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去!”
这是水寨北面的一条小路,两边是丛林,小路尽头就是湖泊河流。
事关生死,他们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仿佛两只山林中冲出的猛兽。
他看起来还算冷静,但他不知道先射哪个,因为他需要李瑕配合干掉另一个。
“你左边!”
一开口就直截了当,而不能给对方“要不你干左边那个,我干右边那个?”的感觉。
弩兵条件反射地扣下弩机,一支利箭贯出,直冲佘定。
佘定惨叫一声,身子一扑。
然而,佘定脚步不停,弯着腰继续猛冲,似一头莽牛般又冲撞过来。
那弩兵连忙拿出一支弩箭装填。
佘定与史恢已到了他们面前。
佘定一刀掷出,势若奔雷,单刀在这短短的距离内竟是比利箭还快,猛地惯入那弩兵腹中。
狂奔、掷刀、冲刺、挥拳,他这一整套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迅猛而刚烈。
“你兄弟鱼鹰死了,我砸烂了他的脑袋!”
“啊啊!去死!”佘定暴怒。
暴怒中的佘定还是理智地避开他的刀锋,再次欺身而上,又一拳轰向李瑕的胸膛。
他放弃了劈砍,用最擅长的动作击向佘定。
这是一招空手夺白刃。李瑕打斗经验不足,被佘定的虚招一晃,握单刀的手已被佘定捉住,剧痛传来。但他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刹那间的反应能力。
佘定肩头确实是一片血淋淋,他右手的胳膊重伤之下又使了全力,几乎已经要废了。
而这一瞬间,李瑕忽然弃刀,探手握住佘定肩头的弩箭,一拔,又是一刺。
佘定已抢到了李瑕的单刀,甚至已经砍下,刀锋距李瑕的脖颈不到半寸。
……
此时,史恢刚刚给那弩兵补了一刀,手里握着刀;而李瑕已经力尽了。
但这一对眼,也许是被李瑕凌厉的眼神吓到,史恢迅速转身,向小路尽头狂奔而去。
史恢不愿与这种武艺可能很高超的人拼命,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史恢脚步不停,但很快,他就听到机弩拉动的声音。
“别。”
“小兄弟,放过我吧,我阿娘今年都八十多岁了,她重病在床没人照料,我还有四个孩子要养,迫不得己才做这行。”
“求你放过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妙算盘记一辈子。”
“小兄弟,你杀我没用的,不如留个人情……”
史恢说着话,目光飞快地打量李瑕的眼睛、手,以及小路那一头的动静。
“兄弟的大恩大德,妙算盘没齿难忘!”
“噗通”一声,史恢跳入水中。
“咔。”李瑕扣下弩机。“我第一次用这个,不会装填,只是想吓住他,等你们过来。”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死去的弩手的鼻息,为其合上眼,长叹了一声。
“我知道,他故意的,我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伎俩怀疑你。”
李瑕目光看去,只见聂仲由在佘定的怀里仔细翻了好一会,翻出一枚铜制的令牌出来、收进怀里。
想必这牌子原本是在蒋兴身上的,聂仲由之所以一定要找到这股水匪该是为了拿回它……
吴德贤死了,白茂还活着。
“白毛鼠,你说,为什么这群水匪杀了吴德贤却没杀你?!你是不是投靠他们了?!”
“是吗?老子以为你叫白毛鼠,正好跟他们江浦十八怪凑成一伙。”刘金锁道:“老子锁命金枪就不行,不像你们,鼠啊蛇啊鱼啊的。”
刘金锁才想松手,聂仲由大步而来,一把掐住白茂的脖子,把白茂又举起来。
“被俘后泄露军情,是死罪你知不知道?”聂仲由冷冷道。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能不能先让他把我的镣铐解开,你再掐死他?”
李瑕拿了一根铁丝在手上,又道:“我试了很久,打不开。你说过的,过了长江就给我打开。”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把松开手,把白茂甩下来。
聂仲由冷冰冰道:“贪生怕死,再有下一次,我让你生不如死。”
李瑕则是知道聂仲由本来就没真想杀掉白茂。
那边聂仲由吩咐兵士把货物都搬回船上,他自己则又带着刘金锁出去了一趟。
“你别管,把我的镣铐解开。”
李瑕很认真地看着白茂的动作,又问道:“能教我吗?”说实话,白茂不太想教,这是他世代相传的吃饭手艺,哪能轻易教人的?
李瑕仔细揣摩,又练了好一会儿,最后把铁链收起来。
远远便听到刘金锁那大嗓门在说着话。
白茂于是低声嘟囔了一句:“可不是吗?就你绣在身上的那八美逢春图,我要是你师父我打死你。”
只见刘金锁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包裹下面血淋淋一片。
除了吴德贤和今日死掉的弩兵,包括蒋兴在内另外七人的尸体已被水匪们丢到长江里。
他还把“水蚯蚓”老六的坟挖了,凑了十六颗水匪的脑袋依次摆开。
“这是税兵队统王泰,勾结水匪害死了你们,我与哥哥拿了他的脑袋,祭奠诸位兄弟……”
聂仲由正背对着他,背影像一只螳螂。
“歹毒。”
这夜,江船顺着慈湖河而下,驶入长江,向对岸划去。
“要老子说,我们跟着哥哥办事,多好!轰轰烈烈办大事!我们要是死了,哥哥还会替我们报仇!哈哈哈……”
“好你个头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