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点亮了门前的灯笼,随即带上了房门。
伏焱站在床榻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妗染有些迟疑,但见子书诀沉默不语只好乖巧的躺了上去。
伏焱扭头:“我马上要为她诊治,你先出去。”
子书诀眉心微蹙,却并未反驳,扫了林妗染一眼后便转身出了门。
厢房里独剩下两人,显得有些安静。
但见伏焱从桌上的布卷中抽出了两根长针便朝她肩头伸来,林妗染忙出声阻止:“做什么?”
“帮你排毒。”
伏焱的手腕被她握着,针头距离她的肩头不过一指远。
林妗染面色微怔:“什么?”
“你中毒了你不知道?”
林妗染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之前的确中了暗器,但已经吃过解药了,而且毒针也拔出来了。”
林妗染只以为他不知道,却不想话音刚落伏焱便嗤笑出声:“你以为取魂散的毒这么好解?你当日吃下的不过是一半解药,可保你暂时不死。至于你自己取出的银针也只是外壳,真正藏在中间的毒针已经顺着你的奇经八脉游遍全身,等它到了你的脑子,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可我并未感觉有何不适。”林妗染不解。
她也是学医的,若是身体真有不适她早该有所察觉。
伏焱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哼笑了两声:“你一没有劳累自身,二没有饿肚子,当然不会感到不适。”
林妗染诧异抬头,恍惚间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怪不得从孝陵回来的一路银鬃马都是慢慢行走,每每看到茶肆客栈子书诀都会带她休息片刻。
原以为他是连日奔波劳累,原来竟是为了她!
伏焱没再继续,只是笑着轻轻拨开了她肩头的衣衫。
刀口虽整齐,但因为伤口太深且没有及时上药,导致伤口已有化脓腐烂的趋势。
伤口边缘,那个狰狞的虎形烙痕格外醒目。
伏焱倏而蹙眉,脸色也随之阴沉了几分,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林妗染按捺不住低吟出声。
伏焱冷冷扫了她一眼,面露不耐:“都能对自己下得去刀子,现在怎么又嫌疼了?”
林妗染明显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却并未多言。
抓过一旁的棉被直接一口咬住。
果断粗鲁,没有半点嫌弃。
伏焱微微有些诧异,眼底紊乱的情绪也在慢慢平息。
“我要先将你伤口周围的腐肉刮掉才能设法将毒针取出,你能忍住吗?”
林妗染知道自己的伤口感染了,却不想已经这么严重,看来这副躯体比她想象的要脆弱的多。
贝齿又用力了几分,林妗染点了点头。
伏焱手持刮刀深深看了林妗染一眼,手起刀落,冷汗顿时顺着头顶流了下来,很快便模糊了视线。
口中逐渐弥漫着血腥味儿,紧抓被子的双手也在不住颤抖。
即使双眼紧闭,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剧痛将她折磨的几近崩溃,却倔强的不肯再发出一丝声音。
也许是被她的坚强打动,伏焱手上的动作愈发利索快捷。
门外,子书诀独自立于院落中央,微仰着头看着天边一轮残月。
银白的月光在他周身渡上了一层光晕,俊美而邪肆。
顾婉姝端着餐盘躲在石门后。
她从未见过如此俊逸非凡的男人,若是能留在府中,她便再也不用过颠肺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思及此,顾婉姝心跳不免加快了几分,嘴角亦抑制不住的扬起。
“谁?”
忽而想起的低呵瞬间拉回了顾婉姝的思绪。
端着餐盘的手一颤,忙抬腿走了出去。
“佥事大人。”顾婉姝屈膝行李,柔声唤道。
子书诀眉心微蹙:“何事?”
顾婉姝笑着走近,双手将端盘奉上:“大人,我熬了点红豆粥,最滋养身子了,听闻您晚间还未用膳,所以特来奉上。”
“不必。”
冷声拒绝,子书诀转身便大步离开,独留下顾婉姝还僵在原地。
看着空空如也的院落,捏着餐盘的手不断缩紧,指甲扣在餐盘上发出‘兹嘎’的声响。
忽而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顾婉姝眼底的怒火更甚。
她知道林妗染就在房内。
凭什么她可以住在这样宽敞的院落里,而她就只能挤在小小的偏院?
甚至连大人和那些侍卫都更喜欢林妗染!
凭什么?林妗染算什么东西?
“走着瞧!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顾婉姝咬牙低声道,音落,转身大步离开。
……
指挥使府。
府门外敲门声乍起。
老管家连忙跑去开了门。
男子手持折扇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侍从。
“小侯爷?”老管家连忙弯腰见礼:“不知小侯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王九祥勾唇冷笑,未曾正眼瞧管家一眼便冷声道:“指挥使大人现在何处啊?”
“大人正在书房写字,小的这就去禀告。”
说着,老管家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王九祥出声唤住。
“不必了,我亲自过去。”
指挥使正在房中练字,忽听闻院中吵闹,遂置笔起身走了出去。
但见王九祥带着一群人直奔他而来。
“大人,深夜叨扰还请大人见谅。”王九祥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愧意。
身为建昌候的儿子,他早已习惯了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指挥使又如何?
在他爹和姑姑面前还不是要点头哈腰?
指挥使虽不满其态度,奈何考虑到其背景,还是强忍了下来。
“小侯爷哪里的话,只是不知这么晚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王九祥径直走到桌后坐定,扫了眼桌上的毛笔字后才浅笑道:“指挥使大人还有闲心在家中写字,您可知您的手下犯了重罪?”
指挥使脸色猛然一沉:“小侯爷此话何意?还请明示。”
“好说好说。”王九祥抬手取起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子书诀、林妗染。
“林妗染可是子书诀从淮阳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指挥使试探性的问道。
王九祥哈哈大笑两声:“她可不是普通的乞丐,她是……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