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小满吗？”
“妈妈……”小满仰着头,一只手捂住听筒不让自己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到电话那边。
“真的是小满。”顾母冲着电话外说了一句,应该是说给顾父听的。
“妈妈你们最近……”
“小满你最近好不好。我听学校的人说之前o大直接来人提走了你的档案,都不是走的教育局的流程。我跟你爸爸想问问又联系不到你,我们担心死了。”顾母说着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妈妈对不起。”
“没有没有。我的小满什么都没做错,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那边传来了吸鼻子的声音。“小满你最近怎么样,是能跟家里联系了吗？”顾母期待的问道
“还不能……”小满紧了紧自己手里的话筒。她现在还不能跟外界随便联系，甚至连这通电话都是违反规定的。
“还不能啊……”顾母的声音有些低落。
“问问小满过的怎么样啊。”身后的顾父催促着。
“对对对。小满，你在那边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跟其他人相处的好吗，习不习惯？”顾母一连串的问道。
小满抬起手,看着自己一把就能抓过来的手臂,答道：“都挺好的。食堂的大师傅手艺特别好，人也很和善。口味跟家里没什么区别,我觉得我这些天都胖了不少。”
“胖点好胖点好,你以前太瘦了。”顾母听到小满的抱怨放心了不少,又接着交代道：“可别为了好看就故意饿着,你现在每天工作这么辛苦,而且还在长身体呢！”
“我知道了。没准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胖的你们都认不出我了。”
“我们怎么会认不出你呢，你变成什么样子妈妈都能一眼认出你的。你在那边住的条件怎么样，睡得好吗？”顾母又问。
“也挺好的。就是宿舍,跟学校宿舍差不多。”
“那就好。对了,缺钱吗？”
“不缺不缺，这边没有花钱的地方，什么都是现成的。我现在还有工资，发了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缺什么就买，千万不要省着。工资花没了，就，就先找旁边的人借点，等能打电话了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汇过去再给你还上。”顾母不放心的交代着。
“你们放心吧。”小满看了一眼小卖铺里的钟表，恋恋不舍的开口：“爸爸妈妈，我要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打电话。”
“好好，你去忙吧。”
顾母说完，两边都没再开口，却谁也没有挂下电话。小满听着听筒里母亲的呼吸，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将手里的电话扣了回去。
电话挂断后，小满难受的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里。就像她之前跟赵老师说的，现在的苦和累她都能忍过去扛过去，因为它们跟她在辛苦中最后获得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她有时候心里还是难过，会想家。
小满有些迷茫，这就是牵挂的代价吗？前世的时候她没有感受过这些温暖，也就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思念。
小卖铺的老板看到电话这边没了声音人也不见了，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边上的小满。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小猫抹了抹眼睛站起来，将打电话的钱递给了老板。老板看她年纪小想要安慰几句，想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老板。一会儿如果有人问我打电话的事情，您能只说我就打了一个电话吗？”小满拜托道。
老板听到这话怀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
“谢谢您了。”小满向老板鞠了一躬。
老板摆了摆手，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小满调整了一下情绪，向老板打听到了医院门口卖盒饭的地方。
小满他们这边有三个人，还有基地的司机和跟来的一个小战士一共五个。除了小满外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小满算了算，买了七份盒饭回去。
“师兄，我把饭带回来了。”小满拎着七份盒饭回了病房。
“怎么出去那么久，迷路了吗？”张磊关心的问道。
“没有啊，我顺路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了下你受伤的事情。”小满解释道。
张磊有些不赞成的问道：“怎么还惊动老师了啊？”
“明天咱们不回去的话，基地不是一样也要跟老师说。”小满理所应当的说道。
“这倒也是......”
“小满同志，你在哪儿打的电话啊？”基地来的小战士问道：“我一会儿也要给基地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这边的情况。”
“就在医院外面那个小卖铺里。出了大门左手边那个，还卖烟酒罐头和鲜花那家。要不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不用不用。今天一天你也辛苦了，我找的到的。”
“哦，那好吧。”小满点点头。“给，不够的话那边还有一份。”
小满在凡飞的帮助下把手里的盒饭都发了出去，把多买的两份也放在一边打开，等他们不够了去盛饭。
“小满，你这也太奢侈了吧？！”张磊看着一荤两素还有汤的盒饭感叹道。
“改善一下伙食嘛。我也是有工资的人，之前发了工资想花都没有地方花，这次终于等到机会了，一定要吃点好吃的才行。”小满念叨着。
张磊一想也是。小满家里的情况他也知道。小满家虽然不在什么大城市，不过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日子倒也过得去。再加上家里也没有负担不用她养家糊口，有机会吃点好吃的倒是不用太省着。
张磊左手被吊在胸前，小满帮他把一次性筷子掰好递过去，凡飞替他将饭盒摆好，方便他一只手吃饭。
张磊冲两人笑了笑表示感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满吃着盒饭里的鸡块点了点头。“嗯嗯嗯，别客气。”
前世小满一个人出国的时候为了省钱，想吃肉就吃鸡肉，曾经吃到她发誓再也不想吃鸡肉的地步。后来小满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几年没吃鸡肉看到鸡肉依然是敬而远之。
看来之前的时候还是不够饿。小满边吃边想到。她现在觉得鸡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秒杀她记忆里的什么满汉全席法国大餐。
估计这屋里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都吃得别提多认真了。也实在是因为基地里的饭味道跟生啃树叶没什么差别，小满觉得前世带着雾霾的空气吸两口都比基地的饭菜有味儿。
五个人将七份盒饭吃的一干二净，连米都没剩下两粒。小满喝了口汤，觉得之前的那点负面情绪都被一扫而光。
和张磊同屋的另一个人病人回来了，是个年纪不大的小战士。好奇的打量着小满他们几个，搭了几句话都被含糊过去后也就没再多问。
晚上，凡飞跟基地的两个人睡在走廊的躺椅上。小满被托付到了护士站，蜷缩在旁边的椅子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时除了背有些酸，睡得竟然还挺好。小满感叹自己这个适应能力也是越来越强了，过阵子没准站着都能直接睡着了。
小满跟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姐们道了谢，到医院的洗手盆前认真的洗了一回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满有了些危机意识，决定一会儿要去买点擦脸的东西。年轻也禁不住这么折腾，这些天风沙吹多了，脸都干燥了不少。
等回到张磊的病房时，其他人已经买好了早饭正等着小满回来。小满谢过凡飞，接过一碗白粥。热乎乎的白粥让人享受的眯了眯眼，之前的辛苦都像是在梦里一样。一觉睡醒，就全都消失了。
“你们今天要回基地吗？”小满问道。
“我早晨给基地打过电话了，领导指示我们等赵老师来了之后再回去。”其中一名小战士答道。
小满点点头，知道他们这个说不好听也算是监视，不过也正常。就说他们知道中子弹热试验这件事，就已经是掌握了很重要的机密了。小满昨天能自己出去纯属巧合，也是他们都忙着帮师兄办手续做检查才有这么个机会。
早饭后，几个人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的也没什么事做。干脆都跟着张磊一起去复查，医生看了看所有的检查结果，告诉他们如果不住院回去按时复查来也是一样。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还是等赵老师回来的时候听他老人家的话再做决定。
回病房的路上，张磊看到了走廊边上的体重计，快走了几步踩上去。
“诶诶诶，小满你快看，我瘦了，我真的瘦了啊。”张磊激动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敲着仪表盘，招呼小满过来看他的体重。
小满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同情的望着张磊。
“师兄啊，这个体重计就到180斤，这是打到头了。”
“是吗？”张磊不愿意相信，又使劲踩了两下，发现体重计的指针果然到了180斤的位置就不再动了。
“什么啊，我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苦肯定瘦了，怎么就不让我看看到底瘦了多少呢？！”张磊不满的念叨着，然后冲小满招了招手，“小满你也来称一称。”
小满等到他下来，也往体重计上一站。结果体重计指针还没打过一半，就停在了不到90的位置上。
“你你你，你竟然连我一半的体重都没到。我记得你之前快到一米七了吧？”张磊问道。
“嗯，一六八。”
张磊无语的看着她。“......那你不就是皮包骨了吗？”
“我也不想这样啊。”小满也很苦恼，虽然太胖了不好，但是她现在明显是太瘦了，而且是不健康的瘦。体力大不如前了，精力也有跟不上的感觉。
前阵子虽然伙食不好，可小满吃的也不少。无奈每天脑力劳动加体力劳动消耗也大，再加上休息不好，本来就不胖的小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最近你好好改善一下，赶紧把肉长回去。”
小满点点头，想到昨天老师说还要出差去更苦的地方。这次只要是有吃的，她硬塞也要都多塞进去一点。再瘦下去精力会更跟不上了，思维也会慢不少。
“哎，要是能把我身上的肉分你一半就好了。”张磊有些忧伤的说道。要是别人看到他和小满，肯定觉得他天天剥削小满把活儿都扔她做，自己天天在屋里待着，这可是冤枉啊。张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凸出来的肚子，会有人跟自己一样，在沙漠里待了小一个月都没怎么瘦的吗？！
“不要了吧，”小满婉拒了张磊的好意，“说实话哦师兄，你身上的一半肉，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多。来十斤，不二十斤，来二十斤就够了。”
“哎。”张磊叹了口气，看到旁边站着的凡飞和两位小战士，招呼着他们也一起上来称称体重。
凡飞身形也偏瘦弱，不像小满这么夸张，站上去的体重让张磊好生的羡慕了一会。其中一位小战士倒是分量还不轻，张磊还觉得找到了同伴，结果一摸人家的胳膊全都是结实的肌肉。再看看自己......
哎，果然不该称体重添堵的。
回到病房，张磊一只手举着病房里的暖壶做减肥运动。小满看到有两位小战士照顾他用不上自己，就拿出了这次带过来的几本书放在茶几上看着。
“嗯？”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肩膀，小满疑惑地转过头，想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我也想看。”凡飞看着她说道。
小满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示意他自己随便去选。凡飞小心的打开她的行李，找出了之前贺连胜帮她找的那本核物理教材。
小满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了。不时还在旁边做上注解，把自己这次出来的一些新的体会写上。
“老师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张磊有些惊讶的问道。
小满听到他的话看向了门口，看到正和王山站在一起的赵老师。于是合上了手里的书本，也围了过去。
“老师，您来的怎么这么早啊。”
小满问的也是一样的问题。现在刚过十点，赵老师这个时间到了，那只能是天不亮就从研究所那边出发了。
“怎么这几天你又瘦了这么多？”赵老师看着小满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实在是他们走了才一周的时间，小满又比分别前见到的瘦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不是啊。”小满挠挠头，“我吃的挺多的啊，可能就是天生不长肉吧。”
“你要是再瘦下去，我可不敢带你出去了。”
“不是的，老师，这真是天生的。您看师兄，我们俩天天吃的一样多，我没胖他也没瘦，这都是没办法的。”小满怕老师真的不带自己出差，百般无奈之下选择了拉师兄出来躺枪。
躺枪的张磊痛苦的捂着胸口，师妹为何还要再伤害他一次？！
“嗯......”赵老师看了看小满又看了看张磊。“等回去后你们都要好好运动运动。当然还有你。”
“老师我很标准啊。”王山冤枉，觉得自己这是被牵连了。
“运动是为了身体好啊，又不是只为了身材。”小满说道。
“就是啊，你身材标准但是体力不过关，以后出去不要给我们拖后腿。”张磊也跟着附和道。
王山无语的看着他们两个，刚刚明明是要恩断义绝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又统一战线了？！
“对了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张磊心急的问道。
医院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虽说床铺挺宽敞的，环境也不错，但总归比不上他在宿舍的那块窄木板让他习惯。出来快一个月了，他还是想念他在宿舍的铺位，还有吕师傅的驴肉面。
“你现在能出院吗，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只要按时复查就可以，住不住院倒是无所谓。”
“这样啊......”赵老师皱了皱眉头，“可是不管是基地还是咱们研究所，都离着医院太远了。过去复查倒是好说，可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
“哎呀，老师您不用担心，我在研究所能有什么意外啊。”张磊大大咧咧的说道。研究所那么熟悉的地方，能有什么事情。
“要不还是住在医院吧。”小满也同意赵老师的话。
过阵子如果他们真的跟老师出差的话，研究所里不就没人照顾张磊了。研究所到市里就要三四个小时，路还难走。张磊现在就剩下一只手了，到时候坐车的时候抓都没的抓。
“小满你......”张磊看她没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有些无法接受。
“要不我先去给他办转院，剩下的到那边的医院再说，也问问那边医生是什么意思。”王山提议道。
“也好。”张老师点点头，跟基地来的照顾张磊的两名小战士道了谢。
两位小战士连说不客气，还将基地领导交代他们道歉的话又说了一遍。
赵老师听后只是笑了笑没应声。砸伤了他的学生，这是私事，他可以接受他们的道歉。但仪器出了问题，这是公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昨天小满给他打电话后，他马上就接到了项目组打来的电话，说的就是仪器出了问题的事情。这件事到底是安装的时候有人疏忽大意，还是后来有人蓄意破坏都还是未知数。但这里怎么说都是有基地的责任在的，还好失误实在热试验后，不然几百人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王山替张磊办好了检查手续，将他的检查结果都放在包里装好。几个人坐上研究所派来的车子，去了离研究所最近的i市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的医生对照着检查结果又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和之前的市医院里一样。也说住院不是必须的，复查换药就可以。
小满又问了问大夫多久换一次药，大夫给出的答复是半周。小满同情的看了一眼垂下头的张磊，这下他也知道回基地住不大现实了。
三四天就要换一次药的话，代表隔两天就要有人送他往返七八个小时来医院，这样太麻烦别人了，张磊也不好意思。
赵老师又想了一会儿，决定让张磊住院，这样多少有人可以照顾他。
张磊沮丧的拎着包到了病房，王山和凡飞在外面帮他办理手续，去买一些住院的必需品。
“对不起了老师，这阵子没法在研究所帮您的忙了。”张磊愧疚的说道。
“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害师兄受伤的。”小满赶紧说道。
“没有这不怪小满，是......”
“行了。”赵老师无奈的打断了这对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师兄妹。“仪器也不是你们俩安的，风也不是你们俩刮的。那边基地还没给出结论了，你们俩也不用这么忙着怪自己。”
张磊跟小满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没再说话。
“张磊，这次让你住在医院，也是因为我过阵子恐怕还要出去。我们几个都不在研究所，担心别人照顾不好你。”赵老师解释道。
“老师，你们这次要去哪儿啊？”张磊好奇的问道。
赵老师在周围看了一眼，确认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张了张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边境。
小满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马上想起来那场不久之后就要爆发的战争。也不知道他们这次的边境之行，到底跟将要爆发的边境战争有没有关系。
张磊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也点了点头。
“那这次我不能陪您去了......”
赵老师摆了摆手，“还有王山跟小满在，你好好养伤就是了。”
“是啊，师兄，你好好养伤，吃的补一点，让骨头快点长好。有我跟王山师兄照顾老师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小满向他保证道。
“那边不仅苦，而且危险。这次出去你不仅要照顾好老师，也要照顾好自己。”
“师兄放心吧。”小满点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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