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藿的话让顾昌虎与张辉二人都是惊讶非常,他们以为秦家后背非邓即凉,怎么到头来却成了盐运使?虽然王藿的话也不能就证明秦家仰仗的是盐运使,但秦家以贩盐发家,说明其大部分垄断了盐引,单这点来看,秦家与盐运使的关系就匪浅。
难道要写信回去陈州,告诉侯大人这背后又多出来个盐运使吗?顾昌虎觉得这样自己是交不了差的。
他不死心,又问道,“近日听闻了一些传言,说是秦家其实是有人安插在文州的暗桩,不知大人可有听过此传言?”
王藿一怔,“这话从何而来?本官不曾听过。”
“下官也是几日前来文州时偶然听到了这坊间传闻。依下官拙见,此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家已经搞得陈州翻天覆地,若真是文州秦家,那恐怕事情严重呐。”
王藿到底是在文州,对陈州的事也不了解,此时听顾昌虎说得严重,不禁疑惑:“堂堂布政使司,难道对一个外商还没辙了?”
“这......”顾昌虎一顿,旁边的张辉立马补充道:“只怪这秦家做事滴水不漏,就拿那诈粮来说,虽然他们给了银票,可取银还得秦家当家的亲自陪同方才能取银,秦家以他们当家的不在为由,就拖着不给银子,所以我们陈州米行大商就被一堆没用的银票给打发了。
此事虽然报了官,但对方称契约所定以银票交付,他们钻了契约的空子,我们大人也没辙,总不能强行扣押吧,又顾及到咱陈文两州和睦,这才派了我二人前来向大人请教。”
王藿听得有些发晕,摇摇头:“本官所认识的秦家,并非你们口中所述那般不堪,你们若是只想得个证实,那本官亦可帮忙。来人呐~”
门外衙役进屋,“大人吩咐。”
王藿道:“去把秦家当家人叫过来,就说本官有事召他。”
衙役应是,退下。
王藿让顾张二人先吃茶耐心等着。于是三人又等半个时辰,最后衙役回来,却是只身回来,一问才知是秦当家出远门了。
顾昌虎一听,立马道:“大人您看,这果然是他们秦家,以不在为由,抵赖银子,下官还请大人出面,替我们陈州做主啊。”
王藿皱了皱眉,问衙役道:“秦家如何说?”
衙役道:“说是去醒州了,小的又去查了册,确实一月前来办了去醒州的路引,小的还看了过往路引,秦当家也时常去醒州,都是生意往来。”
顾昌虎一时无话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觉得一切都陷入了死胡同,他暗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依旧不死心,“大人可否能带下官二人面见邓王?下官这出来一趟,什么也没弄清楚,可秦家米铺已经在陈州开了上百家分号,事关陈州几百万人,下官不得不重视啊。”
王藿露出不悦道:“秦家在文州并无劣迹,至于你说的陈州秦家,却也不知是不是文州秦家,且不说此事乃是陈州之事,如此小事却还要上报到王爷跟前,你当王爷闲得很吗?”
顾昌虎赶紧拱手致歉,“下官失言了,还请大人莫怪,下官这就回去,既然不确定是不是文州秦家,那便当他不是,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王藿端起茶杯饮茶,却是送客的意思。顾张二人拱手行礼,退出。
离开布政司后,顾昌虎和张辉站在文州大街上,两人互相看一眼,都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银子取不到,邓王无动于衷,王藿事不关己,盐运司那边,啧,下官猜测,只怕去了也是一无所获啊。”张辉很是丧气。
“哎......”顾昌虎亦是叹口气,良久才无力地道:“回吧,先把这边的情况送去陈州。”
“那咱们呢?不回了?”张辉觉得他们就算留下,也是于事无补。
“两手空空回去干嘛?等着挨骂么?不如在这边清静些。”顾昌虎破罐子破摔,大步在前走了。
几日后,远在陈州的侯迁得到了顾昌虎的消息,算是彻底把他心底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折折腾腾几个月,等忽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有脚下一片浮萍可撑,岌岌可危。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怎么突然就对一切失去了控制呢?
侯迁不明所以,他现在只能猜测,这一切都是凉王手笔,毕竟在陈州,除了凉王,也没人会将他逼至这般境地。
难道,真的只有向侯家老宅求助了吗?侯迁痛苦抱头,侯家,是他从小到大就极其痛恨的地方,他是庶子,不得重视,受尽白眼,若非自己拼命表现又左右讨好逢源,加之侯家最近几年势大,用人不如用亲,他是根本坐不到这位置的。
两年前临出发前,侯氏那轻蔑和命令的态度,让侯迁记忆深刻。他发誓只要离了侯家老宅,他就全凭自己本事,绝不给侯家老宅那伙人施舍他的机会。可现在,要他舔着脸,接受那群人的白眼以及施舍吗?
侯迁真的十分的不想这样做,可他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这笔亏空,是政绩上的绝杀污点,哪怕是侯家势大,若是坐实,那侯家也只会抛弃他,就如他的侄儿侯蔡文一般,所以他,哪怕是舔着脸去求,也得先从侯家老宅借银子。
狠狠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侯迁最后还是懊恼地提笔给侯家老宅写信。
他信写完,叫来赵成,先是吩咐赶紧把信送去荥阳侯家,又问了黑明坊掌柜白荼最近是何情况。
白荼是国策刻印督刻,这事侯迁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这颗棋子很难得,他一直想要留着以做大用,可现在,他不想有什么大用了,凉王让他吃尽苦头,他必须报复回去。
赵成将白荼的日常行踪汇报一遍,最后总结道:“他的行踪很规律,基本都在黑明坊和凉王府,大人要下官如何做?”
侯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是这般地给赵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