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只见着眼眶通红的慎亲王妃走了进来。
知春公主连忙迎上去,“娘!”
可是她却注意到一向端庄柔和的母亲竟然红着眼眶,她记得上次看见母亲红着眼眶,还是父王去世的那会子。
母亲为何会红着眼眶,这天下还有什么事值得她红了眼眶。
“娘!”知春公主低低的唤了一声。
慎亲王妃握着女儿的手,勉强笑了笑,“瞧瞧,我的玲珑又长高了,又变漂亮了。”
她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模样,早就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知春公主含羞一笑,又见着齐国公,连忙向外公问好。
齐国公见了知春公主,脸上微微泛起和煦的笑容,“既然都回来了,便用晚膳吧。想必都饿了!”
知春公主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这便是四舅舅么?可是为什么外祖父没有介绍他,母亲也没有介绍他呢?
知春公主陡然发现一抹阴冷的目光正直直的盯着自己,连忙慌乱的收回目光来。她陡然间手一哆嗦,把手上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她这些年深受宫廷礼仪的教导,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在饭桌上也是做不出来的。可是只是这样一个让人心悸的眼神,倒是真的把她吓着了。
仿佛她看了他几眼,便是成了很大的罪过。
丫鬟赶紧换了新的筷子来。
知春公主低着头来,窘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齐家有史以来吃得最安静的一顿饭,这顿饭很快就解决了,齐瀚站起身来,而他的目光与齐国公紧紧对视。
像是两军对峙,稍有松懈,便溃不成军。
齐悦笑了笑,打圆场道,“我刚回来,也十分累了。父亲见谅,我先去休息了。”
齐硕自然是跟着姐姐的身后,赶紧开溜。
而知春公主虽然想知道这样剑拔弩张的气势下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到底不敢多看。她生怕这个四舅要吃了她似的。
只是跟着母亲的身后,快步离开了战场。
这样可怕的人,这样可怕的人竟然是她的四舅舅。她不敢想。
齐瀚微微捏紧拳头,蓄势待发,寒冰汇聚的冷意都聚集在那一根弦上,稍有不慎,便是一场冰天雪地的大爆发。
不敢想象那样的爆发,有如雷霆万钧,又似暴雨倾盆。
而最终是齐国公退了一步,望着一身黑衣的齐瀚走出了厅堂,走出了齐府
他到底是留不住他了,从前没有留住,现在也留不住他
而他,苦苦纠缠,活在满身的恨意里,永远都活在其中,他从前没有见过明媚而晴朗的阳光,以后他也不会见到……
珐琅狮绣球纹油槌瓶里的杏花开的明丽而鲜艳,知春公主望着母亲勉强打起精神来,却仍然显得苍白的脸庞。
“娘,怎么了?为什么四舅那样的冷冰冰的”知春公主问。
齐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是些往事了。有些结,是死结,永远解不开的。”
怎么可能解开,那样生不如死折磨的痛苦,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可是这是齐家一颗血淋淋的钉子,钉在每个人心里的钉子。
这也是李景湛煞费苦心把齐瀚弄回来的意义。
齐瀚果然让大家都变得不得安宁,忧心忡忡。
知春公主随口安慰道,“母亲,什么事情都总会过去的。您还是要好生保养身体才是。”
齐悦看着女儿,这样久都不曾见过女儿了。她出落的亭亭玉立。放听说她在杏园宴上挑选了夫婿。
齐悦心中松了一口气,早前册封知春为公主的时候,她就害怕,有一天,皇室是为了把她当作联姻之用。她怕女儿远嫁,又或者送到了羯族去。现在好了,她的女儿是自己挑选的夫婿,她的夫婿是杏园才子,这便比什么都要好。
以齐家现在的地位,她不需要她的女儿有任何的政治联姻,她只希望她的女儿开开心心的就好。
想到这些,齐悦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延庆公主,她与延庆公主算是闺中的好友,如今回京,她也听说延庆公主的女儿的病治好了。想起杏园宴来,便问知春公主,“玲珑,你可有见过延庆公主的女儿,顾青玉。”
知春公主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提起这个讨厌的人,“见过。母亲提起她做什么?”
齐悦道,“她病了这些年,如今身子好了,终归是一件好事。”
知春公主却恨的牙痒痒一般。她的状元郎沈奕南,偏偏看中了那个顾青玉。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一身红袍的男子在杏花树下给顾青玉簪花的模样。她永远也忘不了,相视而笑的模样。
知春公主愤愤道,“说她做什么?”
齐悦自然看的出来,“你不喜欢她?”
知春公主也不避讳的点头,“母亲可知道,那日杏园中,我原本是要把金鸳鸯牡丹赠给状元郎的。可是沈奕南在路上却偏偏给她引了去。这不是狐媚,又是什么?”
齐悦显然是不太相信,只是摇着头,叹叹气。年轻的女孩子们之间争风吃醋也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只是听知春这样说,那么这个顾青玉倒也是个十分标致的女孩子了。
齐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道,“明日,我在茶楼要见见谭公子。听你外祖父说谭公子性情沉稳,才华横溢,与你倒也相配。”
沈奕南光鲜夺目的虽好,可是知春这样招展的性子迟早要出事,倒是不如寻一个踏踏实实的能够与知春过日子的人更好。
知春公主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只是道,“母亲若是觉得好,那便好吧。”
齐悦握着女儿的手,她的手心有些凉,“这是皇帝赐婚,你可明白。不论是什么人,都是你的良缘。”
知春公主心中颇为不高兴,祖父手握大权,根本就不把李景湛放在眼里,但母亲却为何要这般唯唯诺诺,小心谨慎。
她素来是最骄傲的女子,她想要的,不过是最好的。只有最好的,才配的上她知春公主。那个顾青玉什么也不算,一个没有学识的病秧子,凭什么和她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