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和宫
魏贵妃刚才从乾清宫那边灰溜溜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依着她对皇上的了解,若皇上肯训斥她一顿,这事儿倒也还有可能遮掩下去,可皇上竟连她的面儿都不见,可见皇上真的是动怒了。
魏贵妃这眼瞅着便要借着选秀之事,扬眉吐气一番,好好挫挫淑妃的威风,谁成想,自己女儿竟然再次犯了蠢,而这样的蠢事,其实这些侯门贵族后宅也并非没有这样的肮脏手段,可偏偏,德昭公主蠢不足惜,明晃晃就要了那贱婢的命,还闹腾的众人皆知。
更让魏贵妃气不过的是,这些年里,女儿性子倨傲,身边也没个朋友,这别的不说,若她能和大公主交好,这起码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该有姐妹往乾清宫去替她求情的,可现在,别人只乐得看笑话,谁会招惹这麻烦。
第一次,魏贵妃有些懊悔,自己往日太任由女儿胡来了,否则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娘娘,皇上既没直接允了驸马爷和离,可见并不想闹腾的太过难看,这毕竟涉及到皇家颜面。”南嬷嬷看着自家娘娘眉头微蹙,低声道。
其实依着魏贵妃的性子,事情闹腾成这般,若真的能和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她有法子让女儿搬回宫来,再费些心机好好的讨好皇上,未必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皇上的态度却让魏贵妃也着实为难。
皇上不允驸马和离,女儿这事儿又是闹腾出人、命,不用想这几日会有多少弹劾的折子递到御前。
想到这般态势,魏贵妃真的恨不得把这不知所谓的东西随便发落到哪个犄角旮旯,也省的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闯祸。
可不管魏贵妃再是心烦意乱,这日乾清宫依旧未有口谕下来,魏贵妃又不敢冒然再去替女儿求情,所以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再等等看了。
而这一等,便过去了五日。
这日,魏贵妃正琢磨着要不召了承恩侯夫人往宫里来一趟,好生安抚承恩侯夫人一番。
不过魏贵妃的这安抚却并不是字面意思,在魏贵妃看来,女儿能那般蠢笨,因着妒忌做出这样的蠢事,这一切都要算到承恩侯夫人身上。
若承恩侯夫人没有指了丫鬟侍奉驸马,哪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没等她决定要不要召了承恩侯夫人入宫来,却接到了荣安伯夫人的请安折子。
这明家自打被封了荣安伯,如今可是出尽了风头。
而荣安伯夫人之所以递了请按折子入宫,当然不是为了给魏贵妃请安,而是想往未央宫探望淑妃。
递了请安折子入宫,这原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魏贵妃瞧着荣安伯夫人这请安折子,就是觉得心气有些不顺。
明明淑妃原先不过是卑微至极,已经没了前程的人,而今,竟然成了宫里的淑妃娘娘,宠冠六宫。
见娘娘这神态,南嬷嬷怎能不知道,娘娘这心里又泛酸了,忙劝着道:“娘娘,这若是往日,您压了荣安伯夫人的请安折子,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淑妃娘娘得宠,皇上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在未央宫,您何苦为着这事儿,让皇上觉得您小家子气呢?”
魏贵妃听着,一把摔了手中的请安折子,愤愤道:“本宫当然不会这样蠢,无非是觉得淑妃的命也太好了些。这世间如此好命之人,怕也没几个的。”
这边,顾珞很快得知了荣安伯夫人递了请安折子入宫的消息。
只是这节骨眼儿上,荣安伯夫人递了请安折子入宫,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因着这样的顾虑,顾珞问玉春道:“荣安伯府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玉春摇摇头:“荣安伯府一直都行事低调,若真有什么事情,也该传到娘娘耳中了。”
话音刚落,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忙道:“娘娘,这莫不是因着选秀的事情,荣安伯夫人担心表姑娘的婚嫁,才急着往宫里来的。”
听着玉春这话,顾珞心里一咯噔。
是啊,这明家如今不同往日,既已封了伯爵,此次选秀,明家姑娘该也在选秀之列的。
顾珞思寻着,不由自言自语道:“也无怪乎舅母会担心,这选秀若遇着皇上指婚,若遇着个好儿郎那还好,可若遇着不着调的,一辈子的幸福可就毁掉了。”
顾珞这般低语着,却在这时,有宫女急急跑了进来,回禀道:“娘娘,方才皇上下了旨,说二公主行事乖戾,性子残忍,即日起往寒山寺去修行,无诏不得离开寒山寺一步。”
这寒山寺虽说也是皇家寺庙,可实际上,往这里去的都是戴、罪之身。
先帝爷再位时,当时得宠的淳贵妃曾因着失宠,被遣送到这寒山寺。
所以,这些年宫里的人除了冷宫之外,便是对这寒山寺避之不及了。
而皇上如今下旨让二公主往寒山寺去,这便是让先前的事告一段落了。
驸马虽未和离,可二公主被遣往寒山寺,这也不过是面儿上好看些。
顾珞也没想到皇上会下了这样的狠手,毕竟寒山寺可不是去享福的,顾珞上一世便听说,去了这寒山寺,便是再尊贵的人也少不得受些苦。
承恩侯府
德昭公主接到旨意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这几日里,日日都递了话往宫里,想和父皇解释这一切。
可却从未得了父皇召见。
魏贵妃又递了话出来,让她这些日子耐住性子,魏贵妃自然会想到解决的法子。
所以德昭公主虽心里也有些不安,可想到母妃在,她到底也没不安到寝食难安。
何况,父皇也并未答应让驸马和离,所以德昭公主并不觉得,父皇会真的处置自己。
可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这样一道旨意。
寒山寺,那可是连鬼都不想去的地方,父皇怎舍得让她受那样的苦楚。
来宣旨的太监见她脸色苍白,沉声道:“二公主,皇上还让奴才带了话,若公主赶闹腾,那便是绑着也要把公主绑到寒山寺。所以奴才的建议是,公主还是给自己留些体面的好,毕竟,公主若再因着这事儿惹了皇上震怒,只怕更得在寒山寺待到不知猴年马月了。”
“公主千金之躯,这能少受一日的苦,还是少些的好。”
德昭公主不是听不到这太监对自己的威、胁,可恨的是,她这一刻到底没敢哭闹起来。
直至宣旨的太监离开,她才哭着吩咐念珠道:“去,去传话给母妃,让母妃一定要救我。寒山寺那样的鬼地方,本公主才不要去!”
翊和宫
哪里需要德昭公主去传话,魏贵妃早已知道了皇上的旨意。
她一时间也怔住了。
皇上之前褫夺女儿的封号,她虽说觉得难堪,可起码女儿的衣食住行没受到影响。
而今,皇上却要让女儿往寒山寺去修行。这说好听点是修行,说不好听,便是责罚。
就如外头那些侯门贵族的犯错的贵女一般,不过是被遣送到寺里当姑子的。
“娘娘,既然皇上旨意已下,您便是去求皇上,怕也是无功而返。好在这寒山寺是皇家寺庙,都要领朝廷的俸禄,娘娘只要好好打点一下寺里的人,公主不至于真的太受委屈的。”
魏贵妃的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这若不是有人故意在皇上面前给昭儿上眼药,皇上怎可能如此狠心。
侍奉自家娘娘这么些年,南嬷嬷怎能不知道娘娘是疑心淑妃娘娘和皇上吹了枕边风,可不管淑妃娘娘到底有没有插手此事,娘娘也不好因着此事闹腾起来的,“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您便不为自己想,也该替四殿下想想。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样的糊涂事,连带着四殿下也名声有损。可公主若能往寒山寺潜心改过,到时候,殿下也不至于受公主所累。”
说着,南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道:“娘娘,奴婢再说句僭越的话,娘娘为了四殿下的前程,便该顺势让公主当了在家居士,即便回了承恩侯府,公主也继续当着这居士,这样公主才不至于再犯傻,连累到四殿下啊。”
魏贵妃听着她这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她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这话,她才终于开口道:“本宫今日这屈、辱,看着吧,有朝一日定要从淑妃身上讨回来。她让昭儿吃了这样的大亏,如今且让她得意着。可本宫,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听着魏贵妃这话,南嬷嬷怎能不知道,娘娘这是终于下了决心,准备舍弃二公主了。
六宫里,因着庆和帝的旨意,一时间人心各异。
永平宫
娴妃嘴角微翘,轻抿一口茶。
一旁,石嬷嬷道:“娘娘,这若非淑妃娘娘故意给二公主上眼药,二公主何以至此。”
“要奴婢说,娘娘日后可有一个好帮手呢。”
娴妃笑着看着石嬷嬷道:“荣安伯夫人明日入宫来?”
石嬷嬷回道:“娘娘,您莫不是也想见见荣安伯夫人?”
娴妃幽幽道:“荣安伯夫人这么急着入宫,怕是因着选秀的事情。你说,若我让翊哥儿娶了明家姑娘,荣安伯夫人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啊。”
娴妃口中的翊哥儿正是安国公府长房嫡幼子,她这样做,无异于是让荣安伯府更上一层楼,而这,也是她给淑妃递出的橄榄枝。
毕竟,荣安伯府若是攀上了安国公府这门亲事,日后只会愈发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