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中气氛压抑。
“都事,都搜过了,后院没人。”
“娘的,这群鸟厮……”
有十八个兵士抱着头蹲在地上,全都是洪德义的麾下,这已经是确认过的了。
如此,心底有了自己的判断,才不会被别人的口供把思路带岔。
“是,此处提领是位蒙古贵人的养子,名叫‘脱脱’,很热情,邀百夫长一起喝酒。喝到后来,他们一起去解手。解了手回来,百夫长就让我们在这里喝酒,说他带哨兵们出去搜捕逃犯……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目光一扫,又指了一人,道:“你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乔琚拿起一根筷子,手搭在吴天肩上,筷子顶到了吴天的后背。换作是匕首,一捅,就能进心脏。
“是。”
“半个多时辰了。”
“好像是,都事记得真清楚。”
“一共有十几人吧,我们实在没注意。”
他自己则坐下来,拿出纸笔,道:“都仔细想想,那些人有什么特点。”
那兵士挥手比划了一下,像不知怎么形容。
“对,对,都事说的对。”
这般仔细盘问了许多,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此时天色将明,远处的天空绽出一层薄曦。他策马赶到声音传来的附近,听到前面有人在呼喊。
“追……”“都事,找到了六具尸体!”
手一摸,尸体已经凉了。
吴天应道:“是。”
天光亮得很快,远处又有叫喊声传来。
“继续追!”
不一会儿,兵士绑着一个汉子到了乔琚面前。
那汉子张开嘴,却只有“哇哇”的叫声。
“舌头被割了,新伤,止了血,逃犯中有很厉害的大夫……你识字吗?”
乔琚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条麻绳,一条破布。
哑汉疯狂点头,不停指着自己后脖。
“张荣枝的人?”
乔琚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转身就走,淡淡道:“你的主人死了,你活不成了。”
“都事,下蔡城西门守卒说,天刚亮,城门刚开之时,洪德义就领着十五个哨兵进城了。”
“是……”
乔琚接过一看,见是一根柴禾,上面用血字写着“祭吾十二兄弟”,字迹粗豪。
“都事,线索……好像断了?”“都事知道他们会去哪?”
“可颍州那么大……”
一伙十五人的逃犯已经扮成了平民,分为三拨,分别找了三个村镇歇息。
刘金锁与白茂不讲究,就在镇口的土地庙里歇着,李瑕则带着韩家祖孙找了一间民宅借宿。
韩承绪道:“听说过,字伯常,生于陵川,出身于太原郝氏,郝氏族人世代同居,业儒、教授乡里,为一郡望族,但不仕金朝。赦伯常成名时,我已回归大宋,只因对故乡之事多留意了些,知道他名望甚著,乃当世大儒。”
“这乱世之中,能成名的,肯定是有真本事……”
李瑕转头看了一眼,见这位老人竟是说着话睡着了。
“睡吧,我也要睡个饱觉。”李瑕低声自语道。
“好。”
“困了。”
之后,她也不躺到自己的小床上,只趴在这看李瑕与韩承绪,只觉得有祖父和李哥哥一起住在这里真好。
五里外的贡庄。
聂仲由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折腾了两天一夜,早困得不行,坐在那半睡不睡的,闻言并不说话。
林子听了,指了指刘纯与另两个禁军,讥嘲道:“还不是你们三人,昨夜那种时候非要闹出口角来,丢了我们禁军的脸,谁爱跟你们一起。”
刘纯道:“事是我挑的头,与他们无关。若不是那些大理人,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就是到现在,我也还是这么说,大丈夫死不改口。”
他一边说,一边脱了裤子,给腿上的伤口抹药。
林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那么觉得,为些外族人,折了十二个兄弟,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怎么办?这是在办大事,你说出来会误了大事。那就闭嘴,别跟个婆娘一样,叽叽歪歪。”林子想了想,向聂仲由问道:“哥哥,刘金锁是个粗人,要是一个没看住,李瑕他们不会逃了吧?要不,我去桂集镇走一趟?”
“哥哥,你糊涂啦,他爹不在我们手上。”
林子道:“我看未必吧?他那么聪明,没看出他爹不在我们手上?你们说呢?”
“他肯定看出来了啊。”
林子道:“死了这么多人,难保他们不会怵了,白毛鼠他娘在我们手上,该是不会跑的。但李瑕要是跑了,多可惜。”
他抬起头,像是清醒了些,喃喃道:“睡吧,明天李瑕要是还在,我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