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语想,她还是不够坚强。
以至于在宾客们一致的起哄声中,连看都不敢看对面的男子一眼就落荒而逃。
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香槟桌台,一刹那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玻璃。
秦诗语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跑了出去。
原本还在喊“亲一下,亲一下”的宾客看着仓惶逃离现场的伴娘一瞬间都噤声了。
没几秒,台上的伴郎亦是神色不明追了出去。
直到包厢那两扇门再次阖上,议论声四起。
在一众不解错愕声里,还是主持人首先缓过神,笑了下,扬声说:“各位宾客,看来我们的伴娘啊是第一次当,没经验,以至于
太害羞了,既然伴郎已经追出去了,那我们继续婚礼仪式。”
秦诗语慌不择路的跑着,迎面走来几个人,看到她一手提着礼服裙摆,双眼通红活脱脱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皆是一愣。
秦诗语慌忙低头侧身拧开就近的一扇门,出来便是楼梯口。
酒店一共二十九楼,她所在的是二十六楼,直接从楼梯上了顶楼天台。
到了天台,秦诗语走到遮蔽的角落里,颓然坐下,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臂弯间,轻声抽泣。
温宸找到秦诗语的时候,她还在哭,肩膀微微耸动,明显克制压抑的啜泣声,一声,一声,沉沉的敲在他的心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诗语觉得心情稍微缓解了一点,才把头抬起来,披散在肩的头发黏在湿哒哒的脸上,红肿的眼睛微眯着,
眼前的事物都像隔着一层水汽,湿朦朦的,就这么坐着发呆。
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真的太失礼,把好友杨曦的婚礼都搞砸了。
蓦地,眼前横出一只手,手骨分明,拇指甲盖修剪的浑圆,甲面上有弯弯一道月牙,手里拿着一块手帕,净白的手衬在深浅蓝
色方格上,好看的像个艺术品。
秦诗语此刻却没有欣赏的冲动,惊慌抬头,猝不及防落入一双深邃黑不见底看不清情绪的眸里。
温宸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诗语,她抬头那一刹,将她眸底慌乱,无助,还有一丝不可明辨的沉痛尽收眼里,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
。
不知是不是哭了太久的关系,来人又站在太阳的光碎里,秦诗语有点恍惚,脑子涨涨的缓不过来,盯着眼前的人,时光错乱,
想起曾经在学校的天台,亦有人给她递了一块手帕。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擦一下吧。”最终,还是温宸先开口,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奈。
秦诗语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地回神,仓皇低下头,垂在地上的左手紧拽着裙角,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哪怕已经被看到了
。
这是他们分别六年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
眼前的手没有挪动半分,僵持了会儿,秦诗语迟疑的接过手帕。
坐得太久腿都麻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正欲转身离开,冷不防被人抓住手臂,他的手指沁寒如玉,凉的她微微一颤。
“喝口水吧。”
温宸递过来一瓶水,秦诗语觉得嗓子眼干的发疼,却没有伸手,低不可闻的说了句‘不用,谢谢’就抽出手臂越过他,下楼。
温宸看着她的背影闭了下眼睛,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从早上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多少次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
,连句解释都没有,满腔的怒意却在刚才看到她盈着泪水,无助,茫然,红肿,微微用力才睁开的双眼时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如当年,她做错事,或是有事央求他的时候,只要抿着嘴拿眼怔怔的看他,一眨不眨,他只有投降妥协的份,什么脾气什么
怒火通通都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