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z大,正值午饭时间,杨曦拖着秦诗语往食堂走。
“老规矩,我排队,你去占位。”杨曦看着前面乌压压的人头,长长的队伍,道。
“要在这里吃午饭?不好吧?”秦诗语看着周围一众青涩年轻的面孔,觉得自己和杨曦两个人格格不入。
“有什么不好?”杨曦不以为然。
“你有学生卡吗?”
都说大学食堂最难吃,可z大除了校史悠远,诸多名人毕业于此,食堂更是远近闻名,食物不止丰富还新鲜,重点价格比
其他学校便宜,就连校网宣传页面,食堂的介绍都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据说不少学子填写志愿的时候,都是冲着‘美食’而来,
以至于附近有些学校的学生吃怕了索淡无味的菜肴后,都冒充本校在读生过来蹭食堂,导致本校一部分学生过来只剩残羹剩饭
,没东西可吃后,食堂管理就立了规定,必须出示学生卡才可以打饭。
“我找人借一张就是了!”杨曦看着人山人海的食堂,催促道,“你快去占位。”
秦诗语无奈只能去找位子。
那时候寝室四个人,总是两人去占位,两人去打饭,杨曦和青青总是自告奋勇去打饭,因为可以自个儿挑喜欢的菜,她和
梦梦反倒乐的高兴,不用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一转眼,都六年了,说实话还真的是怀念这里饭菜的味道,也不知道大厨还是不是原来那个。
“学姐,这边位子有人坐了吗?”一个清秀的男生端着一个餐盘站在桌边,怯生生的问。
秦诗语四下看了眼,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指了指里面的空位,“里面两个位子是空的。”
“谢谢。”男生在秦诗语斜对面的位子坐下。
秦诗语抬眼看了看长龙,也不知道杨曦排到什么位子了。
不知情的乍一看这么长的队伍以为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轮到,可z大食堂的效率却是出奇的高,最多不过半小时就能排
到。
“学姐……”男生抬头又怯生生的喊了声。
秦诗语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喊自己,侧头望去。
“学姐是读什么专业的?”男生问完,耳根蓦地一红。
秦诗语突然想笑,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在校生了?看他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岁。
“你读什么专业的?”秦诗语反问。
“我是大一金融系的。”男生笑的腼腆,还是不忘自己的问题,“学姐呢?”
“我是计算机系的。”
“学姐是大三的吗?”男生追问。
秦诗语正想解释自己已经毕业多年了,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插进来,“学弟你眼力不错啊,怎么看出我们是大三的?”
男生转头看到杨曦端着餐盘落座,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秦诗语接过餐盘,菜色干净可口,饭香萦绕,馋虫都被引了出来。
“学姐方便留个电话号码吗?下次电脑进了病毒可以请教学姐。”男生攒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学弟,不该看的网站尽量少看,病毒就不会进来的。”杨曦存了心逗他。
果不其然,男生的脸红的像猪肝,慌乱的摆手,“我没看。”
“你不用解释,男生吗,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学姐理解。”杨曦笑的一脸灿烂。
男生被噎的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秦诗语哑笑,实在无语,睨了杨曦一眼。
杨曦只管扒饭。
出了食堂,才发现那个男生还跟在他们后面。
“还有什么事情吗学弟?”杨曦挑眉。
“我,我叫林适成,学姐如果有法律方面想要咨询的,可以来b栋2区找我。”林适成磕磕巴巴的说。
“好啊,那你要好好读书,指不定哪天就需要你了。”杨曦拍了拍他的肩膀,俨然一副教育的口吻。
“是,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林适成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秦诗语才忍不住道:“你都什么年纪了,还装大学生!”
“学姐,我都不知道你魅力这么大,二十来岁的小鲜肉都被你吸引啊!”杨曦揶揄。
“胡说八道!”秦诗语白了她一眼,嗔道。
这一眼,杨曦脑子里骤然浮出四个字,美不自知!如果说上帝是看心情捏人样,那捏秦诗语的时候绝对是心情最好的时候
,眉眼,鼻子,嘴巴,甚至是耳朵都是精雕玉啄的一样,也难怪温宸这样念念不忘。
两个人在校区闲逛,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学子,林立的教学楼,一排排的宿舍,回忆席卷而来。
刚入学的时候总觉得四年的时光很漫长,这会儿却已经毕业六年了。
走到操场,杨曦想起自己那时候围着操场跑一千米,好几次以为自己就要断气了。
“那时候,我最恨的就是体育课,什么德智体美劳兼顾,女孩子运动神经那么发达做什么?心里把体育老师问候了八百遍才
能压制住不满。”
秦诗语也想起那时候只要一上体育课,杨曦就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找借口不跑就找借口,理由花样百出,也是轻笑出声。
“有一次,你骗体育老师说例假来了,那天不用跑,谁知第二次体育课真的例假来了,体育老师却不信了,你怎么说都不信
,还罚你多跑一千米,你那时候激动的把兜里的卫生棉拿出来当证据,还是当着那么多男生的面,体育老师的脸色也是有史以
来最难看的一次,你怎么好意思的?我们三个都觉得尴尬害羞,真想说不认识你。”
“别提了,我现在还记得他那时候问我:你怎么一个月有一半时间来例假?别以为老师不懂!诶,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
懂这些?”杨曦也笑。
晚饭时分,杨曦带她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生意红火,门庭若市,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低语声不断。
杨曦昨晚预定的位置,侍者领着他们进去,大堂亮白如昼,有宾客在点菜,有侍者端着盘子穿梭其中,人来人往,声音吵
杂,四周摆着各式新鲜蔬菜,中央摆着许多玻璃水缸,各式各样的海鲜,水泡噗噗响,难得的却是地面光洁如镜,没有丝毫水
渍和脚印。
杨曦利索的点了六个菜,侍者确认后,领着他们越过大堂,进了另一道门。
木质的门板上镶着竹篱笆,像是农家小院的围栏,入眼的是一团锦簇的绿意怏然。
门板阖上,仿佛将尘世的喧嚣都隔绝在外,静的只有背景音乐里放的流水声,淅淅沥沥,沁人心脾,十分悦耳。
她们正好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隐在一株法国梧桐树后,枝密叶茂,窗边是一排娇嫩的鲜花,一朵朵天蓝色的小花缀在绿叶
上,开的正茂,空气里隐隐有花香缭绕,秦诗语叫不上来名字。
古朴的木色桌椅,淡墨绿的碗碟衬着青色竹筷,上方悬着油灯照明,光线不明不暗,恰到好处,这里的一切都精致的让人
欢喜。
不多时,菜便陆续上来,依旧是淡墨绿的碟子,周边缀着绿叶,一朵朵胡萝卜雕花落在其中,真真色香味俱全,让人胃口
大开。
吃饱喝足,侍者正好端上时令新鲜水果拼盘。
秦诗语用牙签戳了一块菠萝塞进嘴里,酸酸甜甜,唇齿留香。
之前见面都没时间好好叙旧,此时两个人聊起这几年分开的空白期。
杨曦现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会计助理,说着工作上碰的钉子,存不完的发票,理不清的数据,难缠的客户,刁钻的上司。
而秦诗语大部分都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也说一说在异国他乡遇到的趣事,好像很少,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却没什么可
以叙述的。
“你刚到那边语言不通,怎么生活的?”
秦诗语想起自己刚到意大利那会儿,“刚过去的时候报读了一个免费的意大利语课程班,教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意大利人,
义务教育,他本身是一名翻译,会四国语言,班级里有很多国籍的人,大人小孩都有,他很有耐心一个个的教,反复纠正发音
。那时候,一大群人都在学r抖音,大着舌头不断发声,大家陆续学会了,可我就是学不会,不管他怎么解释都学不会,甚至
怀疑是不是中国人的舌头结构和他们的不同,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带了一瓶矿泉水给我,叫我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发音,呛的
我眼泪都出来了。”想起那时候的糗态,不由笑出声,“我都想问他是不是耍我呢?我跟他说,我做不到,他说,不会,没有做
不到只有不愿意做。”
“后来学会了吗?”杨曦也笑。
“恩,回家尝试了好几天,终于学会了。”
“抖给我听听,之前听过那个意大利的歌剧,那个男高音抖的我的小心肝都一颤一颤的。”
“不要。”秦诗语拒绝。
“意大利语难不难?”
“还好,不是太难,就是语法太多,我到现在还分不清过去式,现在式,将来式,经常弄乱。”
“那你读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大学开学,我就早上在大学上课,晚上过去学意大利语,老师挺好的,大学课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他
,就这样,又读了四年的大学,后来就找工作,那里工作很难找,再说又是中国人,大多的意大利商店是不太喜欢中国人的。”
“后来呢?”杨曦似乎对她空白的这六年特别感兴趣。
秦诗语也尽量说的详细一点:“后来经由这个老师介绍,进了一家会计事务所,这家会计事务所有很多国内的大客户,他们
在意大利有注册公司,所以两三个月会过来一趟,原先在的那个中国人翻译结婚生孩子去了,我刚好填补那个空缺,工作还算
轻松,朝九晚五,一个星期双休。他是一家旅行社的翻译,偶尔也有国内过来的游客,商人,会要求中国人翻译,他虽然会中
文,但毕竟不是中国人,有些话听不懂,他就问我要不要兼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他赚赚外快。”
“会四国语言,又高又帅,还有爱心,耐心,意大利的男人果然好啊。”
“你又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帅?”秦诗语啼笑皆非。
“老外的五官本来就深邃,特别是眼睛,尤其勾人,鼻梁又那么高挺。”杨曦反驳。
“好好好,你说的对。”秦诗语讪笑。
“难道你不觉得吗?”
秦诗语摇头,“我还是觉得中国人长的比较帅,老外都说中国人长得一模一样,在我看来,他们才是长的一模一样,没有任
何辨识度。”
杨曦边夹了一口菜放嘴里,边说:“我肯定他一定有对你动心,又是介绍工作,又是介绍兼职。”
秦诗语也直接承认:“他倒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这么直接?”杨曦诧异。
“是啊,那天工作结束他送我回家,突然就这么问我,我一下子懵了。”
“那你有没有答应?”杨曦挑眉。
“当然没有。”
“那他有没有恼羞成怒?”
“没有诶,意大利人可能比较豁达,做不成情侣就当朋友,我们还是和之前那样相处。”秦诗语夹了块生鱼片,沾了点芥末
放入嘴里。
“真当过情侣,就做不成朋友了。”杨曦脱口而出。
芥末十分呛口,秦诗语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拿起手边的杯子猛灌了半杯水,才把那股辛辣冲淡一点。
一时间,空气凝固,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巧,微信提示音化解了这份缄默。
“大学群里在说再约起来聚一次,上次还没尽兴。”杨曦看了眼,回复了几个字,接到道:“我替你也报名了。”
秦诗语其实不大想去,杨曦看出她的念头:“你过两天就出国了,这次聚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去吧。”
秦诗语想了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