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胜在熄灯之前赶回了宿舍。小满心情不错的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喝了杯热水以后也继续睡觉。
拜早休息和好心情所赐,转天小满精神格外的好,像是把前几天缺的觉都补了回来。看着镜子里神色奕奕的自己,好像眼底的黑眼圈好像都淡了。
可惜研制组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昨天小满睡得早,其他人的台灯却是一直亮到了早上。虽然讨论新报告的事情的事情重要,但趁着印象深刻,把之前没搞懂的问题都弄清楚了，同样也是眼前必须要做的。于是他们只能先看笔记，还不容易把之前遗留的问题都解决清楚了,还要继续看新报告……
小满一早进到会议室里，就看到李强正一手按着脖子，一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
小满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怎么样,报告有没有什么问题？”
“啊，那个。贾工早啊。”李强把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咽了回去,冲着小满笑了笑。“没有,您写的太好了,比咱们开始那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问题就好。”小满松了口气,看到了旁边李强的水杯,里面的茶叶漂了足有半水杯,泡的特别的浓。小满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喝这么浓的茶吗？”
“嗯，这是，提神。”李强有些不好意思。贾工写报告写了一个通宵都不嫌累,他们这些看了一个通宵还有些没看懂的,哪里还好意思打哈欠啊？！
小满点点头，觉得李强这办法不错，她也打算开始培养起捧着保温杯泡茶的习惯。她自觉精力算是比较旺盛的，但总是硬扛着也撑不下来，还是需要借助些别的办法。
小满琢磨着要找个对抗困倦的好办法，殊不知她已经成了别人提神醒脑的秘方了。累了困了想要放弃了？！想想还不到二十三岁的贾工吧。好歹大家都是人类，还在一个部门工作。拖人后腿耽误别人进度，能好意思吗？
李强靠着这个直击心灵的问题鞭策着自己，今天早晨五点才去睡觉。早晨闹钟响的时候，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
“李哥，新的方案也看过了，你觉得有多少的可行性，或者说咱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小满有些忧心的问道。理论方向说起来容易，可背后是成百上千次的试验。搞科研最伤的地方，在于你付出了精力和努力，最后还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件看努力、看天赋、同样也看运气的事情，付出了再多缺少了运气的加成，最后也可能是一事无成。
“这个啊，我也说不好。报告的方向肯定没问题，但咱们能做到哪一步么……”李强是跟着一代的几位工程师们一起努力过的，他见证了他们取得成功后的欣喜若狂，也看到了他们想要更加完善却没能成功的遗憾和不甘。想到老师给他的嘱托，李强略带感慨的说道：“这玩意儿啊，看人，也看命。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也由不得咱们啊。”
“你说得对，”小满闭着眼深出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满是坚定。“咱们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容易了，我实在不该在这儿想东想西的。”
小满前世做过很多研究，也有自己的项目，但还没做过跨度持续十几年的研究。这些天她也有试着像原来那样做个规划，把这四千多天做个大概的安排。可惜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每一步不成功都没法开始下一步。至于要经过多少次失败才能等到一次成功？！小满不知道，就像李强说的那样，这要看天意了。
“李哥，我记得你也在读博是不是？”小满最近出了项目，还要担心毕业的问题。她记得李强提过自己是上任工程师的学生也在读博，要是这么算起来他还比自己要小一辈。
“对，”李强点点头，说道：“那天我跟老师联系的时候老师还提起了您，说他去看望了赵老师，赵老师对您赞不绝口的，听得我老师都吃醋了。”
听到他的话小满忍不住笑了笑，问道：“赵老师身体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跟老师联系了，实在是不应该……”小满回岛后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之前半年不在国内没跟家里联系，顾母担心的要死，接到小满的电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您放心吧，赵老师身体好着呢。我老师去看他老人家的时候，说他老人家正在写书，过阵子就要出版了。老师说了到时候请人往岛上送两本，让咱们都学习下。”
“真的？那太好了。”赵老师写的书的意义远不至于体现在纸上的那些，更重要的是能给他们启示。本来小满听到老师写书还想着让师兄们帮忙的，现在有上一任工程师出手，送到岛上肯定更方便。而且说来上一任工程师也是她师兄，拜托谁都是一样的。
“贾工，您博士论文的题目想好了吗？”李强问道。
“没呢。”小满有些发愁。她在i院的时候还抽空发过几篇论文，现在是绝对抽不出这个时间再发论文的。他们眼前这个项目怎么也给做十年，毕业论文题材倒是不缺，但是能不能写是第一，有没有时间是第二。她也没时间回学校，这个博士想要毕业，主要靠最后那篇论文了，李强的情况应该也和她差不多。
果然……“我也没想好。现在定好了题目万一咱们做不到那一步就白搭了，而且时间也是个问题。”
“哎……”两人对视一眼，叹气，发愁。都是被选来搞这么高精尖的研究了，到头来还要为能不能毕业而发愁。
“贾工你是o大的吧？”李强问道。
“对。”小满点头。好学校就意味着高标准，o大博士毕业条件她看到后差点晕过去。换了前世她肯定觉得游刃有余，可现在的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
“那毕业门槛肯定更高……”李强语带同情的说道：“我们学校已经够让我头疼了。o大肯定更难毕业。”
“是啊，”小满苦着脸，丧气的说道：“不知道之前读博最久的是多长时间毕业，我没准儿可以刷新一下记录。”
李强看到小满苦恼的样子觉得有些新鲜，笑了笑开口安慰她道：“贾工您还年轻呢，就算读十年也才三十出头。我就不行了……我再蹉跎两年，老师都要嫌弃我了。”
“十年……”小满不敢想象，她本科倒是毕业的挺快的，结果越读到后面越慢算是怎么一回事。她还只遇到过学姐变成自己学妹的情况，还没遇到过自己当着好好的学姐反而成了人家的学妹……想到那次在实验室看到师兄们带着的新学生们，以后可能比自己毕业的还早，小满就有些接受不了。
两人正在为顺利毕业而发愁的时候，会议室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薛澜跟周斌每天都是争取最早来给大家打水收拾一下卫生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人到的比他们还早。
薛澜和周斌有些惊讶的看着早到的两人，招呼道：“老师，李哥，早啊。”
“啊，你们也早。”跟小朋友们的精气神十足比起来，还在忧心能不能毕业的两人声音就显得有些萎靡了。
薛澜和周斌对视了一眼，看老师跟李哥情绪都不高的样子，难道他们项目又出了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儿，两人都不淡定了。之前老师去他们实验室前，他们没指导老师那段日子实验也天天失败，本来两人觉得那段日子都忍过来了，已经不惧失败了。万没想到啊，之前半年他们才知道，真正能将你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失败是什么样的。
薛澜忍不住问道：“老师，是不是报告又有什么问题啊。”
“啊，报告有问题吗？”
“没没没，”薛澜摆了摆手，说道：“我看两位老师心情不太好，还以为有问题呢。”
“呼，吓我一跳，没有就好。”小满拍了拍胸口，她也是被改报告吓怕了。
“不是报告的问题。是我跟贾工刚聊起来毕业论文的事情有些发愁。”李强解释道。
“毕业论文……”薛澜想起来老师说过她正在读博。只是没想到老师也会为了毕业论文而担心，这让她突然觉得老师跟自己的距离近了一点。
“我帮你们。”看到薛澜和周斌拎起暖壶去打水，小满跟李强也不好意思干坐着，拿起笤帚簸箕做起了卫生。
等到他们收拾完了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人也到了。小满看了看时间，带着所有人开始了关于新报告的讨论。
众人讨论的重点放在了，能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完成小满报告上的设想。小满报告里提出的方案既充满理想性，又贴合实际，但他们这个项目也是有时限的。能做到哪一步，是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
除此之外，凡飞还提出了核反应堆免维护的理念。这个理念就是一次性装填核燃料，在核潜艇服役期间无需二次装填。这样可以进一步提高核潜艇安全性的同时，同时减轻核污染。
小满他们都觉得凡飞这个意见提的好，是很值得改进的一个问题点。凡飞把他的想法和查到的资料做了个简单的报告，解答了其他人提出的问题。小满把这一条加在了报告最后，满意的看到报告更完善的同时，也知道他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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