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说起,长孙晟所留书籍的不同用处。
李世民也心生无限感激,他向观音婢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也仔细想过,岳父大人实在是用心良苦。”
“武艺方面他传有《骑射心法》和《槊谱》。”
“兵法谋略方面,《本经阴符七术》是修己之法,《鬼谷子》是说人、驭人之术。《尉繚子》是领兵,《孙子兵法》是对敌。”
观音婢似乎认为,李世民说的还不够全面,她又问李世民,
“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不知世民阿兄有没有发现?”
李世民认真地看着观音婢,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阿婢,你有何想法?说来让我听听。”
观音婢道,“我发现,《本经阴符七术》和《鬼谷子》针对的是个人。《本经阴符七术》是对己,《鬼谷子》是对人。”
李世民认同地点头,“是这样。”
观音婢接着说,“《尉繚子》和《孙子兵法》针对的是千军万马。《尉繚子》讲的是,如何领好、带好自己的千军万马。《孙子兵法》讲的是,如何战胜敌人的千军万马。”
李世民不得不感叹观音婢的洞察力,她总是能穿透事情的表象,看到事情的本质。就如站在山巅,看山下万物,能够一目了然。
李世民有些惭愧地道,
“阿婢不说,我还真没往这去想,你这一提,我突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来,接下来几个月,我该好好研读《尉繚子》和《孙子兵法》了。等孝期一过,我们将要面对自己的千军万马,和敌人的千军万马。”
观音婢笑着打趣李世民,“世民阿兄真是聪明绝顶,一点即透,看来是孺子可教。”
李世民装模作样地向观音婢拱手,“还望阿婢师傅不吝赐教,能收弟子为徒。”
两人说罢,都呵呵而笑。
接下来的三个月,李世民和观音婢静下心来一起研读《尉繚子》和《孙子兵法》。
丁娘子闲着无事,仍然教覃兰、侍琴、紫芙和青雁几个婢女读书识字。
其间李渊送回书信,告诉他们已出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正在河东组建军队。
转眼到了七月,李世民和观音婢守孝期限已过。
两人除去孝服,恢复正常生活。
此时的李世民,被李渊获得兵权的事情所鼓舞,真想即刻带上观音婢,就去河东去见父亲李渊。
他问观音婢,接下来的日子如何打算?
观音婢认为,父亲李渊正在组建剿匪军队,组建好还要整训,做这些事都需要一段时间。如今李世民的《尉繚子》和《孙子兵法》还没有读透,如果到了军中,事务一忙,就很难再安心读书。
她劝李世民,不如趁现在还不是起兵举事的关键时期,将《尉繚子》和《孙子兵法》进行深入研究,待剿匪军队组建、整训完毕,再到河东去见李渊。
李世民赞同观音婢的想法,两人计划在京中再停留三个月,到了十月再离京赴河东。
将以后几个月要做的事情计划好,李世民才又重新安下心。
自从李世民随父母去辽东,观音婢去河东之后,已有两年多时间没再见到高秋娘。
脱去孝服的第二天,两人决定先去崇仁里长孙无忌新居,去看望观音婢的母亲高秋娘。
李世民、观音婢品级不够,没有资格使用李渊的青幰犊车,又嫌坐无幰犊车显得不美。两人干脆骑马,让家仆抬着礼物在后面跟随,一行人缓缓而行,前往长孙无忌新居。
观音婢自回到长安后,就未曾出门,正好体验一下京城繁华的盛景。
通义里离崇仁里不是太远,出通义里向北到朱雀门前大街,再向东有五六里路就到了崇仁里南门。
进崇仁里南门左首,是观音婢的舅家高府,再向北走上百十步路东,即是长孙无忌的新居。
长孙无忌的新居,大小布局基本和永兴里长孙将军府相同。
按照隋朝的规矩,官员根据品级大小,建造大小不同的府邸。
官小而建造大的府邸者,视为违制。
京中名门世家在朝中多有高官,所建的宅院,大体上都和永兴里长孙将军府,是相似的建制和布局。
长孙无忌虽然只是个七品的著作佐郎,但高秋娘却是正三品的郡夫人,所以按长孙将军府的形制,建造新居并不违制。
长孙无忌的新宅院,也长宽各五十丈,坐北朝南,门房三间。
朱红色乌头大门,两侧红色立柱,顶上雕饰涂成黑色,中间双门对开,门上横枋悬挂黑底金字匾额,上书“长孙府”。
到了府门前,李世民看着观音婢笑道,
“看起来长孙佐郎的府邸还真是气派。”
听李世民这样说,观音婢有些不高兴,她反唇相讥,
“难道只许你们唐国公府建高门大院,我们长孙家只配住草棚?”
李世民见观音婢生气,连忙讪笑陪罪,
“小生只是无心之言,不想却冒犯了我家小娘子,还望小娘子念小生年少无知,口无遮拦,不要怪罪。”
说罢,在马上向观音婢拱拱手。
观音婢两年多未回娘家,哪里容李世民拿自己娘家开玩笑?
李世民虽然陪罪,她依然一脸的不高兴,不再理李世民。
李世民还想找话再哄观音婢,这时看到长孙无忌已出了府门在阶前等候。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再哄了,她总不能见了两年未见的四兄,还板着一张脸。
李世民下了马,将马缰递与前来迎接的家仆,然后走到观音婢乘坐的马前,将观音婢扶下马。
两人走到府门前与长孙无忌见礼。
三个人寒喧过后,直奔内院前厅。
前厅内,高秋娘和长孙无忌的新妇陆氏已在厅内等候。
李世民、观音婢进入前厅,分别与高秋娘、陆氏见礼。
因为观音婢是第一次和四嫂陆氏相见,她用一副玉琢作为新人见面之礼。
陆氏谢了观音婢,几人各自就坐,观音则在中间榻上,坐在高秋娘身侧。
母女二人两年多时间未见,也不管将其它人凉在当场,只顾叙别后之情。
高秋娘拉着观音婢的手,将她上上下下仔细观看。
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又长高了不少,神情上却没有少妇的神色飞扬,依然如少女般娴静端庄。
观音婢见了母亲仍然如小孩子一般,腻腻歪歪,还想贴在高秋娘身上。
高秋娘心中奇怪,观音婢、李世民成婚已是两年有余,为啥观音婢的身子还没有一点动静?但是当着李世民和儿子、儿妇的面,她又不好过问,想着待会儿母女说体己话时,再问一下其中的原因。
母女二人亲热了一阵,高秋娘怕冷落了李世民,就和李世民搭话,说起起窦氏夫人不幸故去之事。
回忆以前与窦氏夫人一起相处的往事,又谈到当年如何为李世民、观音婢定下婚约,高秋娘感叹世事无常。
窦氏夫人的音容笑貌仍在,如今竟是天人两隔,高秋娘心中不胜唏嘘,眼中止不住流下泪水。
李世民不忍高秋娘因母亲的事伤感,和观音婢一起再三劝慰,高秋娘才拭去泪水,脸上重新换上笑容。
几个人又聊了会儿唐国公李渊的现况,高秋娘要和观音婢回上房,聊女人们之间的话题,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就暂到外院书房,叙兄弟别后之情。
李世民问起长孙顺德,长孙无忌告诉李世民,自去年长孙顺德应征到辽东之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两人推测,长孙顺德机智多谋,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估计是为逃避官府追责,隐姓埋名躲藏在什么地方。
李世民将自己和父亲李渊的打算,也告诉了长孙无忌,要长孙无忌保守秘密,要他提前做些打算,一旦举兵事起,长孙家族也好形成呼应之势。
长孙无忌让李世民放心,他不会在京城长住,过段时间就会去新丰老庄,将以防备盗贼为名着手训练庄丁,同时会嘱咐长孙鸿、长孙湛兄弟也做些准备。
至于说长孙家族的其他人,长孙无忌也有相应的安排。
长孙敞和长孙无逸,他二人在朝中做官,现在不便和他们说这些事情,到了举事之前,再和他们商议也不迟,到时候他们定会审时度势,跟着响应。那时由叔父长孙敞出面登高一呼,所有族人定会群起跟从。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有许多话要说,观音婢和高秋娘也有更多贴心的话要谈。
一家人用过午膳,李世民和观音婢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几人又分成两处,聊各自关心的事情。
眼看夜禁将起,李世民和观音婢也来不及再用晚膳,不得不匆匆辞别高秋娘和长孙无忌,回到唐国公府。
脱去孝服之后,成了自由之身,李世民本打算带观音婢出府到处逛逛,但正值七月,外面骄阳似火,能将人晒出油来,李世民和观音婢只好作罢,躲在唐国公府花园之中,找了个清凉的地方,继续研读《尉繚子》和《孙子兵法》。
进入八月,秋意渐凉。
忽一日,屯卫将军府送来征召的军贴,有紧急军情,命屯卫将军府武卫李世民,即日到屯卫将军府报到。
李世民也不知何事,立即着戎装,骑马到屯卫将军府,拜见屯卫大将军云定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