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元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直挺挺地从床坐了起来,身满是冷汗。
从天不顾儒家学子劝告,听到消息就闯到三皇子府,顾子元便在这里住下了。
偏偏顾子元以读书有多功,学武就有多怠惰,再加身子骨本来就差,只要一受风寒,就容易高烧不退。宗洛对他心里有愧,于是便邀请他住在府里养伤,正好御医也在。
反正三皇子府家大业大,一个顾子元还是养得起的。
顾子元听见这个邀请时结结巴巴道:“这......不好吧。”
说完他心底又有点悔,害怕宗洛以为他是要拒绝的意。
好在宗洛深谙社交辞令,没有在意顾子元的拒绝,而是再邀请了一遍,说他府正好有两位御医,不白不。
顾子元这才松了一口气,红着脸答应下来。
碰巧这两天宗洛也被迫留在府中喝『药』,不怎么出门。
于是顾子元每天捧着书和暖炉坐在小亭里,实则心根本不在书,而在不远处梅花树下舞剑的白衣皇子。
剑尖指着的地方,一簇梅花雪纷纷落下。
经过几天的调理,顾子元觉好多了。
治疗风寒的巫『药』大多有催眠作,今晚也一。过晚餐喝完『药』,顾子元便早早地回客房歇息了。
因为『药』物有催眠效果,这些天晚都是一夜无梦的状态。
顾子元没想到的是,今晚朦朦胧胧的,他竟然做了梦。
梦里己还是儒家弟子,同夺得了书艺的魁首,百家宴结束,意气风发,决定留在大渊,顺利进入了先想进的昭文馆。
顾子元的视角跟随着梦里的己转,看着己每天在昭文馆里清理浩如烟海般的竹简书籍,为朝撰写册。偶尔挑灯夜读,生活作息极其平静,近似于三点一线。
奇怪的是,梦里似乎没有洛兄。
己似乎也不认识洛兄。
他满腹好奇,奈何梦里的躯体并不受他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子元’继续平淡乏味的日常。
直到某一日,昔日同窗邀请他到茶馆小聚。茶过三巡,他们开始聊起大渊皇城周遭近况。
“今日皇城着实不太///安平啊,聚完这回,也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喝茶咯。”
‘顾子元’终于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最近不是挺好的吗,也没有再对外打仗,还剩一个卫国,大渊便能平定天下,此乃千百年来一回的大功绩啊。”
“唉,顾弟,你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朝了。”
那道:“对外的确不错,但如今皇城风声鹤唳,你难道也不知道?从三皇子被圣派到边关,这皇城的夺储之势啊,也是越发严重了。先还只是五六皇子,现在四皇子也加入,据说北宁王对其颇为欣赏......也不知道最谁才能继承大统,我看最加入的四皇子就也挺有希望的。”
三皇子?!
顾子元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他想开口,却又听见己不由主的声音:“大渊的储君不都是由巫祭大典选出吗,我记得巫祭大典不是早就办过,为何还不立储?”
“当今圣的心,千万某要常想法揣摩。”
同窗喝了一口茶,终于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眼附近,悄悄压低声音:“不过这事啊,民间也有不少猜测。不少都猜是太巫当日预言的国运同圣心仪的那位皇子并非同一位,或者是预言出未来夺储又要出现什么变故,这才干脆推。”
‘顾子元’若有道:“原来如此。我修时,也见了大渊之的竹简。早先时候也不是没有帝王想逆着巫祭大典预言出的选立储。就因为如此,景帝时期大渊差点沦落到灭国的地步,往才都是按照巫祭大典规矩来的。”
“可不是嘛。”同窗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三殿下了......当年我求学的时候,饥寒落魄之下,还在城北受过殿下施的恩惠。”
“当年三殿下被派往边关,全皇城受过殿下恩惠的学子都到宫门外站了一天一夜,联名书,始终没有回应。要不是有那回,谁也想不到,殿下竟然曾经帮助过这么多寒门学子。”
说着,他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残暴不仁,总有一日,这些都得报应到大渊。”
‘顾子元’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本身就对这个话题不兴趣,毕竟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位三皇子。
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然而梦里的‘顾子元’无于衷,梦见的顾子元却急得团团转。
他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梦,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梦不醒便罢了,竟然还不能走不能,只能被迫己的身体旁观。
再中间,便像是走马灯一。
梦境总是这,明明在梦里经历了很多,甚至过了很久很多年,但醒来时,们常常只记得最重要的情节或零星几个部分。
顾子元也一。
等到再转场,似乎又是一个清晨。
他抱着书从昭文馆内缓缓走出,恰巧听见外面官兵凶狠的声音。
“都进!都进!没有听到命令,不准随意出门,违令者斩!”
搁这修的都是些文弱书生。想来也是了,大渊重武,能学武的一般都会选择更有油水,有发展景的地方,而不是跑到这来。
于是有默默退一步,将门窗关好。
既然不能走了,‘顾子元’便走到林立的书柜,抽了一本,不疾不徐翻阅起来。
身,其他正在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昭文馆离宫中近,恐怕是生了什么变故吧。从圣突发急病昏『迷』,整个皇城都风声鹤唳,我们还是少出为好。”
‘顾子元’兀看书,沉浸在己的世界里。
约莫过了半天时间,昭文馆的门终于开了。
‘顾子元’放下书离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报。
“报——三皇子谋逆,已按圣旨之意,伏诛于城门之下。”
他脚步都没顿一下。
顾子元醒了。
他掀开被子,只觉得晕目眩,喝了好几杯冷水压了压惊,方才找回了些魂来。
“怎么回事......刚刚那个梦?”
他拍了拍胸脯,惊疑不定。
待冷静下来,顾子元才终于有了索的余地。
他想起梦里那番对话,越想越觉得怕。
先是三皇子被派往边关,面又说三皇子谋逆,伏诛于城门。
而洛兄明明还好端端的。
“真是的,平白无故,我怎么会做这的梦。”
顾子元心有余悸。
“或许哪天应当巫祠看看。”他言语道。
顾子元也听说过年九星连珠时,全大渊梦见三皇子函谷关刎的场景。他还有些好奇,面才听说那可能是仙托梦。
想到这里,他立马“呸呸呸”几声。
刚刚那个梦绝对不是什么仙托梦。
可是实在是梦境太过真实,就好像......好像他真的经历了那么一辈子。
然而这么一折腾,顾子元也睡不着了。
他心里惦记着方才己吓己的想法,索『性』披厚厚的外袍,推开了房门。
三皇子府占地广袤,即使是半夜,幽深曲折的走廊拐角也放着一盏盏落地宫灯,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守夜的下来添油,远远地看就像星星落到了地,好看极了。
被寒风一吹,顾子元搓了搓手,有些不知道己该往哪。
作客的在主家然不好随便『乱』走,就算他现在再想见洛兄一面......这大半夜的,家早都歇息了,只有他被梦魇缠绕,坐立不安。
他走过一个拐角,忽然听见方传来一阵嘈杂。
小厮带领着看诊的御医一起,匆匆提灯走了过。
顾子元是知道的,圣赐下来两位御医,一位管白天的『药』,一位则守着晚,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跟着小厮的那位,就是晚工作的御医。
“啊,顾子。”
守候在拐角的下仆看了,连忙行礼:“是吵到子了吗?”
“没有没有,是我半夜噩梦缠身,醒了便出来走走。”
顾子元连忙摆手,“面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还这般急促?”
下仆道:“方才有下奴带着一位子来敲门,手里还拿着殿下的信物。御医行『色』匆匆,是因为那位子实在受伤太重,容不得耽搁。”
顾子元慨:“洛......殿下向来济弱扶倾。”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殿下如今歇下了吗?”
顾子元忘了己睡得早,醒来才发现如今倒也并非半夜三更,而是已近午夜。宗洛每天要喝三回『药』,最一回『药』就得晚点喝,若还未歇下,兴许还能见到。
“殿下似乎早些时候有事出门了,如今还未归。”下仆低眉顺眼道。
“这啊,那好吧。”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子元有些失落地拢了拢身宽大的衣袍,正打算回房,却听见远处传来声音:“殿下。”
下仆有些意外:“殿下回来了。”
顾子元惊喜地抬。
只见灯影阑珊处,白衣皇子姿容颀长,面容带着些不近情的冷峻。
他最外面的那间鹤氅不知踪,脖颈还在渗血。
远远地看,那件白衣沾满猩红,仿佛梅花落进雪地,只一眼都叫心口直跳,惊心魄。
“没事。”远远地,顾子元听宗洛低声道:“这些不是我的血。”<关注小说微信公众号更好的阅读小说微信搜索名称:酷炫书坊(微信号kuxuansf)>