看摊位的东西,可有那么巧,他打眼看到了支以前见过的簪子。
傅大佬虽然现在化成别的样子时,发都是丝不苟的束起的,但姜糖知道,化去了伪装的他根本是个不会梳的人。
大美人长得好看,发也很好看,随意披散着发也是仙气飘飘的妖孽,不过嘛,他回看重了支造型十简单的木簪,簪子尾部有些像凤凰的尾翼,与傅灵均的火焰模样。
之前还可惜自己没有手,现在有手了,买个簪子给大佬束发应该也不错。
抱着大堆东西的姜糖往边的摊位前凑,噘嘴着那支木簪示意了下:“这个怎么卖啊?”
女修见姜糖要的只是摊位最宜的东西,笑嘻嘻的凑过去:“哎呀,送心人的东西当然要贵些好啦。你看看这支青玉的,颜色通透绝是之品。再说了,女孩子都喜欢华丽的东西,要不这些金簪也不错啊?这支凤翎的,或是这支海棠的,都很好看啊!”
“不用不用。”姜糖摇了摇。他想买这支簪子也不是因为它有多好看,只是觉得它很适合傅灵均罢了。于傅灵均那种败家子,买贵的也没用,说不准他还不喜欢戴呢。
“这个,怎么卖呀?”他又问了遍。
女修有兴致缺缺了。纵然姜糖脸得好看,却是个穷酸的小修士的话,她也没什么想法了。
“十个灵石。”
傅灵均买完了糕付了钱,在旁边等了会,见姜糖还没跟,三步走了回。
他量极高,面那名热情的女修时显得格外居高临下:“看什么。”
女修仰起,只觉得眼前的人在太高了些,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额,这位小公子……是想买簪子。”
然后指了指那支十寻常的木簪。
傅灵均眼里的嫌弃的明明白白。
他自然是瞧不那种毫无用处的东西,随手纳海珠内掏出颗中阶灵石放在女修摊位,伸手拿起那支簪子扔给姜糖,示意他走。
姜糖最见不得人大手大脚,接住了木簪后还心心念念刚才那颗中阶灵石想要等着找钱,可是傅灵均已经提小狗勾样的姿势将他抱到了边,离那个摊位越越远。
“可是,它,没那么,贵。”姜糖步三回,还想回去要零钱。
女修在那儿摆摊那么久,倒是赚了今天晚的第笔钱。那支木簪是寻常凡卖的那种,放在乾坤域算块灵石都卖不出去,摆在那儿都摆了大半年了。谁料今天晚竟然有冤大花了颗中阶灵石买,让她又惊又喜,攥着那枚灵石看了又看:“哎哟,看走眼啦,是个有钱的小公子呢。”
旁卖糕的摊主也笑呵呵的:“小公子有没有钱我不知道,那位黑衣服的是真有钱。”
三份糕也花了颗中阶灵石买,着出手阔绰。
也是姜糖今天晚怀里的东西绊住了手脚,不然的话,他听到糕也是贵价买的估计又要肉疼好会了。
姜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抱着大堆东西回了客栈。此时夜已经深了,客栈大堂内早没有客人吃饭喝酒,唯有守夜的伙计有些疲倦的掀起了眼皮,很是敷衍的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走到二楼,相行的房里没有动静。
看还在齐夜那儿守着,没有傅灵均的指令不会回了。
姜糖抱着东西跟着傅灵均进了屋。
“唔,好重。”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子面前,姜糖终于能将所有东西放下了。怀里的包裹们大大小小咕噜噜滚了圈,唯有那支木簪滚不动,正着房内微晃的烛火。
“你喜欢这个?”傅灵均挑剔的眼神在那簪子转了三圈,“品味堪忧。”
姜糖边揉着有些酸软的手,边说:“这是,我,为你,挑的……”
声音软乎乎的,还带有那么些可怜。
方才还用挑剔眼神看簪子的傅灵均怔住了。
姜糖踮起脚将那簪子往傅灵均面前送:“看,火焰,像你。”
靠近的少年人散发着股子幽幽的甜香。傅灵均心里动,着姜糖递簪子的动作将他的手握在手里。
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
他状似无意地捏了捏,又捏了捏,然后松开了手。
姜糖有些害羞的缩回了手。
大美人捏过的手指有痒痒的。
“要,梳吗。”社畜姜糖十敬业的说。
傅灵均沉默了片刻,而后化去了伪装。
他低了低,迁着少年的高。
鸦羽般披散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