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滨河。六月的阳光尽情挥洒,绵绵流淌的河流好似一条珠光缎带。
郗长林和贺迟坐在咖啡馆临窗的角落,巧妙地避开日晒,背靠奔流不息的这一抹碧蓝。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客人,仅有一桌高中生坐在空调出风口下,互帮互助赶马上要交的作业。
音乐舒缓,是一首经典老歌,名叫《kissmefromarose》。郗长林随着节拍,食指在桌上轻叩,当第一句“i’vebeenkissedbyaroseonthegrey”唱响时,他们等候的人终于推门而来。
戴云清穿一条黑裙,脚踩同色高跟,手拎gui的新品包,脖颈间是一颗圆形祖母绿宝石,脸上妆容很浓,不过墨镜推上去后,依旧能看见眼角的细纹。
在气质上,与言歆婷的主母风范当然不能比,但岁月却是在她身上沉淀出了另一种妩媚的风韵。
郗长林转了一下托盘中的咖啡杯,冲她微微一笑。
“我认识你,你就是郗长林,这次来找我,是为了关家的东西吧?”戴云清坐下后,挥退捧着记录本小跑过来的服务生,开门见山直切主题,眼尾带笑,看上去格外温和。
“当然。”郗长林笑道,“不过您的态度让我有了新的疑惑,您……”
他的话被打断,戴云清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无所谓,“你肯定看出了,我和言歆婷长得很像。”
“你们是……姐妹?”郗长林挑眉。
“对。”戴云清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某件东西,一边说,“先不说我的事情,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和你母亲有关。”
郗长林眼底浮现出几分惊讶,不过旋即消失,抬手比了一个“请”:“洗耳恭听。”
“我认识你的母亲,如果非要给我们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我想我和你母亲郗纯,才应该被称作姐妹,虽然我和她的社会地位相当不对等……你肯定不记得了,你七八个月大时,我还给你换过尿布。”戴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她和关佟的故事。”
“你的母亲和关佟很相爱,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但郗纯性格很直,受不了欺骗,尤其关佟隐瞒了他已婚的事实——尽管关佟和言歆婷属于商业联姻,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一真相,是言歆婷找上了门,将两本结婚证以及一本婚纱照丢到了她面前。”
“其实关佟早在遇见你母亲之前——时间大概在他第一个儿子出生后不就吧——就开始计划与言歆婷离婚,可是很无奈,没能成功,并且自己的权力也一点一点被架空了。他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但许多时候办事都拙荆见肘。言歆婷会找上郗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之前说过,郗纯和关佟很相爱,当关佟得知她怀孕时,就决定了要将关家交到他和郗纯的孩子手中,虽然我猜测,这其中不乏他对言家的不满,不想将自己的东西交到流有言家血脉的人手中。”
“而今天,你即将要得到的东西,是关佟二十三年前就准备好的。”
“长林——长风穿林过,远去逐涛浪——这是关佟取给你的名字。”
“说一句你不太喜欢听的,关佟他深爱郗纯,也深深爱着你。”
话音落地,戴云清把从她包里取出的东西推到郗长林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布口袋,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东西在你的房间,书桌右边,倒数第二个抽屉中。”戴云清说。
郗长林缓缓睁大眼睛,但惊讶的神情很短暂,倏然间所有表情化作一抹浅淡笑容,“听你的意思,关佟这些年来之所以对我采取无视的态度,是因为他深知自己斗不过言歆婷。为了不让我过早被处理掉,才不得不这样做。”
“对,就是这个原因。”戴云清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但即使你知道了这背后的东西,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毕竟这么多年的漠视,是真真切切的。”
郗长林收起那把钥匙,深感认同地点头。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戴阿姨。”郗长林换了称呼,不过语调没变,依旧是淡淡的,“您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言歆婷和关家联姻了吧?”
戴云清说了个“对”字,片刻后意识到郗长林为什么会这样问,便解释:“我只知道言歆婷嫁去了哪儿,但不知道她的丈夫到底是谁。”
郗长林抿了一口咖啡,比了个手势表示理解,“阿姨,我想您应该猜得到,我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所以来见您之前,肯定会把所有都调查得清楚明白,才会行动。您就这么把钥匙交给我,将关佟二十多年前写下的声明——又或者说是遗嘱——交给我,让我拿到关家家主的位置,这样做,对您的儿子有什么好处呢?”
“我的儿子……”戴云清呢喃一句,神色渐渐复杂,“你还真是将一切调查得清楚,并且丝毫不拐弯抹角。”
郗长林:“您开门见山,我当然不会把事情说一半藏一半。”
“你知道恒河猴实验吗?”戴云清问。
“将新生的小猴子和真正的猴妈妈分开,给它们安排一个绒布制成的母猴和一个铁丝制成的母猴,后面一个‘母猴’身上挂着奶瓶,但小猴子不愿意过去,只想和绒布母猴依偎在一起,除非饿狠了,才去铁丝母猴那里找吃的。”郗长林说,“这个实验证明了亲密关系的形成要素。”
“对于谢盏,我是那个铁丝母猴;对于关植,我是那个真正的猴妈妈。”戴云清垂下眼眸,“两者都不是正常的母子关系,所以,你认为我……真的有儿子吗?”
郗长林问了声为什么。
戴云清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因为关植,是言歆婷找人强暴我,让我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