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谷昌县长耿腾,草民谷昌铜矿矿长尹辉。拜见大司马。”
为啥我走到哪里都能见到青史留名的人物呢?
“耿县长,尹矿长,二位表字怎么称呼?年齿几何?籍贯在哪儿?”
“劳大司马过问,下官表字孟升,今年二十一岁。祖籍蜀郡成都。”
“草民表字子明,今年三十五岁了。草民是天水人,以前是子思(诸葛绪)将军麾下。炎兴元年在阳安关下随镇西将军投降。炎兴二年八月来到此地。”
看来是没错了,这个耿腾,在历史的本位面做到了西晋的益州内史。和前不久碰到的那位赵,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哎呀,必须要再感叹一次,益州人才何其多也。
至于这位尹辉嘛。
“子明啊,你和前两年不禄的执金吾(尹赏,姜维的发小儿。随姜维一起降汉)是什么关系?”
“呵呵,执金吾算是草民的族叔吧。大司马,尹在天水是大姓。两个姓尹的多少都能扯上点关系。所以这个族叔,真的没有什么。”
“嗯,本官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谷昌铜矿的开采销售情况。这样吧,子明,你前面带路,本官要完整的看一遍铜矿的挖掘、分类、冶炼、成铜整个过程。”
“诺!请大司马随草民前行。”
云南的铜矿,主要是斑铜矿和黄铜矿。这里的矿石里,含铜量超过了百分之一,是难得的富矿。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里的铜矿生产其价值一直未能得到充分的重视。一直到了清朝前期,吴三桂被封为平西王,坐镇云南后。为了筹集对康麻子开战的资金,这里的铜矿才被大规模的开发。吴家的造反失败后,清朝继续对这里的铜矿进行生产改进和深入开发。滇铜的生产就此走入兴盛。到了清乾隆时期,滇铜巅峰产量达到一千三百万斤,占当时全国总产量的百分之九十五。
铜,作为一种导电性能仅次于银的金属。在现代社会,其主要的用途是做电线。而在这个时代,当然是铸币的主要材料。换而言之,关大司马以后的北伐,需要的海量资金,主要就从这里来。所以,关彝对这里是高度重视的。
“大司马,以上就是整个铜矿生产的全过程。总的来说,我们挖取百石的矿石,经过各种筛选、冶炼后,大约能得到一石的纯铜。”
“嗯,你这里有从陇西来的人多少?雇佣本地的各族百姓又有多少?”
“回大司马的话,谷昌铜矿有原陇西军的俘虏七百余人。去年刚刚开始生产的时候我们没有雇佣本地人。今年找准了矿脉走向,生产规模开始扩大后我们招收了一些本地人进入铜矿做工。额,这个数字是在不停变化的。截止到上月,一共有一千七百余本地人进入矿山做工。”
那就是两千四百人了哦?算上其他的十几个铜矿。这就是三万人的规模啊。而且这三万人还是以前的军人在领导……关彝听到这个数字只觉得一阵阵的脑门儿疼。
可是没得办法,这种大型矿山的挖掘,必定是大规模劳动密集型产业。人少了根本不够看嘛。
“本官在朝廷的奏报里看到,你们这个矿在南中的诸多铜矿中算是最大的了,人也是最多的。所以这里就成了本官本次南中之行的第一站。那么,你们这个矿,每年产值几何呢?”
“大司马,去年因为是刚刚开始。所以产量极小,这个且不去说他。今年从七月份开始,产量开始恒定了。基本上如果在不继续增加人手的情况下。本矿每个月的紫铜(纯铜)产量是一千石。此外,由于此矿乃是铜铁锡合金矿,所以,除了紫铜之外,每月我们还能产铁三百石,锡一百八十石。”
西汉时代的五铢钱质量比较好,它不光是货币单位,而且是度量衡单位。自吕后改良币制以来,西汉的五铢,每一枚基本都是8克左右。其中含铜量为6克,铅锡合金量为2克多一点。而且每一枚五铢的边缘都有压圈——防止有人从铜币的边缘刮铜料下来。
东汉的五铢就不行了,大概一枚只有克到4克左右。含铜量也只有3克左右。到了汉灵帝时期,那五铢钱是越做越轻,到了董卓执政时期,劣质五铢达到了巅峰:一枚只有克。含铜量不足克。
至于蜀汉政权嘛。刘备那个死不要脸的也比董卓好不了多少。他刚刚进入益州的时候,为了鼓舞士气,对麾下的士兵说,打下成都后,刘璋府库里的东西我不要了,全部给你们!结果等他接手益州后就成了个穷光蛋。于是他在刘巴的建议下发行值百五铢——一枚顶汉代五铢百枚用。其重量是多少呢?克!这样的渣渣货币除了政府强制购买民间物资,抢老百姓的钱以外,那是完全不能正常流通的。
到了诸葛亮时期,蜀汉政府还是一度老老实实的去制作五铢钱的,一枚蜀汉五铢的重量也恢复到了东汉时期的克左右。但由于诸葛亮并没有穿越者的地理知识,所以蜀汉一段时期以内,一直铜料不足。在历史的本位面上,蜀汉的五铢钱和曹魏的五铢钱比起来,体型小,厚度大(里面的铅锡加的多了,太脆,不把厚度搞大一些很容易就断了),铜币的颜色极为晦暗。而且随着后来陈袛执政,为了拿出大量的钱粮供应姜维北伐。蜀汉的五铢钱又开始减量,从克一路下跌。最夸张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克的五铢钱……也因此曹魏和东吴都不接受蜀汉的五铢,搞得关彝在涪陵郡的时候,经常要动用外汇(曹魏五铢)去买东西。
现在关大司马又开金手指了嘛,提前把滇铜给弄了出来。蜀汉终于不再受缺铜之苦了。
“嗯,一个月产纯铜一千石,那就是两万七千公斤,折算成克就是两千七百万克。按汉代五铢的标准,每枚五铢用铜三克。光是这里的产量,每个月就可以铸币九百万枚。一年下来就是一亿零八百万。南中这边十几个矿,一年的产出大概能保障朝廷每年新铸币十亿钱。”
这个量不算小——他是每年新投入市场的钱。但也不算多——和关彝即将要做的北伐比起来,十亿钱?要不了多久就花光了。
不过,这差不多已经是这个时代滇铜产量的极限了。哎,慢慢来吧,北伐是最近几年的时期。但是滇铜的生产却是可以持续几百上千年啊。
“子明啊,现在你们的生计过得怎么样呢?”
“嘿嘿,劳大司马过问。草民们现在还是过得很不错的。”
“呐,你帮我算算账,究竟怎么个不错法?”
“是这样啊大司马。这紫铜呢,我们现在主要卖给糜家商号和射家商号。他们给的价格都是一样的。每石紫铜两千钱。此外还有铁、锡什么的。这个卖得便宜,一石也就七八百钱吧。总的算下来,我们这个矿里,每个月的收入大概是二百五十万钱上下。按照朝廷的规矩,我们要缴纳三成的矿税。实际拿到我们手上的是一百六十五万钱左右。我们这里北来人和本地人,一共两千四百个兄弟,每个人每个月平均分到手里的就是接近七百钱。七百钱啊!这些年朝廷实行三十税一和占田令,粮价已经降到了一百钱一石的水平。也就是说,我们的收入每月可以买粮七石!这样的收入,不光一个人可以活得很自在,而且供养一家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个话关彝信。蜀汉和以前曹魏的士兵,每年的俸禄也就是五千钱左右。粮价没有降下来之前,一年的收入也只够买入三十几石粮食。和现在一年的收入可以买八十几石粮那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
“子明啊,我听说你们雇佣本地人为你们挖矿,你们一个月才给人家一石粮食?”
“哪有!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低。矿工是个体力活儿,一个月吃下去一石粮轻而易举。我们真要是给人家一石粮,那人家每个月除了吃饭就没得剩了!我们这里薪酬给得最低的,也是每个月两百钱!大司马,这个事情你可以问耿县长。他的人可是驻守在矿上,月月要清查我们的账目好收税的!这点我们可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