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晋川一大早就去了招待所。
昨天饭局上，宁晋川就已经大概知道陈俊友的生意，郭长志说错了，陈俊友并不是个体户，而是集体企业。
集体企业的范围很宽，乡镇企业属于集体企业；一个村子合伙的乡村企业也是集体企业；一群人合伙办的企业，同样是集体企业，这跟后来的股份制公司有点像，但集体制的股份，通常不允许流转，因为没有相关法律支持。
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区别有很多。
比如，国营企业是由国家（县级以上）安排人事和经营收入，工厂自己没有人事权和财务权，但集体企业有，赚了钱怎么分，怎么招人，集体企业是自己掌控的。
两者还有其他的区别，国营企业没有股份的概念，不管厂子由地方主导还是国家主导，都是没有股份的，厂子不属于任何人，而属于公共财产；集体制是有股份的，是有归属权的，他不由某一个人主导，而是由一个集体主导，比如一个村的村民。
两者地区别大概就相当于洞庭湖和村里集体鱼塘的区别，洞庭湖是谁的？国家的土地嘛，不可能说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部分人的；村里的集体鱼塘，也不是某一个人的，但使用权肯定是这个村集体的，隔壁村抢不去。
后来很多集体企业和国有企业改制，就是改所有权和股份制。
大概就相当于，他们把洞庭湖划拨成多少份，大家选一份或多份，各出多少钱给买断，买断的钱自然是给国家了。
国家拿了钱，这企业就跟国家和集体没关系了，变成了出钱购买者的私人财产。
而这一股值多少钱，需要评估，很多评估工作，都是收购者自己做的。
可能一股实际价值一百块，他们自己估算了一下，说一股只值一块钱，交钱签字后，也就成了。
现在陈俊友他们的集体企业属于一个群体的企业，陈俊友担任厂长，厂里基本都是他说了算。
接到陈俊友后，先寒暄了一会。
陈俊友等会还要回去，招待所的房子自然就退了。
两人闲聊着，宁晋川问道：“陈老板，你们那个清河二号农场在什么地方啊？”
陈俊友说道：“往北边，顺着大路走就能看到，大概十公里左右，路边有个大牌子的。”
“只要出了失去，也可以问人，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宁晋川倒有些意外：“陈老板，听你这么一说，你们那边还挺有名的呀。”
“我么那是一个农场，大家都知道，我们工厂也是农场集资筹办的。”陈俊友解释道：“宁老板可能不知道我们农场的情况。”
“我们虽然是农村，但属于城镇户口。”
“我们农场有上千亩水田，还有很多鱼塘，种出来的粮食和养出来的鱼，我们自己不能吃，但我们相当于国营厂工人，有工资、粮票等等。”
“把我们农场看成一个国营厂就差不多了。”
宁晋川还真不知道有“国营农场”这个说法，他上一世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
不过听陈俊友这么一说，宁晋川也隐隐猜到，为什么他们能跟这么多国营厂合作了。
陈俊友他们就相当于自己是一个国营厂，又自己另外筹办了一个集体厂。
宁晋川这下对陈俊友不由更高看了几分：“陈厂长，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五金的，需要很多钢铁和金属材料。”
“以后有机会，咋们可以多合作合作。”
有生意做，陈俊友自然不会推辞：“可以啊！宁老板照顾我们生意，赶紧不尽啊！”
“客气了，做生意就是合作共赢嘛。”宁晋川跟着又说道：“改天有时间，我去陈老板那边去拜访一下，咱们详细谈谈。”
陈俊友满口答应。
两人到饭店吃了个早餐，宁晋川把陈俊友送上公交车，转道又去了工厂。
宁晋川赶到工厂，立刻去了张顺成办公室：“老陈，这两天小罗那边的出货量怎么样？”
张顺成立刻翻找出一张单子，递给宁晋川：“老板，这是这几天的出货量。”
宁晋川接过看了一眼。
说实话，不算少。
铁锅、铝盆这些都出货都是数千件了，各种厨房用具，五金工具出货量最低的也上千件。
货款也达到了三万多元，工厂的毛利都是控制在30%左右，现在工厂规模小，没有其他太多的花销，30%的毛利，净利润也能达到20%左右。
但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宋小罗他们以前就联系好了很多愿意做代理商的人，等于积压了很多订单，聚在一起出货。
这些人刚开始做批发，第一次进货量都很大。
做过生意的都知道，第一次铺货要很多钱，要进很多货，第一次货铺完以后，就是正常周转。
这几天一下几万块钱的出货量，是十几个地方一起铺货才这么多的。
宁晋川现在想看的是他们稳定的进货率。
但现在时间太短，从出货量上看不出来好歹。
宁晋川看了几眼，说道：“仓库的材料还能用几天？”
“两天左右。”张顺成说道：“来我们这卖废金属的人比我们预期的要多。”
比预期的多，那是现在信息流通慢，很多人埋头做小生意，也不认识几个其他同行，没有消息来源。
后来做生意，经常会有各种生意群。
也能有各种批发信息交流网站，比如惠农网，各种水果、蔬菜批发价都能找到；1688网，懂行的就知道，直接找商家问几个行内人关心的参数，或者说一下自己的要求，然后谈价，里面真有很多源头厂家，只不过他们大多是工厂，或小品牌，但给的价格是真的低。
后来信息发达，但现在的信息流通很慢，市场刚放开，很多生意利润都非常高，不同地方报价差距也非常大。
宁晋川说道：“老张，你这两天关注一下向前五金厂那边的动向。”
“还有就是，安排人，想办法联系一些高中，去高中弄个招聘会，多招一些刚毕业的高中生。”
张顺成顿时愣住了，他最近成长是比较快，但都是对内管理，对外沟通，他并不在行：“老板，我怎么关注向前五金厂啊？我们也不能进去看啊。”
“高中也不会让我们进去招人吧？”
宁晋川沉默了两秒，张顺成在这方面，着实让他有些失望：“林龙喜、卢富、张长志这些人你都认识，没事叫他们出来吃个饭，问问他们工厂内部的情况。”
“主要关注他们会不会跟我们做一样的产品，如果他们做了，十有八九是针对我们的。”
“如果向前五金厂要生产我们做的这些产品，肯定瞒不过在工厂上班的这些人。”
“向前五金厂设备齐全，产品质量肯定要比我们好，他们有动作，我们就要提前想办法应对，别被打个措手不及。”
“至于去学校招聘，直接去找学校校长，我们免费捐赠一些桌椅板凳、食堂的蒸笼之类的。”
“再跟校长吹嘘一下，我们这是帮学生解决就业难题，高中生没考上大学，不会分配工作，自己找工作也不容易，解决他们就业，是好事啊！”
“校长会答应你的，桌椅板凳、解决学生就业，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都是工作上的亮点。”
“学校只找最好的几所高中，别什么人都要，挑剔一点。”
“捐赠桌椅板凳也别太大方，算着点成本，对于校长来说，这样的事，他百利无一害。”
“课桌的话，我们自己请几个木工，买些木材，让学校给你空个位置出来，让木工师傅去学校做，免得搬来搬去。”
“现在也要放暑假了，学校能空出大把地方出来，暑假这么长时间，足够做很多课桌出来了。”
“蒸笼什么的，我们厂里能做，怎么运过去，自己想办法。”
张顺成有些惭愧，这些办法都不难，但他一个也没想到：“老板，我明白了。”
宁晋川见张顺成那脸色，安慰了一句：“把自己手里的事做好就行。”
张顺成点点头：“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