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嚷嚷着要见皇上,这事儿又如何瞒得住,何况,大理寺卿还为此事特意入宫一趟,一时间,大家更是议论纷纷。
“废太子竟还有脸面圣,他还指望着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皇上就能念及父子之情,饶恕他不成?”
“这若未牵连出孝仪皇后的丑事,皇上可能还存些仁慈之心,可如今,太子还拿什么做依仗,他还是乖乖就、死的好。”
“是啊,这若太子只是行事狂妄些也就罢了,可他竟敢真的逼、宫,听说那日太子带兵闯入太辉殿时很是嚣张呢,而且言语间还以宸贵妃还有六皇子威胁皇上,此等不忠不孝之人,皇上就该一杯毒、酒直接赐下去。”
未央宫里,顾珞如何能不知道六宫众人如今都在盼着皇上直接赐、死太子。
其实顾珞也有些拿不准了,皇上到底会不会留太子一命。
可不管事情往哪里发展,顾珞还是觉着皇上该会见太子最后一面的,不可能就这样让太子死在昭、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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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这日乾清宫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让人押了废太子入宫来。
大理寺卿闻着消息,犹豫了下,他到底是差了两个狱卒带了太子清洗更衣,这不管怎么,大理寺卿是不能让太子一身狼狈的去面圣的,否则,这便是御前失仪。他更怕有朝一日皇上想起太子狼狈的样子,念及一丝父子之情,那他这个大理寺卿岂不做到头了。
乾清宫
太子再次入宫,瞧着眼前这十米宫墙,竟是觉着恍如隔世。
这些日子在昭、狱,太子受尽了毕生未受过的屈、辱,今日父皇终于肯召见自己,太子死寂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父皇到底还是念及父子之情的,而自己只要好好的求父皇饶恕,父皇不可能真的杀、了自己的。
这么想着,太子进了乾清宫后,噗通便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父皇,儿臣有罪,儿臣千错万错不该被太子妃怂恿,做出逼、宫的事情来。”
说完,他像是担心庆和帝不信,跪、爬在庆和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又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在昭狱,想到当年得您亲自教导,想到这些年您对儿臣的期待,儿臣心中愈发懊悔,儿臣是魔怔了,才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到这,他哭的愈发厉害了,可看着这样的太子,看着轻减许多的太子,庆和帝却讽刺的开口道:“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以为把一切推到太子妃头上,你便无辜了?是你太天真了,还是你以为,朕就这般好糊弄。”
太子听着这番话,知道父皇不会轻易宽恕自己,想到父皇雷霆之怒,他猛地就磕起头来。
砰砰的声响听得在场侍奉的小太监都不由有些心惊。
可庆和帝又岂会心肠软,太子来之前他其实已经想过,若太子主动求、死,他许还不会对他太过失望,毕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太子还不算太不中用。
可眼前的太子,却只知道推卸责任,只知道哭求,这样的太子让庆和帝心中泛起酸涩的同时,也深觉自己本就不该有这个儿子。
这一刻,庆和帝想到了孝仪皇后,往日里他每每想起孝仪皇后,都会有缅怀。可现在,他只觉着满心的怒火,他竟蠢到被这母子两算计,背叛。
太子犹自磕着头,可他又如何能感受不到父皇看着他时那凌厉而又审视的目光,半晌后,他终于是明白过来,父皇是不可能饶恕自己的。
想到自己会死,太子突然像是疯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挥着胳膊,口中不住念道:“孤是太子,孤不要死。”
“孤是太子,看你们谁敢害孤!”
见太子就如失心疯一般,众人忙吓得都跪在了地上。
庆和帝瞧着太子这般,神色间有些微怔,半晌的沉默后,他到底是开口道:“王詹,传朕旨意,今日起,圈禁废太子于毓宁宫,东宫一干人等皆随废太子圈禁,此生不得踏出毓宁宫半步。”
说着,庆和帝顿了顿,又道:“元后裴氏,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假乱真,谋、害皇嗣,实属其心可诛。今贬黜为贵人,棺柩即日移出帝陵,葬于妃陵。”
很快,两道旨意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未央宫里,闻着这消息,顾珞多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皇上到底是念及最后一丝父子之情的。而且对先皇后,也留了些余地,虽降位先皇后为贵人,可比起贬为庶人,做了孤魂野鬼,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可顾珞这么想,翊坤宫里魏贵妃却很是不满皇上这样的仁慈。
在她看来,皇上就该直接赐、死太子,而不是把太子圈禁起来。
而且还有孝仪皇后,皇上竟还给了她贵人之位,许她葬于妃陵,这让魏贵妃不免怀疑皇上难不成是老了,心软了,否则,何以会有这样的旨意。
一旁,南嬷嬷看着自家娘娘心有不甘的样子,却是低声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先皇后虽身份作假,可到底救过皇上的,您可不好这个时候再做些什么,否则,若是遭了皇上的猜忌,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南嬷嬷顿了顿,又道:“何况,要奴婢说,皇上也算不得心软。太子殿下虽留了一命,可圈禁的生活当真就好吗?这之后,皇上总有百年的一天,可无论谁登上皇位,对于这个废太子,当真还有新帝能容得下。废太子怕的战战兢兢过活呢。”
“至于孝仪皇后,若她九泉之下知道自己被降为贵人之位,只怕宁愿贬她为庶人,做了孤魂野鬼呢。也好过从帝陵迁致妃陵,要和往日那些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妃嫔们作伴。”
听着南嬷嬷的话,魏贵妃心中顿时舒服了许多,可想到太子疯了一事,她还是不由开口道:“太子当真是疯了?本宫总有些怀疑他是装疯卖傻。”
南嬷嬷闻言,低声道:“娘娘,殿下真疯和假疯又有什么区别呢?重要的是,皇上相信他疯了。而他这辈子,便要疯疯癫癫的度过了。娘娘您又何须计较这个。”
“如今当务之急是,皇上册立太子的事情。”
魏贵妃听着这话,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太子之位对本宫来说已是囊中之物,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南嬷嬷听着这话,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不由想到了二公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免不了想起二公主。
许是因着先皇后那桩丑事曝、光于天下,南嬷嬷便总觉着有些疑神疑鬼的,生怕贵妃娘娘亲手害死公主的事情迟早也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可这些话她又不好和贵妃娘娘说,也只能强压在心里了。
转眼间,太子圈禁毓宁宫,先皇后降为贵人葬于妃陵的旨意已是过了半个月。
朝臣们果然已经坐不住了,接连上折子谏言皇上立太子,选后一事。
东暖阁里,庆和帝瞧着眼前堆成山的折子,无一不再谏言他另立太子,选后的事情,他冷着脸一把推了折子在地上。
瞧着地上一片的狼藉,王詹忙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王詹侍奉御前多年,怎能不知道,皇上如今根本没有重新立太子的心思。
至于立后,王詹不由想到了宸贵妃娘娘,毕竟那日大理寺卿往未央宫去时,皇上并未让宸贵妃娘娘避嫌。
对此,王詹心里自然是有眼力劲儿的。
可想到皇上若真有心思立宸贵妃为后,朝堂上怕是会吵翻天的。
不过,王詹倒也不担心皇上这个时候就有所举动,让宸贵妃娘娘当了靶子。毕竟,如今二殿下和四殿下可是憋着劲儿想入主东宫呢。
王詹正暗自思寻着,这时只听庆和帝道:“王詹,摆驾未央宫。”
王詹听着,顿时松了一口气,这皇上近来只有在宸贵妃娘娘宫里,才心平气和些,他们这些侍奉身边的人,也能跟着松一口气,而不是日日屏气凝神,心惊胆战着。
庆和帝如何能看不出王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也没戳穿他,反而是笑骂他一句,“你这老狐狸。”
未央宫里,顾珞却正发愁着。
这事儿还得从今日毓宁宫太子良娣上的请安折子说起。
东宫一干妃嫔随太子圈禁毓宁宫,听说废太子妃倒是认命了,每日的在诵经念佛,只这裴妧,却哭着喊着说皇长孙病了,要不就是吃不好穿不好,请安折子求到顾珞面前来,求她念及皇长孙年岁小,把皇长孙接出毓宁宫抚养。
对这裴妧这样的诉求,顾珞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虽顾珞也有些可怜皇长孙这么小的孩子就受这样的磨难,可毕竟太子已经被废,东宫一干人等也都是戴罪之身,她又怎么可能接了皇长孙出来呢?
一旁,拙心也忍不住不忿道:“娘娘,这裴氏也太不知所谓了些。太子已被废,毓宁宫这些人都是罪人,裴氏却怏然觉着皇长孙依旧还是皇长孙,这样为难娘娘。要奴婢说,您日后就别让人送了裴氏的请安折子过来。”
顾珞倒也想这样,可事情又岂是这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