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见李世民问裴寂的情况,就将他的情况向李世民作了详细介绍。
裴寂幼年丧父,由兄长扶养成人,自小读了些书。因能够识文断字,十四岁便任蒲州主簿。作为长官的亲吏,他模样俊美,善解人意,很是讨长官喜欢
杨坚篡周立隋以后,裴寂举了孝廉,被朝廷授了一个八品的左亲卫,后来做过侍御史、驾部承务郎。
李渊做卫尉少卿的时候,曾经与裴寂关系很好,他到太原任慰抚大使时,裴寂在晋阳宫任驾部承务郎。
李渊因与裴寂有旧交,就任命他做了晋阳宫宫监。
晋阳宫宫监,实质上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官。
如果放在长安、洛阳,正七品的官,可以说是芝麻小官。
但是在晋阳城中,正七品的官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晋阳的官员之中,李渊是从三品。
正四品武贲郎将王威。
从四品武牙郎将高君雅。
正五品官员有鹰扬郎将姜宝谊。
从五品官员有鹰扬副郎将。
正六品官员有骑士、步兵校尉各一人,司马、司兵、司仓各一人。
晋阳宫宫监裴寂,晋阳县令刘文静、石艾县令殷开山、龙山县令高斌廉都是正七品。
裴寂本没有太大的本事,家中也没有根基,靠巴结奉迎,溜须拍马起家。
这种人极会做官,见了比自己官大的点头哈腰,很会讨长官欢心;见了比自己地位低的颐指气使,趾高气扬,连正眼都不看。
裴寂实质上是个奸佞之徒,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要考虑能不能从中获得利益。
裴寂比李渊小四岁,也到了岁暮之年。
做为一个七品官,裴寂可没有获取天下至尊之位的痴望,心中惦念的,是能够在有生之年享受人生,为儿孙们多攒些金钱。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在任上多捞些油水。
裴寂整日陪着李渊吃喝玩乐,并不只是为了讨好李渊那么简单。他是想通过巴结奉迎,从李渊那里获得好处。
李渊作为握有五郡官员升黜,和生死大权的讨捕使,随时可以决定裴寂的前途和命运。
晋阳宫宫监是一个肥差,可以调用的资源很大。
但是李渊作为讨捕使,如果两袖清风,宫监这个差事油水再多,裴寂也只有看着眼馋的份,不敢动其中分毫。
裴寂要想从晋阳宫中谋利,就要先将李渊喂饱,对裴寂来说,这叫于人方便,于已方便。
他将李渊侍候好了,两个人就成了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能够巴结上讨捕使的儿子是求之不得之事。
但裴寂老奸巨猾,他却不这么想。
裴寂只所以三番五次推托不见李世民,他有自己的考虑。
如今他与李渊的关系,比李渊与儿子们的关系还要亲密。
李渊的儿子们不能与李渊说的话,他都能说。所以,他也不用求着李世民帮他说好话,有事他可以直接和李渊说。
裴寂认为,他搭上李世民的关系,对他并没有好处,只是多了一个花钱的门路。
公候之家的郎君有几个不是纨绔子弟?个个都是花钱的阎王。
一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唐国公府二郎君,找他会有何事?肯定是吃喝玩乐。
裴寂可不愿供着李渊这个大爷,再供着李世民这个小爷。
他也不怕得罪李世民,不怕李世民在李渊面前告他的状,李世民在李渊面前说话,还不一定有裴寂说话有分量。
况且,李渊任讨捕使这个差事,只是个临时的任命,说不定哪一天李渊就要回京。到时候,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李渊一面,至于说李渊的儿子李世民,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都不会再有。
裴寂认为,他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去讨好,对自己没有一点用处的李世民。
裴寂的心思刘文静能够看得懂,但是他不便对李世民说,要是将实话说出来,假如将李世民惹恼,去找裴寂算账,反而会坏了大事。
李世民并不想与裴寂计较,因为何事不愿接近他,他现在只想着如何与裴寂拉近关系。
听完刘文静对裴寂的介绍,李世民对裴寂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李世民在心中思索,要想让这样的人愿意和自己来往,必须让他觉得,能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
他想到《鬼谷子》中的‘飞箝’之术。
‘飞箝’之术中说,“引钩箝之辞,飞而箝之。其用或称财货、琦玮、珠玉、璧帛、采邑以事之。”
《鬼谷子》的意思是说,要想让人动心,必须让他看到好处和利益。然后投其所好,来控制他。
李世民就问刘文静,“裴寂有何爱好?”
刘文静不禁哑然失笑,“二郎君要问裴寂的爱好,那可太多了。”
“吃喝玩乐,他样样都好,而且会利用他这身本事,哄上司开心。”
李世民对刘文静的回答,并不十分满意,进一步追问,
“刘县令,你说的太宽泛了,我是想问他最好什么?为了这种爱好,而将其它爱好放在一边的那种。”
刘文静一边沉思,一边搬着指头说着,
“女色、喝酒、赌博、打猎……”
“嗯……,这里四个里面选个他最喜欢的。”
他将腿一拍,看着李世民,十分肯定地说,
“是赌博,他最喜欢的是赌博。”
“裴寂这人嗜赌如命,赌起来一个通宵都不知疲倦。”
自魏晋至隋,流行一种叫“樗蒲”的赌博方式,就如现代的陆战飞行棋游戏。
据说,这种赌博游戏,玩起来极为令人上瘾。
晋末刘敬叔的《异苑》记载这样一则奇事。
讲的是有人骑马时,遇到两位老者在玩樗蒲,便下马观看。在看的过程中忘记了一切,意然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等这人看到游戏结束,他发现马鞭已经腐烂,所骑的马已成枯骨。回到家时,发现亲属居然都已去世。
由此可见,玩此赌博游戏多么令人上瘾。
裴寂便是一个“樗蒲”赌博的嗜好者,乐此不疲,而且是一位玩“樗蒲”的高手,基本上每赌必赢。
李世民听说裴寂玩“樗蒲”有瘾,便对刘文静道,“我们就引诱他玩‘樗蒲’,不怕他不来。你明日就去见他,这边由我安排。”
最后,李世民、刘文静又合计了,引诱裴寂的方法、策略,刘文静全部心领神会之后,决定第二日去见裴寂。
龙山县令高斌廉也是一位玩‘樗蒲’的高手。
近段时间,在晋阳县令刘文静的引荐下,石艾县令殷开山和龙山县令高斌廉,时常到长孙顺德住的院子宴饮、玩乐。
刘文静、殷开山、长孙顺德和李世民,皆不擅长‘樗蒲’,高斌廉见没有人和他一起玩‘樗蒲’,常有技痒的感觉。
如今,李世民听说裴寂也好此道,他便想到让高斌廉和裴寂对赌。
有一天,李世民对高斌廉道,“我听说裴寂也好玩‘樗蒲’,就怕他不愿同你玩。”
高斌廉面现骄傲之色,夸口道,“晋阳城中,能够胜我的几乎没有,裴寂也是我手下败将。”
李世民呵呵笑道,“这叫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你想有人和你玩,你就要让人有赢的机会。”
高斌廉深有体会,“赌博都是想赢,谁愿给别人送钱?”
李世民却道,“我虽不善玩‘樗蒲’,但却很喜欢看别人玩,要不这样,我出钱,由你和他玩。”
高斌廉喜出望外,“竟有这等好事?二郎君可真愿出钱?”
李世民认真地道,“我说的哪有假话?你先小输他两次,将他诱住。然后再帮我把钱慢慢赢回来。”
“这样,你有了人玩,我也有了‘樗蒲’之戏可看。但你要总输给他可不行,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让你来玩。”
高斌廉向李世民保证,“我要是输了钱,绝对能再赢回来,一定让你有好戏可看。”
这边李世民和高斌廉说好,刘文静便去晋阳宫监署找裴寂。
这日正好李渊没有来找裴寂,他正闲着无事,见刘文静过来,两人见礼寒喧后入座。
刘文静奇怪地问裴寂,“今日唐国公为何没来你这里?”
裴寂道,“今日唐宪邀唐国公前去狩猎。”
“文静兄有所不知,日日陪着唐国公玩乐并不轻松,我也想借机放松一下”
刘文静好像突然想起一事,
“前几日我听高斌廉吹嘘,说晋阳城中玩‘樗蒲’没人能赢他。”
“我当时没好意思说他。要说玩‘樗蒲’,他哪里比得上裴兄?”
裴寂一听‘樗蒲’两字,眼睛一亮。
“我今日正好无事,何不约他来玩一玩?”
刘文静摇了摇头,
“不行,在监署有些不方便,况且也不知高斌廉愿不愿和你玩。”
裴寂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监署不行,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玩‘樗蒲’的,哪有不愿意与人玩的道理?”
刘文静装作并不太热心的样子,“我再试着与高斌廉联络一下。如果他愿玩,就让他找一个地方。联络好之后,我再来喊你。”
裴寂催促刘文静,“那你就快去,等过两日唐国公回来,我又没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