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中依旧一片狼藉。
白羽独自坐在木床上,面前摆放着依然鲜红的心脏。
抓起一旁的草药,运足内力,将草药的汁水挤入心脏中,原本鲜红的心脏瞬间发黑。
紧抿的嘴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白羽伸手将心脏抓起,张口就要咬上去,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一股劲力吹开。
白羽惊愕扭头,但见伏焱已然站在门前,看着她的目光复杂而沉重。
白羽顿时慌了神,连忙将心脏塞入一旁的被褥中,但嘴边残留的痕迹还是无声提醒着伏焱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白羽断断续续的想要解释什么,但一开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伏焱沉着脸步步逼近,眼中流露出的失望让白羽痛彻心扉。
“只是为了赢我,你连最后的人性都不要了吗?”伏焱低沉出声,嗓音嘶哑。
逞强了多年的白羽在这一刻竟忍不住流了泪。
“人性?人性是什么?”
白羽挣扎着起身,狞笑着将棉被下的心脏抓了出来,举到伏焱面前低吼道:“你以为人心都是红的?你错了!有的人的心比炭都要黑!”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白羽从腰间抽出了一条手帕,迎着风,手帕飘在半空中,伏焱却顿时变了脸色。
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握住了白羽的手腕,将手帕抢过来在手中仔细端详。
那赫然时小时后,她替他包扎时所用的手帕。
怎么会……
“这条手帕怎么会在你手上?”伏焱只觉得一颗心被揪紧,呼吸急促的紧盯着白羽。
白羽回看着他,眼底是从没有过的绝望。
她说:“原来你还认得这条手帕。”
“你、你的意思是……”伏焱不敢再想下去,双腿无力的后退着。
白羽却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当年那个救了你一命的人就是我。”
‘砰’
犹如一颗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伏焱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你早就认出了我为什么不说?”
伏焱不明白。
她明明知道他的心事,他曾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关于幼时女孩儿的事情,她却从不曾提起,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所以这么多年,即使他知道白羽的心事还是一昧的拒绝,甚至……甚至还定下了赌约。
“为什么!”
伏焱不禁暴怒。
白羽不禁苦笑出声:“因为曾经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白羽喃喃道:“当年你被爹娘赶出家门,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跑出去找你……”
窗外忽然一声惊雷,天色很快便阴沉了下来,犹如白羽此刻的心情。
今年的第一场雨,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砸在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白羽下意识走到窗边,仰头看着愈发密集的雨滴,开口道:“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我怕你出事,哪怕天黑了我都不肯回家,全身都被雨淋透,最后高烧晕倒在了大街上。”
伏焱蹙眉听着,心脏却疼的厉害,似被人用刀用力割着,连呼吸都显得那么痛苦。
“可我没想到,等我再次醒来,我居然……居然被卖进了青楼……”
微眯的双眼陡然瞪大。
“你……”伏焱下意识想要上前,白羽却突然大喝道:“别过来!”
伏焱脚步猛然顿住,看着白羽单薄的背影,突然开始痛恨自己曾经的残忍。
此时的白羽犹如受伤的小兽,一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砸在脚面上。
但她却不允许任何靠近,哪怕是伏焱,也不行。
过往的种种就像一场噩梦,这么多年,她苦练毒功也是为了不再被欺负。
“白羽……”伏焱忍不住轻唤出声,伸出去的手却迟迟不敢触到她。
白羽却还沉浸在回忆中。
伤疤已然被撕开,她就不怕鲜血淋漓。
“你知道那些男人是怎么撕扯我的吗?”白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她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些男人的手攥住她手臂时的刺痛感:“我的手臂被生生扯断,他们还觉得不够,还要把我的手绑在身后。”
白羽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这是伏焱从没有见过的。
在他的记忆里,白羽一向是高傲自大的,但凡有人惹她不快,她便能在不知不觉间给对方下毒,让对方生不如死。
她从没有脆弱过,更没有在他面前流过泪。
原以为她是坚强的,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整整三年,我被折磨了整整三年!当我好不容易逃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搬家了!”白羽哭喊出声,愤怒让她双目猩红:“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时候,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白羽转过身来,看向伏焱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恨意和狠戾。
伏焱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嘴角紧抿保持沉默。
白羽狞笑道:“他们说,其实将她卖到青楼的就是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家中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他们需要银两生活!”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他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身影,怪不得她的爹娘不让他进门,最后还搬了家。
原来不是为了躲避他,而是为了躲避白羽!
当一切真相被撕开,血粼粼的摆在面前,伏焱才意识到‘人生难得糊涂’的意义在哪里,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白羽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是那般的绝望、可怖而又让人心生怜悯。
“幸好,老天不负我,让我在因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本毒物秘籍,我每天偷偷练上面的毒功,几次差点被毒死。但好在我福大命大。”
白羽垂眸与伏焱对视,冷笑道:“你知道我毒功练成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伏焱已经了然,沉声开口道:“报仇。”
“没错,是报仇。”白羽坦然道:“我杀了老鸨,也杀了我的亲生爹娘!”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恐惧,反倒觉得畅快。
她暗自发誓,没有人能在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